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异星飞船、第二节 胜败
第二节胜败 克里木通过议事网络侃侃而谈。自杨苏去世，克里木感觉到再也无人能压制他的发言，胸中的奇思妙想喷涌而出，往往在会上作惊人发言。这次，赫斯提出的进攻计划，也是大大出乎克里木的意料之外。但当克里木意识到自己必须力挺赫斯时，他便立刻调转思路，在议事会上，指出如果不支持赫斯将军的进攻计划，必将使星河舰队眼下的大好形势白白浪费。克里木还支持赫斯关于托勒米星舰队将卷土重来的判断，赞同以攻代守改变态势，向托勒米星发动全面攻击。 吉兰达眼见和平无望，遂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米特。克里木在议事会上的声势与日俱增，吉兰达根本不能期望议事们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只有期盼米特用事实说话，打动这些议事。 米特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煎熬，身为一名职业军人，米特向来是遵从上级的安排，并尽心竭力去完成。所以，星河舰队前指挥长阿曼将军常常放心地把作战策划的任务交给米特去作。然而，自赫斯当权之后，完全不接受米特的各种建议，而是独断专行。赫期之前曾以命令的口吻要米特立刻拟定一份作战计划书，但米特早已明白，即使自己能拟定出一份天衣无缝的进攻计划，也会被赫斯全面否定。 “赫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大家，他才是真的老大么？”米特心想着，叹口气，看着吉兰达企盼的眼光，轻轻摇了摇头。身为一名军人，米特仍要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可是，米特却看到奥斯莉同样用企盼的眼光看着他，叹着气，摇着头，米特不由心悸。奥斯莉，是知道米特的。米特不能再这样在战争中，挥霍自己的生命力与意志力了。 米特终于直起身来，毅然说道：“以舰队目前的实力，绝对不足以向托勒米星球发动任何进攻！” 赫斯很不高兴道：“米特，我给你的任务是拟定一份像样的进攻计划。你却告诉我不能进攻，难道要星河舰队白白养着你们么？” 米特强忍住喷涌欲出的愤怒，欠身道：“指挥长，各位议事，我是实话实说。自从垭星基地建立起来，星河舰队几乎2/3的力量都用于守卫垭星主基地。而克里木议事还要在垭星增设九个分基地，这使得我们的舰队必须围绕垭星作全天候的守卫。舰队目前已经根本抽调不出多余的力量来用于进攻。” 克里木立刻插话道：“原来是这样啊。米特参谋长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们这些情况。这九个分基地自然是必须要建的，但是现在舰队需要筹集兵力的话，我提议可以将建分基地的事情缓一缓，这样米特参谋长就可以运筹运筹了。” 吉兰达忍不住说道：“克里木议事，当初说要建分基地的是你，现在说不建的又是你。你倒底想要怎么样？”克里木把手一摊，摆出一幅无辜的样子。赫斯噌地站起来说道：“代议事长，诸位议事，请把注意力放在我们今天的重心之上。我们舰队现在所面对的，不是五年前被我们一举击溃的托勒米舰队，而是一个卧薪尝胆蠢蠢欲动的托勒米星球。在托勒米计划中本来就指出要想尽办法征服托勒米人，然而我们中的一部分人满足于过去的胜利，满足于现在的安逸，忘记了自己身为一名军人的职责，忘记了我们星河舰队建立与存在的伟大目的。如果我们放任这种态势发展下去，不到两年，星河舰队就会彻底完蛋，我们不能坐在这里，等着那些鸟人们来踢我们的屁股。只有继续进攻，有力的进攻，让敌人彻底地绝望，永远地绝望……” 吉兰达怒曰：“赫斯将军，请记住你自己的身份。进不进攻必须要由议事会来决定。你必须清楚，擅自发动战争，是违反《太阳系联合和平公约》的。我不知道你的行为，会给多少无辜的生命造成伤害。”米特听到此话，心中一怔。克里木却冷笑道：“谈论高尚，我们都没资格。《太阳系联合和平公约》可不包括托勒米星系啊。既然代议事长说了，进不进攻必须要由议事会来决定，我们就让议事们自由地作出选择吧！请代议事长宣布何时可以开始投票。” 吉兰达还想说话，可米特却开始头冒大汗，身体禁不住地颤抖起来。一直一言不发的奥斯莉走过去，摸了摸米特的额头，淡淡地说道：“米特参谋长身体不适，我必须立刻带他去治疗室。” 奥斯莉将米特掺扶而去，吉兰达只觉得无边的失落涌上心头，“为什么？”痛苦的吉兰达闭上双眼。 星河舰队议事会以二十七票赞成，十票反对，十三票弃权的结果，通过了星河舰队向托勒米星球发动进一步进攻的计划。全部进攻计划由舰队指挥长赫斯全权负责。 十六艘太阳系战舰排成两列，向托勒米星球进发。夹在中间的是星河舰队的托勒米号主舰，与两艘搭载舰。另外四艘太阳系战舰与十艘天狼星战舰、阿尔法航母、贝尔塔航母则被留守在垭星轨道上。 赫斯自信满满。虽然米特仍在托勒米号主舰上的治疗室里，但赫斯已经嗅到了些什么。“这个胆小鬼看来已经不能信任了。我得另找一个参谋长。”