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节 魔儡之威

    斗场犹如一只巨碗，中间是直径十丈（注：约22.2米）的圆形平坦泥地，被五丈高的铁网包围，外面是五十层环形阶梯看台，有八条斜道和八个出口，形制和竞技堂非常似，只是规模小些。

    只见十几丈高近三十丈阔的阶梯看台上都坐满了人，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粗略估算应有近万人。铁闸打开刹那，只见汹涌的人头如墨海翻滚，澎湃的声浪喧嚣震天，我的出现显然点燃了他们的热情。

    在顶棚数十盏聚光灯照耀下，整个场地每颗灰尘在闪闪发亮，我身上每个细节都纤毫毕现。此刻的我身形瘦削，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宛如行尸，嘴里散发着腐败的虫子腥臭，灰黑色的瞳孔深邃得犹如死了两遍一般。

    我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对面那道铁闸走入来的那名自我感觉良好的青年，微微一笑。可笑的段峰以为这些群众是为了他呼叫、鼓掌，正向着四周挥手致意、打招呼。全然没有把我放在眼内，即使我已大步向他逼进。

    我走到他跟前说：“你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我故意把声音压低，配合由于长期食用虫豸而变得沧桑沙哑的声线，确实充满魔性邪气。

    段峰听了后退一步，狰狞地一笑，然后脸上一沉，大声呵斥道：“大胆魔儡，别以为自己把身体奉献给了魔鬼就真的能不死了！我没见过不死的人，你也不会是！今天我‘一脉封尘’段峰就将你大卸八块，扔去喂狗，看你如何复生！”说着，便把背负的青色长剑拔出来。

    我的目光微微一凝，那把剑倒是好剑，勉强能算“十品”，可谓一县之宝了。看来他的家族倒真是重视他啊，像这种等级宝剑在普通县城的豪门大族也是供奉在明堂里的吧，一般动用都得先祭祀再请宝，更遑论赐予他这样一个年青后辈。

    我说：“因为你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我本可以杀了你。但是现在我只要你那把剑，你可以滚了。”说着便动身去取剑。

    段峰暴喝一声：“你找死！看招浮光掠影！”制剑刺来，剑花吞吐光影迷眼，破空之声铮然鸣响，惹得不少群众一阵惊呼。

    尽管不知这招原本如何，但这架势倒也使得形似。

    然而，也仅得形似而已。

    我冷哼一声：“虚有其表。”大步一跨，从剑芒中间空隙，一拳招呼过去直接落在段峰的胸膛，将他击飞出去。他狠狠砸在背后那通道刚关闭的铁闸上，发出砰然震响。

    与此同时青剑脱手翻飞，随即又被我稳稳接住。

    原本喧嚣的斗场，嘎然止住，目光都落在我身上。而我的目光则落在段峰身上。只见他痛苦地爬起来，不甘地看了我一眼，仿佛难以置信自己败了？而且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快、准、狠，你却一样都没有，而且还破绽百出。你用这把剑，简直是对这把剑的侮辱！”我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而段峰听了，哇的一声吐出一滩血。

    “快，快开闸去救人……”后面很快乱成一团。

    “放心，他死不了。”我边走边说。

    很快，我走到场外——地牢。狱卒早抬来一张椅子，一脸恭敬地说：“来来，坐着。”我晕，态度变化还真快啊。秦明很早就说过，在法律管不到的地方，就是赤裸裸的弱rou强食，只有强者会受到尊敬，强者就代表真理。这里虽然还有些法律能管到，但跟管不到已经差不远了。

    我刚坐下，狱卒就递上水杯。我喝着水，想着我刚才那一击完全是rou体发出的力量，却如此霸道。难怪众人都吓呆了，而且狱卒变化也这么大。他现在会觉得，我要弄死他绝非一句妄言，对我态度自然变好了；又或者，他真把我当成魔儡了。

    我稍作休息，很快便迎来了第二场战斗。这一次，换他哥上来了。没想到狱卒竟然也知道他哥段尘的名号。他给我介绍道，因为他老婆也是崎岩县的，因此每年去省亲也偶尔听到不少传闻。他好像是二十三岁，师从本郡有名的剑客游苍云，是座下弟子中最强的几人，曾经多次协助官府缉拿犯人，在崎岩县年轻一辈中颇有名声。

    我冷冷地说：“不用多说了，我只问修为如何？”却见狱卒一蒙，显然并不理解。我解释道说：“他的武艺有多高，属于什么层次？”

    狱卒恍然大悟：“哦。他呀，好像去年评了个初境九段，很了不起。”初境？我一回想，倒是听过。秦明曾告诉我，华山对武学修为的分法虽然在华夏虽然是正统，但在并不是流传最广的。

    因为天下大部分人是文盲，他们并不能理解各业的含义。流传得最广的，是一种简单直白的分法：它分成初、中、上、化、玄五境，大致对应华山识、气、心、真、元五业。不过华山每业只分小成、大成，而这种分法每境又可以分为九个段位。同时击败两名同段位者或者直接击败高段位者，评段升一段。由于引入了实战战绩评比机制，实际上它更接近于战力而不仅仅是修为。

    由于直观、实用、便捷，因此不少常年有招募军士需求的边境地区，便引用此机制，在每年募兵的同时组织评段赛，在出售门票收入的同时，又可发掘人才，继而拉拢入军。在很多边境地区，它甚至已经成为某种程度上的正统。

    秦明告诉过我，一般而言某境三段对应某业小成，六段对应大成，九段对应巅峰。秦明解释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外界的人资质普通，要练上去通常都是一个段位一个段位慢慢上，上到巅峰再突破到下一境。那种直接跳一段的都是少见，跳两段的是罕见，跳三段的便是传说。而华山的弟子经常一跳就是两三段，从一到三，从三到六，然后直接突破到下一个境，这在外界看来根本就是天荒夜谈。

    因此华山随便一个垃圾弟子，到了边缘地区的普通县城都可能是同龄人中最出类拔萃的。想到这里我心里已有计较，我知道该怎么脱离困境了。

    就在此时，一把怒不可遏的声音在外面咆哮道：“魔儡，赶紧滚出来！老子要把你大卸八块！”

    我手一扬，按住青剑，霍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