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邻居

    佛吉尼亚州，格洛托市郊区。一户普通的人家里，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手中捧着冰淇淋，小口小口地啄着。很显然，在佛吉尼亚八月的天气里，这是件很享受的事。他们正趴在窗前，看着后院球场上，身影有些单薄的少年，不停地投篮，捡球，投篮，捡球……

    “赛斯，你说斯蒂芬今天会练到什么时候？”小女孩对着身旁的哥哥问道。由于刚咬了口冰淇淋，少年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谁知道呢，反正斯蒂芬如果不能投进500个三分球，老爹是不会放过他的。”

    少年口中的老爹——戴尔.库里，此时正坐在后院的一处凉伞下。作为前NBA著名的神射手，在1993-1994赛季当选NBA最佳第六人。截至到目前，他的得分数(9839分)和三分球命中数(929个)，仍然排在夏洛特黄蜂队球队历史的第一位。

    今年戴尔.库里宣布从多伦多猛龙队退役，作为一名在NBA奋战16载的老兵，终于可以带着一家人悠闲地渡过整个夏天。

    戴尔看着那个电线杆上挂着的破旧篮架，一时间就像回到了20年前的夏天。每天在老库里和mama去电厂工作后，戴尔的姐妹们会带着他去后院的篮球场，把球交给他，然后进屋锁上门。如果他表现得好——比如不打扰她们看电视，等到中午时她们就会从窗子里递出一个煎蛋三明治。

    而在父母下班回来前半小时，女儿们就让戴尔进屋，拿出干净衣服给他换上，把他擦擦干净，并且让他保密。在那之间的8个多小时呢？最近的TasteeFreez（冰淇淋汉堡店）都有10里远，戴尔除了打篮球不能干别的。

    玻璃篮板软得比栅栏门还有弹性，厚重的铁框完全缺乏感应。在那片泥泞场地上，除了篮网下一小块略显平整，如果不想跑很远去捡球，只有彻底的空心球才行。在篮架后还有个绿色的开关箱不断在发出轰鸣，干扰投篮人的专注度。

    戴尔日复一日地在这样的条件下，练就了之后在NBA扬名立万的高超球技。刚刚退役的戴尔，很快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大儿子——斯蒂芬.库里。

    斯蒂芬那种从胸前将球推出的投篮姿势，让戴尔忍无可忍。决定用整个夏天，改变儿子那糟糕的投篮动作。

    平日里唇红齿白，笑容灿烂的斯蒂芬。此时，却含着委屈的泪水，一次次地把手中的篮球，按照爸爸的要求，丢向看起来越来越讨厌的破旧篮架。砰！等来的是，篮球砸筐而出的声音，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追向落地之后四处乱跳的皮球。

    华盛顿郊区，安娜卡斯蒂亚河对面一家休闲娱乐中心的篮球馆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少年篮球比赛，一个瘦高的少年稍显落寞地抱着篮球，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被队友围在人群中，大家都在兴奋地谈论着刚才的胜利。

    瘦高少年将羡慕地目光收回，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独自一人回到球架下，默默地练习投篮技巧。“嗨，凯文。”刚才被围在人群中的好朋友，来到瘦高少年身旁。

    虽然身高不如凯文，但看起来更加强壮。“修斯说，球队赢球了，让我们去他家开个派对。”那少年亲热地搂住瘦高少年，并且附在对方耳前低声说：“修斯还说，他爸爸藏在床下的古巴雪茄被他发现了。嗯，怎么样？去不去？”

    瘦高少年有些木讷地看了看，身边这个认识了三年的好朋友。打从刚开始认识，他就是这座球馆的超级明星。刚才结束的比赛，更是大杀四方，一个人就把对方整个球队击溃。除了有时精神分散和对待训练的懒散以外，他在球场上无所不能，得分，篮板，盖帽，抢断……他是个真正的天才。

    “麦克，你去吧。我还想练球。”瘦高少年没怎么犹豫，便做了回答。他的好朋友麦克，显然也早有准备。“好吧，那你早点回去。明天我会去你家找你，让阿姨给我做点她拿手的蛋挞。”说罢，麦克就被一群少年队友，簇拥而去。

    看着好友离去的身影渐渐模糊，瘦高少年拍了拍手中的篮球，一个麦迪式的干拔跳投，唰！皮球应声入网。

    一个中年黑人，看着空荡荡的球馆里那道瘦高的身影。似乎不知疲倦的身体也受不了枯燥单调的投篮练习，粗重的喘息声像是对主人表达不满的抗议。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少年暗自想道，身体不由得放慢了步伐。突然，一个威严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曾经有人告诉我，长大想去那个什么联盟打球，怎么？现在就累了？”中年黑人指着瘦高少年，继续说道：“来，我给你抢篮板，投200个球，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瘦高少年看到来人，不惊反喜。“布朗教练，你怎么来了。”军人出身的塔拉斯.布朗一脸不耐地说道：“少废话，如果我是你，现在已经投中一个球了。”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让球馆在这个夜晚，不再寂寞。

