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花海夜谈

    “师傅，你打的不累吗？”

    帝都外平原上，一袭白袍的老头追着林宇猛敲脑瓜崩。林宇绕着小风转圈跑，享受了半天，方才开口。

    老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看向帝都方向，瞬间稳住身形，面对帝都，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高深模样。

    收回小风，林宇却是走到二长老等人身边，查看起他们的伤势。就在这时，鸭嗓般的声音传来：“帝君驾到！”

    龙辇黄罗伞，两排御林军行至老头面前，帷幕拉开，长孙盛天一袭皇袍，顶着九旒冕，缓缓来到老头面前，弯腰施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上仙之恩，盛天此生不忘，若有需要，辉耀随时听后差遣！”

    迟迟没有动静，抬头看时，老头已然到了二长老等人身边，并未接受这一礼，一丝淡然从声音中传出：“这一礼，老夫可受不起！要谢就谢林宇他们吧，若非他们坚持到老夫赶来，东离将不再有辉耀之名！”

    只见老头随手在二长老等人身上拍了几下，留下几道白光钻进几人体内，便是站起身来，看着长孙盛天，一脸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感激的看了眼老头，林宇自然明白，老头这是为自己谋取利益，能够得到长孙盛天的人情，至少林宇可以减少后顾之忧。

    作为一国之君，长孙盛天也不笨，看了眼林宇，轻笑一声，算是打招呼。那边御林军迅速围住长孙煜名，为首一名大将，正是孙如龙。

    一剑便要斩下，长孙盛天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传进众人耳边：“住手！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动他！”

    说着，龙步微抬，来到长孙煜名身前，竟是缓缓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悠悠攀上长孙煜名苍白的侧脸，不发一语。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长孙煜名一把抓住长孙盛天右手，吓了众人一跳。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长孙盛天，长孙煜名目光清澈无比，脸上闪过一丝柔情，声音却是虚弱：“盛天，皇兄对不起你，没能克制住心魔，差点毁去祖宗万秋基业，如今害的自己落得如此下场，死之前，只有一个愿望，你能原谅皇兄吗？”

    说着话，长孙煜名握着帝君的手，竟是在慢慢变淡，化作缕缕尘埃，消失在空气中。

    长孙盛天猛地起身，后退三步，拢于长袖的大手猛地挥下，一片跪地声响起，周围的御林军包括太监在内，皆是双膝跪地，面对长孙煜名，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耳边传来的震响，长孙煜名眼角两行清泪滑落，语气平静：“现在，我才明白，当初父皇为何会选你，而不是我们，哈哈！”

    话音落下，长孙煜名的身体彻底化作尘埃，缓缓升空，消散在空气中。长孙盛天伸出右手，在那尘埃中抓了一把，紧紧握在手中，直捏的指节发白，双目紧闭，一抹嫣红顺着手掌滴落。

    良久，方才睁开双眼，耳边传来太监那独特的鸭嗓音：“帝君，上仙回去了！”

    对于有的人来说，夜晚总是漫长，而对于林宇来说，林宇只希望今夜能够长一些。

    花海中，林宇与老头相对而坐，手中各提着一壶酒。二人中间，摆放着一个棋盘。

    盯着林宇，老头浑浊的双眼，不时闪过一丝清明，语气有些复杂：“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天，你的确经历了很多事，能得到小风的认可，是你的机缘，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意思？”

    老头摆明了是话中有话，奈何却不告诉林宇：“时机未到，天机不可泄露，等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老头不说，林宇也不会多嘴去问，白了眼老头，悠悠开口：“装神秘，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多问，只是，这局，你又要输了，将军！哈哈！”

    双马连环，老将进中，死路一条。老头哈哈一笑，猛地灌下几口酒，豪情顿生：“后生可畏，想当年，老夫棋艺精湛，打遍天下无敌手，如今竟是被个小屁孩打败，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切，输了就是输了，不服气，再来啊！过了今晚，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正名了！”

    目光扫过林宇脸上，老头眼底闪过一丝莫名光亮，摆好棋盘，似是看穿林宇所想：“你要走？”

    “嗯！”

    “去诛武大陆？”

    “嗯！”

    对于老头，除了断剑的事情，林宇没有一丝隐瞒，这些天的经历，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老头。

