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接连尴尬

    “臣任座，见过周王www.shukeba.com。”任座长身揖礼，恭谨，又挑不出任何毛病。

    姬武声音淡漠：“免礼，尊使请坐。”眼睛看了看他刚刚请来专为旁听此事的几个儒道弟子，见他们眼观鼻鼻观心，也算是放下心来。

    “谢过周王。”任座也不客气，此时两国还是交战状态，气氛不融洽其实不奇怪，他随便选了个位置就坐了下去，虽然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一边看着，但他不想拒绝，因为这对于他将要说的事情，只会有益无害！

    姬武看着下方这个两鬓微有些斑白的魏国铮臣，心中略微有些好感：“尊使前来，所为何事？”

    “臣此来，是为周王解一大疑难，若是周王不嫌直言逆耳，下臣方敢开口。”

    姬武表情变得很奇怪，不过也没有询问这是什么疑难：“尊使但说无妨。”

    “周室与魏国的战事，想必乃是周王心中隐忧，”任座信心满满，很有些指点江山的模样：“周室虽然正在中兴，却不是诸侯所愿，若是周室强大，诸侯们岂不是又要做臣子，周室强大，意味着诸侯权力减小，还需担忧收到天子惩戒，岂不是妄自落入罗网，如真如此，周边诸侯难道会坐视周室强盛？”

    任座边说边看着姬武的表情，像是吃准了姬武一样，可惜他没能从姬武脸上看到任何担忧的情绪，就连一边坐着从未发声的颜醒，对于这番话似乎也没什么感觉，这真是让任座觉得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任卿所言，还是不要出去说的好，”姬武神色淡漠，其实他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他本以为第一个发现这个事实的人会是李俚，却没想到有人比他看得远得多：“闹笑话是小事，挑动诸侯相争，或者诸侯向王室动手，任卿就该想想这致使兵灾四起，民不聊生的灾难是不是你这一通话引起的了！”

    姬武丝毫不惧，自古以来，君臣关系，百姓民心，世家利益都是统治者心中的禁忌，若有人敢大胆挑拨，如果不能成事，就会被自己掀起的波澜淹没，尸骨无存！

    任座只觉得这还算燥热的天气里，自己竟然觉得有些寒冷，他一路上花了不少功夫想出来的对策，竟然被这周王一句话戳破，对，诸侯自然不想做臣子，可现在他们之间已经相生仇怨，根本无法联合起来。

    魏国大邦已经败在周室手下，在太行陉、轵关陉、野王之战，折损差不多三万余，就连中条山也被人偷偷渡过，安邑被人放火，国内民心惶惶，即便还有八万余兵卒，也难以面对周室这种全民皆兵的大敌。

    这堂堂周室，历来耀德而不观兵，现在竟然有全民皆兵的趋向，他来洛邑途中，竟然看到周室子民正在cao演战阵！

    是不是姬武专门请来表演给他看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哪些民夫手中拿着盾牌与长杆，进退有序，军令也是如周军一般的鼓号，除了没见过血，几个人打作一团根本没有农夫的样子，简直可怕！

    他根本没法探查出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每每向人询问这样的问题，对方就会请他出示照身帖，可他一个外邦人，哪儿来的周室照身帖，他只得作罢，即便是收买，也没人愿意说得太多，反倒是将他绕得迷迷糊糊……

    “臣知罪。”经过一番复杂的思考之后，任座还是打算谨慎处事，这周室地界到处透着蹊跷，魏国若是不能谨慎处事，很可能会出事，到时候他就没法与魏侯交代了：“臣并非此意，还请周王见谅。”

    “嗯，一人知晓尊使不是这个意思。”对方服软，姬武也没有继续苛责的意思，淡淡道：“既如此，尊使前来洛邑使命已毕，太宰，礼送尊使前往驿馆休憩。”

    “臣遵命。”颜醒站起来，笑呵呵对任座道：“尊使请吧。”

    任座一脸纠结，就像是便秘了一样，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朝着姬武一躬身：“周王见谅，臣此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尊使请讲。”姬武依旧是一板一眼，丝毫不透露自己的情绪。

    任座想了想，沉声道：“魏侯遣臣拜会周王，此间责任全在乐羊下军将，周王可重惩之，方能使四方戒惧！”

    “好一招釜底抽薪！”站在一边的儒道弟子有人冷笑一声，随即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嗤笑道：“魏侯不过是不想以代价交还乐羊罢了，却说什么可重惩之，”

    “明明希望周室放人，却来此处说什么请求严惩，不过是要利用周王好德之善心免乐羊一死，将之接回魏国以填补魏国有兵无将的窘境，周王仁德或许一句话就放了，我等可是看不下去！”

    任座脸憋得通红，说实话，他完全没想到今天会遇到那么多意外，从内内外外来看，周室都是一个刺猬，从哪里下手都不行，他为魏国执掌使臣之职，是因为他每说任何一件事，都能点到对方的痛处，偏偏在周王室这里失效了？

    “在王室，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姬武声音变得很冷淡，比之开始的时候已经不是待客该有的语气了：“魏国与周室战事未歇，尊使若觉得魏国单凭一个长君子就能挡住周室军队，不妨试试，尊使若是再不表明诚意，那就请离开罢！”

    “臣……魏侯欲以牧野之地，交换乐羊下军将。”任座终于耐不住一群人的逼迫围攻，说出了魏国的底线。

    姬武与颜醒对一眼，就看到对方在微微摇头，于是姬武道：“魏国还真是把乐羊当成宝了，呵呵，不错，不过那块地我周室可不敢要，若魏侯真有诚意，就奉上粮秣五十万石，赤金十万，否则周室军队将跨境而击，魏国，难免会成为第二个晋国！”

    任座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但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声称自己无法做主，要回去请示魏侯，姬武也不以为意，直接让颜醒将他带走，才沉沉舒了口气，对殿中的几个儒道弟子致谢：“一人在此谢过诸位了。”

    “周王客气，士为知己者死，若不是周王点醒，我等几乎都忘了儒家要义，再说，没有我等，不见得周王就看不透他！”

    “诶，”姬武轻叹一声，坐回王座：“治大国如烹小鲜，兢兢业业，如我这般，也不知会不会害了周室！”

    “无妨，周王做的那是大菜，天下一盘菜，没有豪气如何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