第四十章 有火么?给我点上
第二天早上6点半,钟义被张俊叫醒,洗漱穿戴完毕跟着张俊去小区外面吃早点。 张俊告诉钟义,说段兴海每天会睡到7点,然后去上班,早点在单位食堂吃,而张超在没有特殊事情的时候,每天都不会在9点之前起床。 钟义心说张超昨夜恼羞成怒一头扎进被窝,不论真睡假睡,反正是不想再面对他这个年轻的叔叔了,现在早早出来倒是好事,免得张超醒了也不好意思起床。 身为物业经理的张俊,上班早些晚些都无所谓,关键是钟义这个上夜班的保安副队长,在第二天早晨8点整要跟白天的队长王兆立做交接。一觉睡到8点就不像话了。 吃过早点,张俊带着钟义询问了夜班的保安老王和老刘,两个老头都说后半夜平安无事,说起那几个有特别进出证的人,却是在早晨天刚亮的时候就离开了。老王说那些人临走时告诉他今夜还会来。 张俊听了后也不以为意,反正是上级安排下来的,管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只要不杀人放火,别的随他们的便好了。 跟王兆立交接完成后,8点10分的时候,钟义算是正式下班了,钟义心说这钱挣的还挺容易的。 张俊本想带着钟义去办公室等候彦东来接钟义,没想到彦东人没来,电话却过来了,说是分局局长临时召开会议,他今天上午过不来了,说明天再跟钟义过去。 钟义在一旁听说后连道不必,去二中找两个老同学,他自己去就可以了,张俊想想确实也是这样,就跟彦东把钟义的意思说了,彦东听了也觉得可以,所以这事就这么定了。 钟义在更衣室里脱了警服和皮鞋,物业保安穿警服在小区里没事,出去就是事了。 钟义换回了自己从前的那一身,军装已经被客服主管洗过,很是干净。只是上面还有几个小洞,大概是当初跟薛家那帮人打架时造成的,如今的女孩没有会缝缝补补的,也就只能这么穿着,他溜溜达达就出了小区的门。 阳光水岸的门口就是37路公交车的站牌,87年的时候37路就有这一站,只不过当时的站名叫做秦城铁厂宿舍。 张俊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路也修了不知道多少次,又是拓宽又是修立交桥的,怕钟义不认识路,所以给了钟义几个一块钱的硬币,让他坐车用,也没多说别的。钟义临出来前,张俊另外还拿了200元给钟义,钟义坚决没要。 早晨过了8点之后,正是公交车客流量的低谷期,早8晚5的上班族此时都已经在单位了,而朝9晚5的白领一族基本没有乘公交车上下班的。所以这个时间段里,公交车不仅乘客少,而且也因此跑得更快。 等在站牌下,钟义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那部岛国动作片,他今早没好意思跟张俊说这事,可是在钟义的观念里,始终认为看这个东西是犯法的。从另一方面来说,钟义认为这东西看一遍,知道男人和女人怎么弄那个事也就行了,可是像张超那样撸管,钟义就很不赞同了。 钟义不知道现代的“撸管”一词,但是他知道这个叫做“手yin”,他还是在87年就看过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那里面有一个角色在自己动手的时候被妓女看见了,结果妓女都因为这个瞧不起那个男人。 如果一个男人活到被妓女看不起的程度,这是何等的悲哀?钟义就是这么想。他却不知道,如今的时代笑贫不笑娼,有钱才是硬道理,而像此时的钟义这样没有钱的,妓女是百分之百的瞧不起他。 再有就是,钟义思想中的妓女,那是古代的妓女,他还不知道现代社会中也有妓女。 想着想着,车就来了,钟义抬头看见车上下来了一个乘客,先下后上,这是钟义秉承的坐车原则,所以他等那个人下来之后,才上了车。 上车后,一个车厢里倒有一半座位是空着的,钟义却没有坐,他满车厢里面的踅摸,想找售票员。 “喂!踅摸啥呢?前门上车不知道啊?” 钟义循着声音,看向了驾驶员的位置,驾驶员被身后的挡板挡住了,钟义只能根据声音判断这是个女的,而且年龄也就20多岁。 钟义抬头看向正前方车窗的后视镜,发现里面一个女司机也正在看自己,雪白的一张小脸儿上带了一副墨镜。 “看什么看?投币啊?” “啊?什么叫投币?” “装!你继续装!见过装的,没见过你这么能装的!拿钱!” “多少钱?” “我说你这样有意思吗?”女司机忍无可忍了,把手刹拉了起来,扭身回头看着钟义。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多少钱。”钟义觉得自己汗都下来了。 话说自从他练过涅槃功,跟薛家好几个人拼命没出汗,蹬自行车超汽车没出汗,昨天打篮球也没出汗,可是这时真的有些汗了。 “一块!”女司机没好气地说道。 “哦,给你。”钟义拿出来一枚硬币,走到了司机旁边。 “投到箱子里去。”一只雪白的手套指着投币箱。 “哦。对不起啊,我好久没坐公交车了。”钟义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把硬币投了进去。 “对不起就没事了啊?前门上车后门下车不知道啊?”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钟义摸了摸鼻子,低头站在女司机的侧后,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在被老师批评。 “行了,以后注意!扶好站好,我开车了!”女司机放下手刹开动了车辆,嘴角悄悄勾起一个美妙的弧度。 女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想,就算这货是在装,不过这态度真的是没得说,公交车上这么好脾气的乘客实在是不多见。女司机抿了抿嘴,伸手又在广播面板上按了一个键。 公交车的语音提示响了起来:“欢迎乘坐37路无人售票车,前门上车,后门下车,主动投币,不找零钱。车辆起步,请扶好站好,前方到站……” 钟义一听,这才明白,怪不得女司机刚才生气,有这种语音提示,只需坐过一次,就不会搞错了,他自然知道自己是第一次坐无人售票车,可是谁信啊! 他索性在前门旁边的横向座位上坐了下来,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女司机的侧身。 钟义自来有一个习惯,就是从不正面去看陌生女性的脸和眼睛,哪怕这个女的有天仙之貌,绝世之容。就算当初在凤凰山接住了滚落的韩英姿之后,他也没有正眼看韩英姿一下。 给女人口中或者心里骂一句色狼流氓之类的很爽么?就算女人没有想骂的意思,你这直勾勾地盯着女的脸和身体看,最少也是增加了女人的自信吧?但是在你增加了她的自信之后,她就会变成你的女友吗?当然不会!所以钟义认为,这种直视女人的行为,除了让女人觉得你很贱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好处。 回头率这个词汇在华夏出现的还是比较早的,但是“回头”两字从未出现在钟义的身上,他从来都不会在超过了女人之后回头去看这个女人。看这一眼有好处么?道理同上。 钟义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看女人,在某种情况下,他也是看的,比如在张俊车里看见穿低腰裤的女孩的屁股,比如此刻,他坐在这个座位上,视线之中自然是女司机的侧影。 制式女帽拢住了如云青丝,几缕鬓发旋垂而下,平添妖娆。雪白的侧颊肤如凝脂,秀气的耳朵再显伶俐,蓝色的公交制服掩不住胸前的饱满,美丽而不失端庄,一条右臂懒懒地搭在挡杆之上,白手套前推后拉,游刃有余。套裙下面穿着丝袜的腿,时而回屈、时而伸舒,丰腴却又兼具健美,若不是一双平跟皮鞋不附和钟义的审美观,钟义就要给这个侧影打一百分了。 也许摘掉了墨镜从正面来看,这个女司机还不如韩英姿,当然更不如佳娃,但是只看这个侧影,实在是很完美,钟义的脑海中暗暗对比着。 忽然间,钟义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岛国动作片里那个女人的腿,竟然是想跟女司机的腿比较一下,钟义瞬间就被自己的龌龊思想激怒了,不由自主的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全车的人都看向了钟义,女司机也很奇怪地侧了侧头,问道:“怎么回事?” “呃……你车里怎么有个蚊子?叮我了!”钟义的脸红了,也不知道是害臊还是扇出来的。 “哦。”女司机了解似的又目视前方开她的车,嘴里还喃喃道:“不对啊,今天早晨发车前消毒了啊。” 这时汽车到站,后门有两名乘客下车,前门虽然也开了,但是钟义都没看见站牌下面有人等车,自然不会有人上来。 就在女司机左脚渐松离合起步时,后门却突然上来一个女人,几乎同时,后门关闭了,险些把这个女人夹住。 这女人立马就不愿意了,双手一叉腰就冲着司机骂了起来:“你瞎啊?看不见上来人了啊?这要是夹住我,你赔得起吗?” 钟义的余光扫向后门,发现这女人比较高大魁伟,30多岁的样子,略有发福,一张国字脸上还有些横rou。 女司机反唇相讥道:“谁让你从后门上来了?前门上车你不知道啊?” “嘿!你这什么态度?谁让你开后门了?你不开后门我就能从后门上来了?”高大女人有些强词夺理了。 “我开后门是让乘客下车的,不是让你上的。”女司机据理力争。 看见这一幕,钟义暗暗好笑,看来也不是我一个人不守规矩,这不守规矩的人还是有的,而且这个脸上有横rou的女人明显是知道规矩不守规矩。想到这里,钟义竟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女司机猛地看向钟义,钟义看见了墨镜下面板着的小脸,只听她恶狠狠地说道:“你笑什么笑?幸灾乐祸是吧?” “没,我没那意思。”钟义赶紧解释,然后把头扭向右侧看着车行前方,示意这车里的事与我无关。