    现在林宇想离开剑元宗，自然也不会瞒着老头。一声轻叹，老头神色莫名：“徒弟，希望你能答应为师一件事！”

    “你是我恩师，是你引我入道，别说是一件，就算是一万件，林宇也在所不辞！”

    “没那么夸张，你要答应为师，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师傅的好徒弟！”

    “好！我答应你！”

    似是解开心结，老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一丝宽慰，接着目光一沉，神色复杂的看着林宇：“以你三阶初级的修为，现在赶去诛武大陆，没有一点胜算！”

    “那又如何？血海深仇，不可不报！”

    “你可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对手？”

    “林宇只知道，此仇不报，枉为人子！将军！师傅，你又输了！”

    目光扫过棋盘，老头神色淡然：“那可未必，老夫的车，是吃素的吗？吃你的马！”

    “师傅，连环马可不是这样破的，吃你的车！再将！”

    “马后炮这招，师傅用的可比你熟练，上将！”

    所谓死棋，不过是林宇胡诌，转移话题罢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林宇神色逐渐变得暗淡，声音没了底气：“莫狂，回不来了吗？”

    要说剑元宗值得林宇留念的东西，除了老头和郭家父子外，那就是莫狂了。这个以剑为名的趣人，为林宇打开了因果界的方便之门，这才有了林宇的今天。

    当初那一道剑气中的狂意，至今还存在于林宇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晚的对话，亦是如此。

    老头不发一语，看着林宇失落的样子，话语莫名：“他还没死，你们还有机会相见！”

    “没死？你怎么知道？”

    不敢相信的看着老头，林宇有些吃惊。老头神色淡然：“每个宗门弟子，都会留下一缕意识在宗门玉简内，玉简不碎，其命不陨！为师去查过，莫狂的玉简，完好无损！”

    林宇神色激动，接着便是布满疑惑：“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很奇怪吗？因为你是我的徒弟，所以不会让你留下意识！”

    虽然不明白老头意思，但是得知莫狂没死的消息，林宇还是很激动的。老头摇了摇头，幽幽开口：“想必奉孝已经和你提过了，为师所修，并非寻常修者所走的路，并非修身，也不是修仙，而是修道！”

    “修道者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吗？”

    “所谓修道，通俗来说，便是参悟天道，道途要比修身修仙难上千倍万倍，别看一开始修行快，四阶之后，只会越来越慢！百年晋一级都非易事！”

    “当初不愿收我，便是为此？”

    “非也！你外出游历了几个月，经历的那些事，想必也给你带来了一些东西，观你下棋，常用车、马、炮，为师且问你，偌大棋盘上，若是给你一个选择，你会选择成为哪一颗棋子？”

    老头不会无缘无故问出这句话，看向老头，老头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端倪。林宇只得看向棋盘。

    七种棋子，代表七种不同身份，将帅独霸一方，天下霸主！

    车、马、炮乃是天下虎将，即便没有帮助，亦能凭借一己之力，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相、士位极人臣，掌握天下财富，不可小觑！

    兵、卒乃是世界组成之基本，相当于万千百姓！

    权势、财宝，林宇都不想要，只得摇摇头，不知所选，不由看向老头：“如果是师傅，会选什么？”

    “将！帅！”

    “将？帅？为何？”

    “车、马、炮横行霸道，行事果断却易因鲁莽闯下大祸！相、士位极人臣，勾心斗角，杀人于无形，心智如妖，非老夫所期！将、帅执掌天下，统御万军，对你更有帮助，何以不选？”

    摇了摇头，看着老头脸上闪过的莫名笑意，似是看穿了自己的本心，林宇脑海中灵光闪过，心中似有明悟：“师傅，兵、卒呢？”

    “对你来说，那是无用之物，何必考虑那么多？”

    “不对！兵、卒乃是世界之根本，没有兵、卒，何来其他棋子？相对来说，兵、卒更重要一些！”

    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丝欣慰的神色，老头语气慨然：“说的不错！你终究是长大了！在去诛武之前，为师想让你去办一件事，另外，再送你一句话！”

    “什么话？”

    “人生如棋，我愿为卒，三思后行，步步为营，行动虽慢，何曾后退！将军！徒弟，你输了！”

    卒五进一，以车保卒，林宇重要棋子皆已过河，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