赫斯下令提拔已是大校的凯瑞升任副总参谋长，要其立刻拟出一份进攻报告来。凯瑞很快便将一份进攻计划递交到赫斯面前。这让赫斯心花怒放，狠狠地将凯瑞夸赞了一番。 早已溃败的托勒米人几乎毫无抵抗能力，仅有几十艘老旧的飞船升空象征性地抵抗了一阵，被星河舰队一顿痛揍便四散而逃。赫斯没有下令去追击这些逃兵，他要进攻的是托勒米星球，是托勒米星球上一切可以摧毁的目标。 当托勒米号主舰接近到距托勒米星球100万公里的轨道上时，赫斯却发现主舰上的超巨星炮只能以很低的功率发动。原来吉兰达虽然没法阻止赫斯发动进攻，但议事会却对超巨星炮心有余悸，终于没有同意使用超巨星炮。现在超巨星炮的功率同一般的激光炮没什么两样。赫斯虽然明白，要想靠这些战舰上的电子炮去进攻人口满满的托勒米星球，无异于拿针扎大象，但也只有下令，进一步接近托勒米星球，准备攻击。 十九艘战舰接近到距托勒米星球三十万公里时，居然受到了激烈的反击。原来，虽然托勒米星球的太空舰队已经被彻底击溃，不复存在，但是托勒米人将许多的电磁炮从宇宙飞船上卸下，又研发新的更强的超级电磁炮，但是这些电磁炮都被秘密地隐藏在地面上、海洋里、山川中。当托勒米人知道自己的宇宙飞船不是星河舰队的对手时，就只有依靠这些固定的电磁炮发动阻击了。由于数量巨多，整座星球部署了几千座电磁炮。当星河舰队靠近时，立刻受到几百门电磁炮的不间断攻击，只有依靠电磁罩勉强抵御。 “舰队无法靠近，怎么办？”赫斯将军束手无策，于是请教凯瑞。凯瑞提议，让小型穿梭机去试一试。在近地轨道中，宇宙飞船受到引力的影响，不能作几万公里每秒的超高速运动，速度会降到每秒几百公里甚至每秒几公里。小型穿梭机虽然同样受到影响，但是灵活而且数量多，说不定可以找到机会。 两百架穿梭机倾巢而出，直扑托勒米星球。很快观测系统报告出几十座电磁炮所在方位，被穿梭机依次摧毁。星河舰队所受到的电磁炮压力逐渐减轻。赫斯大喜，命令舰队前进攻击。 但是托勒米人开始集中更多的武器，用于对付靠近的穿梭机。甚至有几十架小型飞船也奋不顾死地冲上天空，与穿梭机互搏。这些小型飞船性能均不是穿梭机的对手，但是一拥而上，专门缠住落单的穿梭机。有的施放导弹，有的冲近了用机械炮格斗。终于，一架穿梭机在躲避导弹时被电磁炮击中，坠落托勒米星球。接下来，第二架，第三架…… 托勒米人仿佛疯了一般，全然不顾愈加逼近的星河舰船，几乎所有的武器都开始瞄准入侵的穿梭机。短短几分钟内，星河舰队已经损失了八架穿梭机。赫斯自然不把这点损失放在心上，仍然命令穿梭机群全力进攻，尽量吸引托勒米星的防御火力，掩护主力舰群突进。 托勒米号主舰终于逼近到托勒米星球的近地轨道，赫斯下令全舰队火力全开，瞄准攻击计划中的数十个预定目标——都是托勒米人的城市设施以及宇宙飞船基地。在数百门电子炮的强力轰击下，托勒米星球上燃起熊熊大火。托勒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软肋，纷纷调转炮火，转而攻击靠近了的十数艘外星飞船。 一时间，各种火力罩住十七艘星河舰船猛力输出（星河舰队的两艘装载舰因为行动不便故未随队前进）。尽管有防护罩的保护，太阳系战舰还是感觉到空前的压力，赫斯不得不下令各舰船略略撤退以躲避攻击。为了掩护舰队撤退，又少不了牺牲更多的穿梭机。 六个小时以后，赫斯终于下达总撤退的命令。是役，星河舰队共摧毁托勒米星球的八个宇宙飞船基地，四十九个大型机械工厂，对数十座托勒米人的城市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攻击，预计摧毁数百处重要设施，以及三个电磁炮阵地击毁近两百门电磁炮。 赫斯对首次出击获得如此战果非常满意。至于这场战斗中损失的四十八架穿梭机，以及托托雷号与阿瑞斯号两艘战舰受到较重创伤的结局。赫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战争必有牺牲，战争必有伤亡。他大概忘记了，四年前对阵托勒米星系舰队的战役中，星河舰队几乎是以零伤亡赢得全胜的。 赫斯迫不及待地向议事会递交了一份“大获全胜”的报告。吉兰达怒不可遏，但他也只能拿着报告跑到米特的病榻前述苦：“这是什么狗屁胜利，这是一场纯粹的屠杀。为了杀害那些对我们毫无威胁的平民，白白搭上我们四十八名战士的生命。赫斯，这个屠夫，我真搞不懂为什么议事们会支持他作舰队指挥长。” 米特半躺在病床上，苦笑一声：“这是赫斯的战争，是赫斯的胜利，也是我们的失败，而且注定会一败涂地！吉兰达，你是舰队议事长，必须要掌控大局，一切要从大局着想，不能义气用事。” 吉兰达长叹一声：“我算什么议事长。克里木才是真正的议事长，超过半数的议事都对他言听计从。只要克里木和赫斯在，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星河舰队的未来，我很担忧。” 米特沉默不语。良久，他说道：“吉兰达，你希望我作什么？” 吉兰达一怔，但很快恨声道：“走，你必须走。和奥斯莉一起，回太阳系去吧。”说罢，吉兰达转身离去，留下米特独自吞咽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