那高大女人立即误会了,她看见钟义坐的位置,再加上女司机跟钟义说话,还以为钟义是女司机的朋友或者同事什么的,难怪女司机寸步不让呢,这是有后盾啊! “行!你个小丫崽子,你等着!差点夹了老娘你还跟我劲儿劲儿的是吧?我先让你得瑟一会儿。” 钟义听这个女人的口音,跟从前学校里转来的一个东北的同学很像,看来这女人是东北人。却见高大女人摸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气急败坏地说道:“赶紧来,你嫂子我被人欺负了!什么?37路公交车,对对,刚到五金商城这一站,麻溜儿的!” 这下女司机有些紧张了,钟义看见她的脸颊有了淡淡的晕红,女司机也摸出了手机,拨通后说道:“带两个人过来陪你老姐一会儿,有人想欺负你老姐,刚过五金商城,还有三站到你们学校门口。” 高大女人原本一听女司机喊人也有点担心,听见后面这句话就笑了,她知道三站之后是秦城二中,几个中学生顶什么用?于是又嚣张说道:“哟哟哟,小丫崽子还喊人呢,你喊的人毛长齐了吗?就敢出来混?行!等会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黑社会。” 要说高大女人这边的人还是效率很高的,37路只过了一站,迎面就逆行过来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直接打横把37路公交给挡住了,车上下来了几个纹龙画虎的混混,其中一个直接到公交驾驶员这边拽门,另外几个堵在了公交的前后门外。 玻璃被砸的咚咚响,“开门!开门!”的叫嚣不断,车里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高大女人此刻双臂抱在胸前,一副睥睨全车的神情,还专门看了钟义一眼,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小样,你敢动动试试?” 钟义原本不想插手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他长了这么大还没打过一次女人,而且今后也不想打,好男不和女斗的理念深入他的骨髓,虽然他童年的时候没少被邻居孩子的大jiejie打,但是他后来长大了能打了也没报复人家,想都没想过。 可是下面这一群纹龙画虎的却让钟义不爽了,女司机喊的什么人他没看见,就看这几个纹身的混混的嚣张气焰,钟义就想出手了。 钟义没有理睬高大女人的眼神,而是把目光看向了车外,那辆帕萨特他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是前天他砸过的那几辆车之一么?不仅发动机箱盖的坑还没钣平,而且车前脸被撞的痕迹也在,就是车牌号码钟义也记得,丝毫不差。 所以,就在这大多数人紧张而又揪心的时刻,只听,噗嗤一声,钟义又笑了。 这回女司机连对钟义发火的心情都没有了,她的心里却急的火烧火燎,这个懒家伙,怎么还不来啊! 这时有其他乘客耐不住了,冲女司机喊道:“还走不走啊?不走你开门,我下去坐别的车,我赶时间啊!” “是啊是啊,我们也不坐这趟车了,我们也要下去!” 其实这些乘客未必就如何赶时间,他们只是不想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们考虑的是,万一这伙混混砸玻璃或者冲进来,被波及误伤了怎么办?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为了女司机的安危去考虑,虽然人人都知道只要暂时不开门,女司机就暂时不会被伤害,但是在车辆静止的前提下,女司机的死活与乘客何干? 乘客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纷纷指责女司机不开门耽误大家办事。钟义见此情景,终于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走到女司机的身旁,平静地说道:“同志,你把前门打开,让乘客从前门下去,你放心,我不下,我就站在这里。” 或许是被乘客们指责得承受不了了,也或许是钟义的承诺给了女司机勇气,女司机下意识地就把前门打开了。 车里仅有的七八名乘客立即拥到了前门,争相下车,一时之间反而出不去几个。 就这么一会儿,下面的混混已经用钢管把前门撑住了,也不怕这门再关上。 终于,最后一名乘客下了车,一个混混骂骂咧咧地走了上来:“谁敢欺负我嫂子?活腻歪了是不是?” 女司机再怎么刚强也只是一个20岁的女孩而已,她已经紧张地双手抓住了钟义的胳膊。钟义虽然履行了他的诺言没有下车,但是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挡住这么多混混,这一点女司机还是清楚的。 高大女人也得意洋洋地走了过来,看着钟义和女司机说道:“哼!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俩是一伙儿的,一伙儿的又能咋滴?照样收拾你。” 钟义没有回头去看女司机,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抓在他胳膊上的女司机的手,说道:“好啊,我还真想看看他们怎么收拾我。” 说到这里,钟义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一盒软中华,用嘴叼出来一支,冲着对面脸色发白的混混说道:“有火么?给我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