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林中仙女

    我渐渐地有了意识。我听见虫豸的叫声，听见鸟儿的歌声，听见竹林在微风下的莎莎声。我睁开眼睛，在微风拂动下，午后的阳光一闪一闪。我出神了半响，难倒我脱险了？

    “天莱！”我转过脸去，不远处炎姬刚刚洗完脸回来。炎姬？我定睛仔细看，对，确是炎姬！她浑身是伤，衣衫褴褛，到处是烧焦的痕迹。不过她看起来很精神，一点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这时我察觉到自己的伤似乎也都好了，除了感到疲惫非常以外，居然没有任何不适。莫非这里不是阳间？于是我傻傻地问：“jiejie，我们死了吗？”。

    炎姬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小笨蛋，死了你还能说话啊？”

    我们究竟怎么脱险的？炎姬说她也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那时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忽然有股神奇的力量灌注进来。紧接着，整个空洞都崩塌了，她不知怎地就抱着我飞出了来。

    飞出来？我疑惑地问，jiejie你还会飞呀！炎姬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记得是飞出来的。我问，那我们从哪里飞出来的？炎姬指着我躺着的那块大石头，说从这。她继续解释道，原来这块石头下面是一条通道，她飞出来时这洞口还没有封闭，她一飞出来，石头就自己滚过去封住洞口了。我一看，果然有这石头滚动的痕迹，所以也不再怀疑了。

    这时我注意到炎姬那装糖果的袋子鼓鼓的，似乎还装着什么东西。我说：“jiejie，里面装的是什么呀？”炎姬得意地笑着说：“你猜？”

    我说：“糖果吗？”炎姬摇摇头。这时我想起那支光耀棒，说：“光耀棒？”炎姬听了反而吃了一惊，说：“惨了，我好像没带出来？”我说：“啊？真的不是光耀棒吗？”炎姬说：“不是。”

    我挠着脑袋说：“那，会是什么呀？”

    炎姬嘻然一笑，说：“你还记得我提过那块宝石吗？”

    我瞪大了眼睛，说：“宝石？这里面是宝石？”

    炎姬点点头，然后解开了袋口，从里面拿出一块亮闪闪的宝石。

    那宝石是红色的，呈八角棱柱状，通体透明，表面光滑，差不多有我的拳头大。

    我央求道：“jiejie，能让我看看吗？”

    炎姬嗯了一声，便把那宝石递给我。没想到我刚一触碰，却感觉像碰上了烙铁。我啊的喊了一声，那宝石掉落到地上。炎姬一楞，没想到我这个反应。

    “好烫啊！”我一脸痛苦，抓着被烫伤的手指。

    炎姬说：“让我看看。”她一看，我果然被烫伤了。她马上给我的手指吹气，关切地问：“怎样了，疼不疼。”我看着她，却有一小会儿出神。我记得，那一刻她背后的竹林翠绿欲滴，她那刚洗未干的头发乌黑亮丽犹如丝绸，她的肌肤在阳光下白里透红特别好看，她那双眼睛如同洗过的天空，让我看着看着就迷了进去。

    “天莱。”炎姬喊道，“问你疼不疼？”

    我这才反应过来，说：“呃，不，不疼了。”

    炎姬说：“那边有水，我带你过去泡一下吧，顺便给你梳洗一下。”说着她弯下身子捡起宝石。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东西怎么会把别人灼伤了？看来，确是一件神奇的宝物。”

    离我们不远处有一条溪流。在去溪流的路上，我问炎姬，她是怎么找到的。她说，不知道呀，我醒来就在我手上了。我们来到溪流边，炎姬帮我梳洗。我第一次让人家帮我梳洗，好像有记忆以来我都是自己梳洗的。我那时非常脏，原本好好的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楞是让我搅得一片污垢。因为没有洗换的衣服，我并没有洗澡，只是简单地擦擦身子，洗洗脚、脸和头发。不消一会儿，炎姬就帮我搞好了。

    炎姬问我：“天莱，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我摇摇头。

    炎姬露出了浅浅地苦笑，道：“哎！看来，我们又迷路了。”

    梳洗完后，稍微休息了一阵，我们就动身去找出路。炎姬推测，尽管我们在地下呆了很多天，不过应该没有走得太远，因此这里应该还在禁地附近，而且极有可能还在禁地所在的那片山谷中。山谷三面环山的一边是禁地，如此推算，竹林应该在靠近官道的一边。所谓官道，正是秦明他们第一次夜探禁地的来路。顺着往下推，从光线判断，现在应该是下午，跟我们来禁地时间差不多。当时我们在山上所见，山谷出口和太阳角度差不多成直角，因此，我们只要面向太阳右转往前走，应该就能一直摸索到大路边了。

