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道君当真好雅兴。”

    墨衣女子闲庭信步地走进院中，古树下端坐的青年抬首定定地望着她。

    “想不到我还活着？”漓星唇角扯起冷笑，“怎么，道君是失望了吗？”

    上渊淡淡一笑，起身倒了两杯热茶，微垂着眼帘：“坐。”

    杯盏中的雾气在细风中缓缓而散，像世间无常的聚合一般。

    “当日不惜置我于死地，怎么，此时却不愿斩杀于我了？”

    “有些事物不属于你，留在你那里亦是无用。”

    “是吗？难不成在道君眼里，如今的三界生灵便不是活生生的性命？”漓星嗤笑了一声，“传闻上渊道君心系三界，怕也不过是众生的臆想而已，所谓传言，想来还是不可尽信得好。”

    “每个人都有心中所守，本君也不例外。此处乃本君的居所，你来这里……”

    上渊的话还未说完，漓星已经站了起来，周身泛着冰冷的怒气，屈身靠近，字字清晰。

    “此处一早一木、一桌一椅皆是他亲手所布，何时成了道君居所？”

    “本君昔日对你出手，已是不光彩，你既已捡回一命，便该好生珍惜才是。”他仍是淡淡道。

    “道君也知人言可畏？”漓星掩在长袍中的手猛地一紧，“既然如此，道君何不再将我灭杀一次？”

    上渊蹙眉看向漓星，神色微有不耐：“昔日留你一命已是慈悲，你可莫要纠缠不休。”

    “纠缠不休？”全身的血液骤然间像是被冻结住了一般，冷到了骨子里，“那小妖可要祝愿道君夜夜睡得安详，万不要被心下魔障所扰才是。”

    干净利落地转身，漓星行了两步却微微怔住，垂眼看着被拉住的手腕，回转头。

    上渊站在她身后，眉眼冷漠，明明空洞无物，却偏生那般温柔至极。

    “天地之大，日后你自可得偿所愿，也不必再为琐事所扰了。不管怎么说，没有他我便回不来。漓星，你、日后要好生照顾自己！”

    手腕处暖热的触感传到心底，是失落已久的温柔。

    漓星突然靠近上渊，将他拥住，嗓音已多了哭腔。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是他，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对不对？”

    抬起的手终究还是落下了。于她，他好像只剩下克制。

    “爱一个人好累！瑶光，今生我不愿再爱你了。”

    漓星望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声音点点苍凉。

    “这很好！忘却，也是一种幸福。”

    冰冷的言辞，冷硬的语调，无有眷恋，唯有决绝。

    命运弄人，这个人到底只是端看世间的太古神祇，不是她的瑶光。

    心底是无法抑制的痛苦。湛蓝的秋殇剑在上渊身后凝聚成形，须臾之间便从他的胸前穿过。

    殷红的血液沿着素白的长袍缓缓滴落，溅在花瓣上，散开冰冷荒芜的温度。上渊面色苍白，垂下眼，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上渊，你记清楚，这一剑是我代瑶光所刺，不是漓星，不是这世间任何一人，是瑶光。”

    “上渊，我会好好活着，时间荒芜，天地湮灭，我也要看着你一点一滴被毁灭。”

    “上渊，我漓星以天道立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与你形同陌路，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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