    金凤坐在餐桌前，一脸忧愁地看着桌上的食物。一杯不加糖的牛奶，两个煮鸡蛋，一盘放了点盐的清水煮菠菜。这就是斯奈德为孙毅特别制订的早餐，看着这些缺油寡味的食物，金凤暗自愤愤道。什么狗屁运动专家，还每两个月检查一次，制订饮食计划。哼，这东西在老家猪都不吃。呸呸呸，自己说什么呢，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不明状况的孙毅。

    刚开始的几天，孙毅也是有些不习惯这些寡淡的食物。好在知道是为自己打球做基础，再加上男孩子口粗，也就坚持了下来。

    斯奈德对孙毅的饮食要求很严，每天摄入的rou类和食盐的份量都要严格控制。rou类主要是鱼rou，牛rou作为调剂口味才加入到食谱里。蔬菜和水果，占据了大部分内容。碳酸饮料是完全禁止的，可以喝一些稍微加点糖的鲜榨果汁。

    除了饮食，斯奈德还教授了孙毅一套关节保健cao，要求早起和临睡各做一遍。

    孙毅擦了擦嘴角的奶渍，睁着不大却很有神的单眼皮眼睛，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副乖乖仔式的笑容。“妈，我等会去打会球，好不？”

    金凤看着儿子那人畜无害的笑容，下意识地就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用堪比村委会喇叭的声量对儿子说道：“不行，吃完赶紧给我上楼看书去。你爸上班前，特意叮嘱的。”

    孙毅看到计谋没有得逞，便笑嘻嘻地向金凤做了个鬼脸，蹭蹭蹭地跑上楼去。

    孙文远为孙毅联系的高中，下周一就要进行面试了。由于美国中学和中国的教育计划不同，中国初中毕业的孩子，有些知识甚至已经学到了高三，高四（美国高中是四年制，高一相当于初3，以此类推），而有些却还没接触过。

    孙文远特地准备了一些教材，在孙毅没接触到的知识面上做了记号。要求孙毅每天早上，必须抽出4个小时学习。只有在下午，晚上的时候才可以去打球。

    在房间里看了一会书的孙毅，从椅子站起来伸了伸腰。看着窗外一尘不染的天空，多好的天气啊，要是能打会篮球就更好了。正想着事的孙毅，余光扫到正对着一户人家的窗前。一个金发少女正在窗前，对着孙毅比划着什么。

    金发女孩名叫安娜，上个周末一家从旧金山搬来。当时，孙文远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餐。听到一直没人居住的隔壁房子有些动静，孙文远便出去看了看。

    过了一会，孙文远回来说，有人搬到了隔壁。在美国生活，如果来新邻居了，可以说算是一件大事了。如果相处得好，那自然相安无事，反之，会有很多烦恼在后面等着。

    孙文远带着妻子和儿子，来到隔壁门前。一个看起来和孙文远年纪差不多的白人男子，正在指挥着搬运工人搬运一些行李。身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跟一位与她眉目相近的妇人说着什么。

    “你好，我们是你的邻居，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孙文远礼貌地向对方招了招手。中年白人听到后，面露惊喜地来到孙文远一家人前。“你好，我是布鲁克。你可以叫我查理。”说着又招呼一旁的母女俩过来。随后，两个男人纷纷把家人介绍给对方。

    “阿姨，你好。”小女孩大方地向金凤问好道。一头金发被一个可爱的蝴蝶发卡高高束起，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精致的鼻子下，因为微笑而翘起的嘴角显得调皮又可爱。

    金凤越看越喜欢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可爱少女，“你也好，你叫什么呀？”说着拉起了少女的手，很有种灰太狼看到喜洋洋的感觉。

    孙文远有些尴尬地想向对方解释，查理和妻子米莲娜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我叫安娜。”少女乖巧地回答道，眼睛却看向了孙毅。也许是女孩比男孩更加早熟一些，看到孙毅那一刻。安娜忽然感觉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嘣的一声，就那样断了。平日坐落大方的女孩，瞬间就红了脸蛋。

    阳光下微笑的孙毅，看到mama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金发少女身上。人精似得老妈，竟然被这小丫头片子忽悠地五迷三道的，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