    现在想起来，我不得不惊讶于炎姬慎密的逻辑推理能力，她那时才九岁啊！而我更惊讶的是她那遇事不惊反而有条不紊的沉着冷静。这更不是一个普通小女孩所能做到的。深处自己怎么来都说不清的密林中，莫说小孩就是大人也会慌张。可她始终如此淡定，好像只是在玩游戏一般。

    我们沿着她推测的方向，在在竹林中穿行，一路听着竹涛阵阵，闻着丝丝竹香，感受清风拂面，沐浴午后阳光，只觉全身经脉为之一畅，精神灵魂为之一爽，不但不觉得累，反而越走越精神。起初我也没多想，是炎姬最先起了疑问。

    炎姬问：“是不是感觉神清气爽。”我点点头。

    炎姬说：“我隐约觉得有点古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只好继续走。

    又走了一阵，炎姬忽然站住。我问：“jiejie怎么不走了？”

    她大叫一声：“惨了！”我一脸疑惑，她解释道：“原来已不知不觉中，我们竟走偏了？”

    我口都圆了，说：“啊，那怎么办？”

    炎姬环顾四周，说：“这片竹林，好像存在着某种神奇的场。看似走的直线，却会让人越走越偏。——不管了，我们再走走看，看它会带我们去哪。”

    大约在竹林走了半个小时，我们居然发现一间小屋。在竹林间有一片小园，园外面围着一圈篱笆，园里种满红黑相间的小花，一间用竹子搭建的小屋在小园中央。竹屋只有几个平方丈大小，两个窗户支开，门虚掩着的，显然里面有人。我和炎姬眼前一亮，这回总算见到人了。

    炎姬走进园里，朝屋里喊：“请问，有人在吗？”她连续喊了两声，却不见回应。我们正想走进去看个究竟，却听见屋里传来动静。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我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穿奇异的着装。她身穿墨黑色的拖地长袍。那长袍质地细腻奇特，在阳光照射下能发出奇异的深蓝色的光泽；长袍别无花纹，只有数道反衬的特别醒目的艳红色线条装点。然后我注意到她的秀发。她的秀发很长，长及臀部，而且每根都很直很饱满很有光泽，完全没有蜷曲、分叉或者发黄。而让我最惊讶的是她的美貌。

    多年以后我听秦明的美人之论。秦明说，美人之美有三重境界，第一重叫容貌出众，让人怦然心动；第二重叫姿色卓绝，让人心神不宁；第三重叫宛若仙子，让人见伊忘俗。可我却觉得，如果美真的可分作三重境界，那么她一定属于第四重。这一重不存在于人的认知范围中，只有见过，才能知道原来有种美是可以超脱定义的。

    美到达这一重，已不会让人思想凝滞，反而似会让人觉得思路异常清晰，运转得异常顺畅。因此，我不但没有被美呆了，反而一下子想到，她不会是凡人，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穿着如此奇特，又长得如此完美，只怕是某种超越常识的存在。于是我脱口便说：“神仙jiejie，我们迷路了。”

    她打量一下我，眼神流露出似曾相识的感觉。她问：“你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摇摇头。她又朝炎姬看去。炎姬恭敬地施礼道：“神仙jiejie好。我们刚从禁地地下一个很大的地洞逃出来，却不慎迷路至此。”她听到禁地作恍然大悟状。

    这时她注意到了炎姬那鼓鼓的口袋，便问：“那里面可是装了一块宝石？”炎姬点点头。

    她问：“可以拿出来让我看看吗？”炎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从口袋里掏出宝石，递给她，小声地说：“小心它好像会烫人。”

    她手伸过去接过来，然而宝石是悬浮在手上的。她说：“放心，我不碰它。”

    她捧着宝石仔细端详，眼神露出些许的疑惑。然而她并没放在心上，随即把宝石递还给炎姬，说：“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不过应该好厉害。我也不知道meimei你跟它有什么渊源，不过你现在是它唯一的主人了。你要好生保管，不能随便给人。因为除了主人，它会烧毁一切敢于触碰它的人。”

    炎姬把宝石收回，深深鞠了一个躬，说：“谢谢神仙jiejie指点。”

    神仙jiejie说：“你们先进来吧。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也疲惫了。”然后她领了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