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纸鸢
见厢泉又怪里怪气的,乾清干笑两声,还欲问些问题,而厢泉却低头沉思,随即快步走到屋子里去。 屋内,三个小辈均在,厢泉进门便问道:“你们可还有纸鸢?” 水云奇怪的瞪大双眼:“有。” “可以放的很高?” 吴白笑笑:“纸鸢本产自齐鲁一带,做纸鸢可以算是村子里的一门手艺,易公子不必担心,当然可以放得很高,可是公子你究竟要——” “有没有不用的?”厢泉面容温和。 水云点头笑道:“纸鸢可以做好多个,以前还存有不少。易公子若是想要,做来新的便是,一点也不值钱。我们做的纸鸢都可以飞得很高。” 厢泉点头:“帮我准备四个,新旧皆可。” 乾清早已进门,在一旁看不下去,扯了易厢泉的袖子:“你这又是要变什么戏法?” “有油吗?”厢泉没有理会,问黑黑道。 黑黑见厢泉怪里怪气,自己也有些犯傻,赶紧回答道:“有的!不知道易公子……” 厢泉点头,接着问:“有烈酒吗?” 黑黑诧异,只是傻愣愣的点点头:“有,就是不多。” “棉麻布料?” 黑黑点头,言又欲止。余下几人奇怪的看向厢泉。 “劳烦各位准备上述油、酒、布料和纸鸢于我,”厢泉客客气气的说道,转而看向乾清,“你是病好了?” 乾清一愣,心里嘀咕,觉得厢泉此问定是没安好心。不是关心,而是成心利用。乾清心里一寒,赶紧答道:“不!没好!我现下正头晕恶心想吐呢!” 厢泉白了他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厢泉声音极轻,但乾清却是生生听到了,恼怒道:“你说什么?你这怪人凭什么说我!我就是难受,刚昏迷这么久,你莫不是要我去捉鬼?” 厢泉突然笑了,声音低沉而平和:“还不如鬼。” 乾清呆住了:“什么?什么?” 厢泉摇头叹息,待东西到手,便打发乾清一干人等去休息。众人还是住在厅堂,而厢泉自己却拿着纸鸢和油、烈酒、布料出去了。 乾清觉得易厢泉分明是不可理喻!余下三人虽然没怎么说话,却也觉得事有蹊跷。他出了厅堂,也不知去做何事。熄灯前,水云嘟囔几句:“易公子真是个怪人。” 黑黑铺着被子:“独自出去,只怕危险……” 乾清独自躺在软榻上,吴白铺好床吹了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乾清心里焦躁不安,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估计是白日里睡多了,现下心中不安起来。 易厢泉这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要的那些东西,分明是放火的。此人一向我行我素,古怪异常,不愿跟别人吐露计划,一个劲做些怪事。一旦犯病,放火烧村子都说不准。 乾清眼前出现了村子着火的情形,自己突然害怕起来。 他摸黑爬起来,准备悄悄出门。黑黑听见响动,看身形是乾清,便也要跟来。乾清阻止了,自己只是出去看一眼而已。 乾清的病刚刚见好,又一意孤行的要出去。黑黑只得嘱咐他万事小心,穿得厚实些。 临出门,乾清深吸一口气:自己可千万别回不来了。谁知到易厢泉要做什么,放火还是招魂?把凤九娘的灵魂找回来问个究竟? 乾清推门,突然想到一点——厢泉害怕大火。 所以应该不会放火。 乾清舒了口气,满腹疑问的出了房门。这山间的星辰本应分外的多,如碎银漫天,此时夜空因有乌云而导致星辰看不真切。空中模糊一片,只剩下浓重的夜色。乾清溜达着,走到河水边上。 夜晚的河水依旧哗啦的响动着,似风吹树林之声,浪花不住地拍打着黄褐色的山崖。然而在河水的涛声之中,乾清却听见几声燧石的喀嚓声。 易厢泉真的要放火! 乾清下意识的闪身躲到角落里偷瞄。不远处,河岸边堆起一堆木柴,似乎是从厨房里搬来的。木柴离河流很远,而木柴旁边蹲着一只白猫,白猫旁边,是一脸专注的、正在背风打火的易厢泉。 乾清吓了一跳——他点火干什么!他不是怕火吗? 吹雪听见响动,叫唤一声,而乾清顾不上吹雪。他看到柴火旁边还有一堆粗线,格外古怪,似乎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缠过几轮,才可以这么粗。 吹雪又叫了一声,蹭了蹭主人的腿。厢泉猛然转头,这才看见乾清:“你出来做什么?” 乾清冲过去一把拽住厢泉衣领:“我怕你烧村子!” 厢泉愣了一一下,随即用微微恼怒的声音道:“烧什么村子?”
乾清瞥了一眼木柴,松开了手:“你到底要作什么?” “放纸鸢。”厢泉点燃了油灯,转头对乾清说,“你要是闲的无事,就替我放了这纸鸢吧。” 乾清听得糊涂:“放纸鸢?不是放火?” 厢泉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乾清一眼,递了线:“越高越好。” 乾清一脸不情愿的接过了线,觉得一股油味冒出来,混杂阵阵酒味。他心中越来越不安:“你、你确定你不会放火?” “我虽然畏惧大火,而小火苗却是无碍的,你且先放着。”厢泉安静的看着天上的云彩。它们缓慢的浮动着,似乎要随时散去。 “什么意思?” “放。”厢泉吐出一个字。让乾清拽着线小跑,自己跟在一边。而乾清不明所以,只觉得傻气透顶——两个成年男子大半夜放纸鸢,说出去真是笑话。 乾清有些后悔自己竟然听了他的话,真的做这种傻事。待纸鸢飞起,乾清赶紧道:“放起来了,线给你!若要犯病,别拉上我。” 厢泉不应。乾清怒道:“你不接,我就撒手了!” 纸鸢飞起,直破苍穹,却戳不破浓重的云彩。天空阴云密布,根本无法看见一丝月影。厢泉皱眉,看了纸鸢片刻,喃喃道:“差不多了。” “你拿线!” “再等等。”厢泉轻声,似是叹息。 乾清放着纸鸢,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儿时逢清明重阳,他也会跟人去放,长大了自然不再贪恋这种乐趣。究竟多久没放纸鸢,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黑夜里放纸鸢真的异常困难,也许是因为视力极佳的缘故,乾清却放得很高。 这纸鸢与寻常的纸鸢略有不同。纸鸢多为鸟形,而这个纸鸢尾部极长,按理说应当若凤尾一般飘逸。而眼下空中这只却毫无美感,活脱脱像拴着两根布条的傻鸟。乾清瞥了一眼地上堆的布料,这才明白原委。 “你把纸鸢上捆上布做什么?这样都能放起来,多亏我技术好。” 厢泉没有解释,只是言不由衷的夸了他两句“放的真高啊”随后提起油灯。 “你、你要干什么?!喂,你别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