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节 曙光审判

    话音刚落，不远处那如同犁过的土地中，冒出了一缕像棉絮一样的荧荧绿光。它缓缓飘向我们。正疑惑间，数丈之外又冒出第二缕绿光，紧接着又冒出第三缕，第四缕……绿光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已经有上百道绿光从四面八方冒出，它们都向着我们缓慢地聚拢过来。

    直到所有绿光在我们周围汇成一道条光芒无比，耀眼刺目的屏障时，一阵触电似的脉波在虚空中传来，我的心脏猛地停顿了半秒。所有光芒都被快速抽离，一时间天地晦盲，万物齐黯，混沌一片，什么都分辩不清了。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发现自己突然能在一片迷蒙的世界中，准确感应到每个被这股脉波触及的生灵，不管是飞鸟、野兽和虫豸，抑或敌人。

    一股不断扩散的死亡爆鸣以我们为中心，向着整座西华峰传播，波及连绵十几里。所过之处，飞鸟坠落、野兽倒地，虫豸爆裂，甚至是那些普遍比我的修为高两三个档次的各路高手也是抵御不了这股脉波。脉波似乎能严重影响经络运行，普通的人只会短暂昏厥，而正在发功者却会经络逆行，以致躯体爆裂，不死也重伤。即便是那在空中傲视天地，有如神一般存在的雷王，亦复如是。

    当时他与我师父打得难解难分，超乎想象的伟力碰撞导致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然而这股脉波的到来打破了平衡，雷王率先被波及，他的气息被扰乱的瞬间，师父突然发力。只见雷王化作一道刷白的电弧划开天地间那短短的距离，在地面砸出一朵绚丽无比的巨大土花。

    然后时间开始流逝，然后光明开始重现，然后混沌开始消散。我的视界逐渐清晰，再次见到的世界，却如此陌生，让我茫然不知所措。

    但见方圆数里地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不但有人的，更多是各种鸟兽虫豸，更不可思议的是，甚至连树木和花草，也失去了绿色的光彩，变得灰黄一片，了无生机。死域，我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这个词，那是传说中的处于冥界与人间的一片土地。但这不是华夏传说，我也不知道从何处听过这个传说。

    再看翠玉，穿着一袭翠绿欲滴的鲜艳衣裳的她，此刻双目闭合，双手合十，两片丹唇，微微开合，似乎在低吟什么，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就无助地盯着她，怔怔地发愣了许久。我不知道能做什么，或者该做什么。

    此时剑雨再次停滞在半空，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雷鸣暴雨。顷刻之间，滔滔豪雨让原本松软的尘土化成一滩滩的泥泞，远处的山峰不见了，近处的树木也迷糊了，只有空中那道如小太阳般的光元依然耀目。师父，他似乎并未受到这股波动的影响，太好了。

    “冰云，”是师父的声音，直接灌入了我的耳蜗：“把翠玉带走。”

    “是。”我回答道。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直入我脑门：

    “休想把她带走！”是佛罗里昂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抬头四处张望，才发现几十丈外另一座山丘上，有个人形轮廓缓缓地在倾盆暴雨中现身。我一怔，没错，是佛罗里昂。尽管他的被浇得浑身湿透，但衣着依旧光鲜整洁，看来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此时他的眼中寒光如刃，透着一股誓杀不休的狠劲。

    “我道剑圣为何如此执着，甘冒如此巨险，也要只身驰援。原来，这里有一个你们必须守护的神选之人，而且还身怀一双可怕程度不低于天火的神器。”

    此时他突然加重了语气，“可是！我的计划，比你们想象的更周全！别说你们有神器，今天就是天神亲自下凡，也救不了你们！”

    “佛罗里昂侵入冰云心智就为了跟风某说这番话么？”师父的声音依然不带一点情感，也听不出一丝疲惫。似乎即便释放了这有灭世威力的浩瀚剑雨，又跟雷王激烈搏斗后，还远未至他的力量上限。都说师父是超凡入圣的人物，可我从未想过凡人与圣人之间的差距会如此巨大。在他面前我的境界犹如一颗跳蚤，无法理解人类这个层次的能耐。

    佛罗里昂不屑地哼了声，说：“你看看头顶是什么。”

    数道隐身在漫天暴雨的巨大黑线缓缓现身，把整个天地覆盖住。从距离判断，这些黑线其实比合抱之木还粗，从云端一直链接到地面。再细看，这些黑线呈现锁链状，一共有八根，把空中那道光元团团围在核心，场面之宏大，让我瞠目结舌。

    “本尊将以曙光女神之名，审判你这个犯下滔天罪行的恶魔！受死吧！”佛罗里昂仰天大喊。随着他这声令下，四面八方同时传来阵阵雷鸣电闪。

    “大家散开！曙光审判要发动了！”我听到有人喊道。

    “不可以散开，要继续围攻，不能让他有机会冲出这个阵法！”是雷王的声音。能听出他受了重伤，但他的语言传播数里依然能听得清楚，这浑厚的中气可谓惊人。

    随即数十道光流又从各处冲天而起，汇聚成一道七彩流转光芒万丈的逆天洪流，向着天空，向着那道光元，势不可挡地奔袭而去。就在此时，上千万道还悬停在空中的剑气形成的那片覆盖大半片天空的剑气之云突然收缩，正疑惑间，它已成一个整体。逆天洪流撞上了它，却如冰落热锅，瞬间化于无形，反而被它惊天动地的气势压倒。

    “你们全部散开，让我来！”一个人从刚才雷王跌落之处猛然跃起，即便隔着几里远，我却能分辩出，此人身材服饰和雷王相似，却明显不是他。他挥动一把似有一丈长的宽阔巨剑，巨斥一声：“剑魔风过雁，还记得德诺吗？”一道恢弘如山的剑气随即贯天而出，不断长大，也不知道那道剑气有多么巨大，只见它已从东到西，生生遮住了半边天际。

    “陨落星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