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众生蝼蚁

    的确是宁鲲鹏，他径直落到了擂台中央。只见他双手交于胸前，犹如一座无可撼动的巍峨巨山矗立于此，眼睛闭上，完全将周围的人无视，好似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看似平静的背后，却隐隐有一股傲视芸芸苍生，敢与天地争鸣的浩瀚气概，从他身体散发而出，逆天而上。

    在场众人无不看得胆颤心惊，刚刚爆发的欢呼因此很快被压抑下去，全场静得有些可怕。然而谁也不敢大声喧哇，生怕惹怒了正在等待中的宁鲲鹏。

    “时辰已到，卫羿还没有到么？”宁鲲鹏平静的语气却带着雷霆的怒威对整个竞技堂滚滚扫荡而过。那蕴含其中的澎湃之力，让我也得耳鸣刺痛，更遑论他人？他们早已捂着双耳，面露眩晕的痛苦神色。有些小孩甚至被他这句话逼迫得哭起来。

    “太可怕了！”不少人惊异地叫道。

    “如此澎湃的力量，莫非他已懂得了借用天地大势？”黄沙惊呼道。

    “何止是借用，这根本是引动。若不是有盖天大阵削弱了这股威力，估计就凭他刚才那一句话，便能瞬间抹杀全场一半的人。”孤山显得有些激动地说道。他此言不虚，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年幼弟子和普通百姓，对于这种次声波气势全无半点防卫力量。

    “这么恐怖的人物，怕那个卫羿已经畏战而逃了吧，又怎么可能过来。”孤山身旁的女子说道，“即便来了，见到这个形势也肯定不会上台了。”

    “不可能，即便对方能引动天地大势，可卫羿也是风云榜单上第十的人物，定然有其过人之处。”孤山的声音显得相当坚定。

    旁边的王屠魔显然也听到了前面的对话，靠向左边，对刘诛仙附耳低声说道：“诛仙，你说像宁鲲鹏这样能引动天地大势的人物在教廷多吗？”

    这两天相处我也逐渐察觉出来了，在他们三人中，这刘诛仙应该是军师般的人物，博学，冷静，善于推理，逻辑慎密。相对而言，王屠魔显得相当粗犷，性格直率，不拘小节，喜欢不着边际地谈天论地。至于张斩妖，则是个沉默寡言的冷面家伙，相处这段时间，我甚至几乎没有跟他说过话。

    “引动天地大势，首先要契合天地大势，然后借用天地大势，这太难了，便是专修阵法的秦川武院，也凑不出五个人来。华山教廷虽然厉害，也不至于这么恐怖……”刘诛仙的话还没有说完，“轰”来自擂台的一声震响便打断了他。

    人们纷纷朝擂台望去，很多人却未在第一时间发现异象。空荡荡的巨大擂台，此刻只有正中宁鲲鹏一人闭目交手站立。直到第二声更强烈的震响传来，人们才赫然发现在擂台外围，有个身形魁伟的人物正一步一步逼近擂台。

    只见他一身灰色布袍，虽显破旧却十分整洁，一张四方的国字面，浓眉大眼，高鼻阔口，年约二十几岁。是他！卫羿竟然是他！我不由得内心一震，就是在教廷门外我遇上的那人！

    宁鲲鹏也察觉到了，眼眸徐徐睁开，一道洪荒伟力顷刻暴涌而出。“嗡”我顿觉脑袋一阵剧烈颤响，这股洪荒伟力直接印入我的脑海，我的灵魂仿佛都在战抖。

    我咬着牙根环顾四周，只见那些修为一般的人都被震得浑身战栗，那些普通百姓和年幼学员更被这股滔天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无法直视宁鲲鹏，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几乎要匍匐到地上。

    好霸道的威压，此刻宁鲲鹏有如皇者驾临，滔滔威压如瀑布天降，让人窒息，让人俯首。震撼，太震撼了，这才是真正强横的霸道实力，到达这种境地莫说动根指头，便是一个念头，都足以让人死亡。

    况且这已是盖天大阵减弱过的，若是让我站在未曾减弱的擂台之上，恐怕要被这股威压压得粉身碎骨吧。果然，啪的一声，擂台上一颗砂石裂成两半；啪的又一声，又有砂子粉碎了；啪啪啪，连续的爆鸣声传来，仿佛在擂台上散乱地炸了几个鞭炮。

    到了这个地步，已有陆续有人带着惊呆了小孩动身离开了，但熙熙攘攘的撤离人群却静默得可怕。他们蹑手蹑脚，气若噤蝉，生怕惊扰了宁鲲鹏。其他人即便留着，也都被压得喘气不过，更谈不上窃窃私语。

