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 慕青之心

    白露认得这里并不奇怪，九年前她十一岁，也参加过那届公开课。当时东华峰主持公开课，就是得到了陈宅主人的大力支持才办起来的。

    陈宅主人名讳元邦，七星村最大的富豪，风过雁对他全家有救命之恩。相对而言，他帮风过雁那点都不算什么。因为这一点，我的师父找到了这里，并藏身于此。

    我大步走向大门，对门前护卫道：“麻烦通传一声，说华山弟子叶良辰与白露前来造访。”华山耳目众多，尤其在自己地盘附近，我隐藏身份也没有用，倒不如干脆讲明。

    门前护卫眼前一亮，恭敬地问：“你确是华山弟子叶良辰？”我点点头。门前护卫惊喜道：“觉梦大师果然厉害！”见我们不解，接着说：“她前日早有吩咐，说近日将有名叫叶良辰的华山弟子来访，要请他进来作客。来，两位贵客，里面请。”

    我心里想，师父这招故弄玄虚，还耍得真漂亮。这些人，都当了她是未卜先知。

    穿过几进院落，在一处鸟语花香的精致别苑，我带着白露来到一条长廊。长廊的尽头是一阁方亭。亭下坐着一名身姿卓越的女子，她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但五指芊芊，肌肤雪白。

    她的前面有一方棋盘，上面已摆了好些棋子，但我一时也没看懂。她的旁边是两名侍女，一名负责烧水沏茶，另一名负责奉茶。在她左右两边，列着两张低案。引路人指着那里，对我们说：“两位贵客请入座，觉梦大师已久候多时。”

    我和白露向引路人致意过后，便男左女右分别走到两边。

    “徒弟良辰，见过师父！”我恭敬地向中央穿着斗篷的女子鞠了个躬。

    白露正要坐下，听了美眸一闪，她大概想不到我所说的师父会这么年青，而且还有个觉梦大师的头衔。但她很快平静下来，也恭敬地说道：“华山弟子白露见过觉梦大师。”

    却听得斗篷女子冷笑一声，说：“怎么？这多么年不见，都认不出我来了？”她的声音，充满魔性的魅力，听得白露浑身一震，一脸震惊的错愕。我早料到会如此，倒也没太在意，直接就坐下了。

    “你……你是……”白露美眸圆又圆，竟是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斗篷女子爽朗地笑了，然后站了起来，把头套往后一挽，高贵冷艳，如冰中玫瑰，容颜绝美，尤其眼角那两道淡蓝色的眼影和淡紫色的唇膏，让她更显邪魅。

    “白露meimei，好久不见。”认识她以来，头一遭见到她的笑意中竟然有些阳光。

    “慕青……师姐？”白露终于把这句话说完整。

    慕青今年二十三岁，比我大不了两年，却是我师父，因为她比我强太多。五年前，她就是能够直面佛罗里昂的传奇人物。而佛罗里昂，是足以华夏帝国皇帝都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的恐怖存在，是北境五大国王共同首相，有权节度百万大军。

    白露坐下了，没有继续说话，没有新的动作，只是安静地看着慕青。但我知道此刻她的内心一定掀起了惊涛骇浪，狂风暴雨无情地摧毁着她的世界观。

    慕青用欣赏的目光在白露身上打转，她面带笑意说：“五年不见，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离开时我就在想，西华峰死了那么多弟子，剩下的人中谁会继承圣姑的衣钵。没想到她选择了你，因为以前的你并不出众。但今天我见到了你，一个完全不同的你，我发现圣姑的选择也不无道理。”

    白露默然良久，终于开口说道：“大师姐，为什么要离开华山？”我看出她的眼眸深处饱含着迷惘、喜悦、痛苦、悲伤……各种剧烈的情绪波动混杂在一起，让她的声音也有点颤抖。

    慕青笑了笑，道：“你是个纯洁的姑娘，对世间有太多一厢情愿的幻想。有些事，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不过我依然要告诉你，我的双手沾满了无数同门的鲜血，留在华山我绝对是死路一条，甚至说留在华夏也是如此。”

    白露听着被连续震动了好几次。

    慕青没有因此停顿太长，不等白露回过神来，继续说：“其实我也不想离开华山，那毕竟是我曾经立志要奉献一生的地方。但这些年我在外漂泊，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我的想法已经彻底改变。我的悲剧不是特例，整个天下十之八九的人都活在各种各样的悲剧中。我知道，我有能力改变它，所以我决定改变它。”

    白露这时终于按捺不住，冲口而出：“改变？你要怎么改变！”

    只见慕青的眼神变得飘渺如烟，看似很近，又似很远，充满神秘，让人琢磨不透，却又让人着迷。然后她不浓不淡地说了三个字：“推翻它。”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三个字，我会认为他疯掉了。但慕青说出这三个字，我却不会怀疑她能做到。至今为止，她所有要做的事都成功了，她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一个言出必果的人，一个能带来神迹的人。

    白露还在惊讶中，慕青又缓缓补充了一句：“我希望，你能襄助我。”

    白露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她顿了顿，缓和了语气，又说：“大师姐，你醒醒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你曾经是我除了师父以外最敬重的人，一直以来你为了华山格尽职守、全心奉献，你还教导我们要以法为尊，做事必须铁面无私。只有你敢当面斥责长老有违礼法，只有你敢于跟掌门据理力争！但是为何，如今你却要作出如此违法乱纪甚至是大逆不道的事？”

    面对白露连串质问，慕青神色如故，依然保持着那份怡然恬静。她曾教导我，要做到华山崩于前也色不变，唯一的方式就是你把华山炸崩了。如果你是掌控命运那个人，你就永远不会被命运所吓倒。

    慕青说：“所以我说，你还很单纯。但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我现在就解开你身上的咒锁，你可以走了。”说完，她举起一根手指，一股充满对天下苍生怜悯的大慈大悲之无上光芒射出，瞬间驱散了我在白露身上的各种咒锁。

    这让我非常惊讶，这彻底出乎我意料。

    白露也是楞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一股愤怒至极的气息瞬间从她体内汹涌而出，两只眼中燃烧起熊熊复仇的怒火。我靠，慕青这是让我们直接开打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