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丹云洞(四)
又是那个梦,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子夜夜都在我的梦里哭,她哭着邀我救她,让我夜不安枕。 她一定是有冤屈才会想我托梦,她是死了还是活着?她到底是谁? 再一次从梦中惊醒,窗外夜静月明,正是夜半时分。 身边的小兔子睡得很香,我却再也没有睡意,说实话,这些天睡觉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只要我一闭上眼睛,那个女孩子就会来找我报道。 我悄悄起身,来到堂屋,撩开帷幔,我坐在围廊上看着天幕上的明月。 月亮孤零零地悬挂在那里,没有星辰陪伴,也没有彩云簇拥。但它仍然散着柔和的光芒,平静而优雅,带着淡淡的悲悯与喜悦,似乎在安慰着我。 我的心中莫名惆怅,可是我在惆怅什么呢?月色如此美好,我的爱人在我的身边,我们就快要结婚了。 我低下头,祖母的笑容浮现在脑海,她已经去世四年了。 人生匆匆几十年,真是短暂啊。每个人的人生就像一部电影,上演着悲欢离合,有些是悲剧有些是喜剧有些是经典的有意义的有些是无聊的空洞的,有些观众多,有些根本没有观众。 而我的祖母,是我深爱的,可是在我无尽的生命里,她只是个过客而已,再过百年千年,我还会记得她吗?又或者千年之后我再回想起她,只能想起几个残缺的片段和模糊的身影。 那个夜夜到我梦里来的姑娘呢?她是人?是鬼?是仙?还是妖?她活了多久,到底生了甚么事呢? 这些天我旁敲侧击向袁昂打听白容的事情,他都避而不谈,我再追问,他就跟我翻脸了,实在是半点消息也打听不出来。 可是梦里那姑娘的声声泣泪,真是令人惨不忍闻。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安慰着自己这些都是取走天书碎片的后遗症,要理性面对。 却仍忍不住长叹一声。 六界浩渺,而我无知又弱小,很多事情除了袖手旁观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姑娘啊姑娘,你真的找错人了。 正悲伤处,哀哀的叫声从院落里响起,我看向声音来处,轻轻唤道:“小德,是你吗?” 一只白鹤从牡丹从里走了出来,它踱到我的身边,咬住我的衣袖,拽着我往院子外面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 小德不会说话,只是牵着我走。 “小德,你是白容养的仙鹤吧?” 啊~啊~小德叫着,好像在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带我见你的主人吗?” 啊~啊~ 我没有穿厚衣服,夜深露重,寒气侵体,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是回头一看,已经离开庭院有一段距离了,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小德把我带到了那颗木棉树下,然后它扇动翅膀,飞到树枝上去了。 “小德!你飞那么高干嘛?我现在没有法力,没办法御剑的!我上不去!”我无奈的看着小德,双手抱胸,穿着拖鞋的脚冻得冰凉。 奇怪的是,这种寒冷的感觉越来越剧烈,难道是我的身体又出现什么变化了吗?我简直想站在一个冰库之中。 我清楚地看到有白气从我口中呼出来,身旁的草叶渐渐结了一层白色的霜。 这里有问题! 我后退了一步:“小德,你到底带我来干嘛?你别吓唬我,我走了,不陪你胡闹了!” 我心里隐隐有些恐惧,掉头准备往回走。 “救救我~~” 是那个女孩子! 回过头,依然什么都没有。 “你是谁?是你每天到我的梦里找我!”我搜寻着木棉的四周,没有半个人影。 “我在这里~”“你在哪儿?”“这里~”“这里是哪儿?!你好好说,说不清楚我可就走了啊!”我又是害怕又是焦躁。 “我在木棉树底下。” 我的心咯噔一下,难道是有人杀了那位少女,将她的尸体埋在了木棉底下? “你出来见我啊!” “我被封印了,出不来,你救救我。”“我怎么才能救你啊?!”“你过来~到树旁边来。” 我暗骂自己没用,明明是个散仙,却还是怕鬼。我给自己打气,救鬼一命应该也能造个一两级浮屠吧,算是我积善行德了。
战战兢兢的走过去:“你在哪儿。” 黝黑的树干闪过一道幽兰的光,一幅古画从树干里浮现出来。 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掺点摔倒。 那古画上画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面带微笑,正在舞剑,看那眉眼,正是我梦中的少女。 暗白的月光斜斜照进洞里,照映在古画之上,是那画中少女看起来鬼气森森,原本美丽的脸庞显得阴森恐怖。 “真,真的是你。”“我需要你的血。”“你是吸血鬼?!”难道她是中国版的弗兰克!我已经被吸血鬼咬过一次,现在身体这么虚弱,可禁不住再来一次啊! “不,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吸血鬼,我是一位天仙,名叫白荣。死后灵魂被封印在这里,不得解脱。只要你用血液作法,解除我的封印,我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听她所言,我警觉起来:“你既然是神仙,又怎么会被封印在这里呢?而且,我们同行之中就有你的旧友,你为何不去寻他救你?反而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 少女幽幽叹了口气:“我本是青阳派掌门李鹤行的关门弟子,从小受师父宠爱,十三岁那年变得了仙身,不到三百岁就位列天仙,原本前途无量,春风得意。谁知道,我师父见我青春貌美,竟对我起了yin心,他不顾师徒大义,痴恋于我,几近于癫狂。每每与我独处,总要轻薄于我,我虽委屈却不敢反抗。一来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有损本派名声,二来我是师父抚养长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不忍心让他身败名裂。只好想各种各样的借口来躲避他,后来我答应了一位爱慕我的金仙的求婚,想要彻底离开师父。谁知道经激起了他的杀心,他以欺师灭祖的罪名处决了我,将我的灵魂封印在此处,不得生。七百多年了,我一直盼着有人可以救我,可是从没有人来过这里,这是第一次有客来访。袁大人固然是我的旧友,可是我师父对外说我是青阳派弃徒,我早已声名扫地,无脸见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袁大人与我师父向来交好,我怕……” “我懂了,你怕他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