    一时间天地萧杀，唯有皇者的威压，滔天崩流的威压，惊心动魄的威压。然而在这片萧杀中，却有那么一个人，一步，两步，运着深沉的步履，以无可阻挡的姿态，不断走向宁鲲鹏靠近！卫羿，又一个强横至极的神人！

    “你的威压不怎么样！”卫羿淡淡地说出一句。

    宁鲲鹏也淡淡地回应道：“大言不惭。既然如此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威势。”话音落实，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威势从擂台中央爆发出来，那一刻震天动地，那一刻空间扭曲，所过之处地面碎裂，烟尘排空，甚至连外面重重幕墙都在颤动。在那宏大无比的巨响中，我甚至隐隐透着的洪荒巨鹏的长鸣，却又像溟海浩鲲的低吟。

    然而！如此恐怖的威势竟然还在不断涌出，不断加强，只见站在擂台中央的那人风起衣带，长发乱舞，他的周围全是狂虐的气流，他的脚下擂台地面一寸寸被撕裂，他的上方冲天而上的可怕威势轰击在透明幕墙上，仿佛要把这盖天大阵也撕裂开来！引得全场轰鸣不止，这哪里是人类的威势，这分明是一尊洪荒神兽！

    隆隆隆，威势滔天，甚至要把天都给捅破。此时巨大的竞技堂竟然都颤抖起来，不，应该是共鸣起来。无论是站着的，坐着的，被这剧烈震动扫荡而过，几乎都跌倒在地，不，跪倒在地，向着中央那尊洪荒神兽屈服！

    “天哪！他还是人吗？”孤山身旁的女子惊叫道。她也被扫荡到了，若不是孤山拉住她就跪下去了。只见孤山神色苍白地盯着宁鲲鹏，显然他也料不到会有此人实力会有这么可怕。幸好他的修为不弱，而且盖天阵法毕竟抵挡了绝大部分威势，他才能有余力兼顾别人。

    他运起真气，一把拉起那女子，搂入怀中，同时周转气息，也散发出自己的气势抵挡起来，身体微微发出亮光。再看其他心业以上修为的弟子，也纷纷运气抵挡，一时间包括王屠魔他们在内竟是千人运气，亮光竞发，好不壮观。

    但心业以上修为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跟我一样，要么死撑，要么跪倒，或者干脆趴下，只有这样这股威势影响才减弱些。至于完全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此刻都撤走了。他们一开始就坐在看台最边缘的地方，影响本来就最低，这看势头不对，立马就走人，一时间竟撤离了两千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我努力守住心神，艰难地说道：“诛仙兄，这盖天大阵怎么会连这威势都封阻不住的话，那么待会儿两人真打起来，岂不是整个竞技堂都要跟着毁灭？可在他们之上还有九个人哪？难倒他们就没有战斗过？”

    刘诛仙被这股威势压迫得面无血色，但依然显得相当平静。他缓缓说道：“你说得对，在教廷内他们还真没有战斗过，他们的排名一直是间接排名。所以今天才会有这么多人来看，出现万人空巷的盛况。今天是教廷近年来头一遭，两个元业弟子之间的对决！”

    元业，没想到元业的能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竟然是恐怖如斯！以前，我也有在师姐身上见识过一丁半点，但她绝不会在我面前完全展现出来。难怪我听人说：元业以下，众生蝼蚁。

    见识到这一幕，我才明白王屠魔说的“法宝是厉害，但毕竟只是物品。厉害的，始终是人。”是的，即便是真业强者拿着强大的法宝，无法击败元业强者。他们是真正的通天彻地的恐怖存在！我暗暗下定了决心，将来无论遭遇怎样的困难，我也一定要跨过元业这道坎，成为跟他们一样，站在华山弟子巅峰俯视芸芸众生的传奇人物！

    “隆隆隆！”一阵滚雷声打断了我的思维，往擂台看去，是卫羿，他又往前跨出一步，爆发出绵绵不绝的隆隆巨响，那一步让空间都在颤抖，我的心也跟着颤抖。

    “怎么回事？”刘诛仙最先反应过来，两眼放出精芒，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其他人眼眸跟着凝固，全惊异地盯着卫羿，他们也感到了不一般的感觉。

    “你的威势比你的威压要霸道，但是，太霸道了。”卫羿说着，又是一步跨出，继续说：“能到达元业说明你的确很强，能视众生如蝼蚁，但是不代表你能待众生如蝼蚁。修为高低，并不能代表一切。”

    “隆隆隆！”这一刻滚滚雷声更甚于前，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聚焦在卫羿身上，甚至连宁鲲鹏也不得收起了傲视的目光，开始正视他的这个对手。因为，我猜，他也感受到了，卫羿正在与众生共鸣，那股降临于众人身上的可怕威压和威势，正随着他的脚步逐步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