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想

    芝加哥南郊的英格尔伍德地区，是整个芝加哥甚至是全美最危险的地区。这里充斥这各种各样的暴力，枪杀、抢劫、强jian、毒品……

    除了黑帮没有人愿意在街面上扎堆，因为会增加受到袭击的危险。许多街头冲突，往往因微不足道的口角而起，接下来双方很有可能拔枪对射，然后横尸街头。

    作为芝加哥城犯罪记录最多的区域，每年500宗的杀人案是很正常的数据。所有表达贬义的词汇，都能在这片土地找到，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暴力街区。

    位于西73号街于南伍德街的穆雷公园球场算是这片罪恶之地为数不多的一片净土，每天许多热爱篮球的英格尔伍德人都会来到这里，释放自己对这项运动最纯粹的激情，因为这里只有篮球。

    在穆雷公园其中的一块球场上，一个二十多岁的黑人小伙熟练地运着球，而防守他的黑人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

    小伙一边运球，一边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从口中喷出的唾沫星子，有几粒甚至落在对位少年的鼻尖上。

    “德里克，我手中的篮球是你的女人吗？想要就上来拿呀，别像个娘们一样。”少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只是专注地盯着对方手中的篮球，心中默默地判断篮球跳跃的节奏。

    突然，少年一个跨步沉肩，右臂伸展到极致，向着篮球的落点猛抄了过去。

    整个动作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动如脱兔。然而，对方好像早有准备似得，猛地降低重心，一个变向加速来到篮下就是个暴扣。

    “哈，谁在防守我？你吗？在我眼里你就像空气一样。就这样的防守还梦想这有朝一日，去NBA挣大合同，西缅中学的高中生就能把你轻易打爆。”

    少年略带沮丧的表情一闪而逝，平静地对着比他大十多岁的小伙说:“再来。”

    场边有俩个人卓有兴趣地看着球场上明显不对称的对决，大一点的三十岁左右，小一点的二十岁出头。如果是常来这里打球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四个人。

    不光因为他们球技出众，而且很有趣的是——他们都姓罗斯。

    是的，这四个是兄弟。老大德维恩是这片球场最出众的运球手，很少有人能断下他手中的皮球。老二雷吉更是曾经爱荷华州大校队队员，精通各种得分手段。老三艾伦，身体素质一流，可以玩出各种高难度扣篮。最小的就是场上那个叫德里克的少年。

    “德里克被突破的太轻松了，德维恩。”“不，不，艾伦。一般人刚才已经被德里克断球了，只能说雷吉太熟悉他了。”作为资深控球手显然观察的更清楚。

    场上的对决继续着，持球进攻的德里克，面对比自己更高更壮的哥哥雷吉，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熟练的运球试探着对方防守的虚实。

    看到雷吉主防他右侧突破方向，佯装向右突破，待对方的重心正在移动的过程，一个大幅度的胯下运球变向，利用自己的灵活性拉开了一点点进攻空间，马上急停投篮。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球出手的瞬间，德里克感觉很好，弧度不是很高，但球速很快。

    “蹦！”球并未如愿地落进篮框，而是砸篮而出。看到拿到篮板球的雷吉，德里克有些懊丧，投篮还需要继续苦练啊。

    二哥雷吉这次并没像往常那样喋喋不休地捶打这个弟弟幼小的心灵，安慰着拍了拍德里克的肩膀，“干得不错，小子。你已经骗过我了，只差最后一下而已。”

    难得得到雷吉鼓励的德里克，一脸惊喜。但马上，“今天500个急停跳投，必须空心入网，现在，马上，开始。”

    “唰！”篮球经过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听话地和篮网发出剧烈的摩擦声。孙毅穿着一双崭新的自己偶像品牌球鞋，气喘吁吁地在篮下接到自己投出的篮球。心里暗道，几天没活动身体都有点生锈了。

    妻子和儿子的到来，孙文远特地向公司请了几天假。这两天带他们更是把芝加哥著名的景点逛了个遍，曾经世界第一高的西尔斯大厦、曾经世界第一大码头的海军码头、林肯公园动物园、寸金寸土的卢普区等等。

    一家三口又在沃尔玛超市添置了不少衣物，或许是父子俩基因太好是天生的衣架子又或许是的金凤的眼光独到，挑选的每套衣服穿在爷俩的身上都能让人眼前一亮。好几个售货小姐看到父子俩眼睛都直了，大的气质醉人，小的阳光帅气。

    这时候的金凤，总像守护自己领地的狮子一样警惕，帮丈夫体贴地整理下领口或是亲热地摸摸儿子地脑袋，惹来父子俩的一阵白眼。

    今天没有什么安排的孙毅早早就起了床，按照从前在国内训练的习惯，简单的热身活动后就开始了投篮练习。首先，在篮下一步原地投篮，100个空心进球，让身体熟悉出手姿态。接下来100个自投自抢中距离投篮，如果球碰到篮环进球不算，必须空心入网，100个三分投篮。休息一会，再来100个半场运球急停跳投。由于自家后院只有半个球场，他准备横向运球然后半转身急停投篮。

    孙文远在通往后院的玻璃门后静静地看着儿子投篮，以前由于工作关系很少看到自己孩子的比赛。出国后，更是只能透过妻子的电话得到儿子在球场上一星半点的消息。

    今天却深深地被儿子不经意的表现震撼了，是的，用震撼这个词形容此时孙文远的心情比较恰当。儿子的投篮几乎百发百中，基本全是空心入网。可能是投出感觉的原因，孙毅即兴地来个背后换手扣篮。

    天啊！三米多高的篮环，自己十四岁的儿子竟然可以轻松扣篮。孙文远决定，和自己的儿子谈谈。

    正在投篮的孙毅，看到爸爸来到后院。“嗨！老爸。”“昨天逛的那么辛苦，今天还有精神练球啊。”孙文远笑着把儿子鼻尖上的汗珠擦掉。

    “我睡一觉就好了，不过您昨天在商场可是累的够呛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啊？”“你这乒乒乓乓地打球，吵也给吵醒了。”

    孙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真不好意思，那我以后注意啊。”孙文远笑着拍了拍孙毅的肩膀，“逗你呢，我自己醒的。来，咱们聊会天。”指着房前的椅子道。

    “听你妈说，你在国内中学比赛拿了冠军。没能到现场给你加油，很遗憾。”

    孙毅笑着对爸爸说，“没事，当时条件不允许嘛。以后，您一定能经常看到您儿子的比赛。”

    孙文远感激地给了这个善解人意的儿子一个拥抱。“告诉爸爸，你以后有什么梦想啊。”

    孙毅听完认真地想了想，“我想穿上国家队的战袍，为国争光。”

    红旗下成长的少年，还是很有国家荣誉感的。如果换个美国孩子回答，估计该是，我要进XXX，拿大合同挣大钱。

    孙文远听毕，正了正身子，露出少见的严肃表情。“你长大想打篮球？”

    孙毅收起了嘴边的笑容认真地回答道“是的，爸爸。我喜欢篮球。”

    听到儿子的回答，孙文远并不意外。儿子的性格他很了解，结合了他的坚韧妻子的开朗。

    “你知道吗，这项运动这半个世纪来一直被黑人统治着，连白人都只能在这项运动里偶露峥嵘。你到了美国来，如果坚持要打球，你会遇到许多比你更快、更高、更强壮的对手。”

    孙毅目光坚定地望着爸爸，“没错，也许有许多人比我更快、更高、更强壮。但是，爸爸您不是说过咱们中国人是最聪明的人群吗？”说着孙毅狡黠地指了指脑袋。

    “好吧，你接下来的练习需要我帮忙吗？”“正好少个人给我喂球。”说完孙毅抱着球走向三分线外。

    瞄了眼篮框，左手护球右手持球，双脚微微内扣，顺着身体向上的惯性，右臂向上发力，球出手的瞬间，手指控制着球飞行的角度，大约斜上45°出手，一道美妙的弧线，“唰！”毫无意外，球空心入篮。

    孙毅接下来的表现更加坚定了孙文远的决心，100个3分球只用的120次出手，这在孙毅这个年龄的孩子里是极其罕见的。

    不得不说，其实我们国家有些体育大省，是有不少能力出色的基层教练员的，练出来的孩子基本功都相当扎实。当然，像孙毅这样的毕竟是异数。

    孙毅临出国的时候，特地去李老师家告别。他看的出老头子的不舍，临走时更是亲自把他送出小区大门，老师抓着他的手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要给老师争气。

    孙毅忍着泪点了点头，当转过身的时候，眼泪终于模糊了双眼。曾经老师手把手教他练球的画面不断地在脑中闪过，一路走去，硬是狠下心没有回头看一眼竖立在门口的老人。他不想让自己尊敬的老师，看到自己的软弱。

    只有坚强的人，才有能力履行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