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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不是鸦片的问题

    垄断可以制造超额利润,一担茶你在垄断状态可以赚到的平库银,在充分竞争状态下一百担都赚不到。一件瓷器垄断时获得的利润,一整船的海瓷都比不上。一件丝绸垄断时是神话,竞争时就是纺织品。中国传统垄断的大宗项目,一旦垄断消失,市场与利润两头双杀,反卷你的产能。

    一鸦前工业产值在列强中占比都很少,还只是初级工业社会,晚清一直到民国影响出入超最大的不是工业品,一直就是大宗原材料与手工业大宗商品。

    鸦片在制造人为短缺后会形成超额利润,药理属性是引起人体机能萎缩与依赖性,但本质就是小农经济种植业的农产品而已,鸦片本身附加值很低的。跟茶叶一样,它有药品与嗜好品的属性,把茶叶征收高额税收,严格管控,人为制造短缺,照样引起波士顿倒茶事件,把美国都能倒出来。

    鸦片不是大宗商品,更不是工业品,它的附加值不是工业生产效率决定的,它是人为制造的需求与短缺。苏联玉琥珀钻石一类很多玩意的储量与产量是海量,远远超过南非。成本一样,但卖不过戴比尔斯,戴比尔斯垄断渠道搞点证书可以当首饰卖,苏联只能把钻石当矿产品卖。山东蓝宝石也卖不过斯里兰卡,稀土也是当矿卖。本质其实一样,就是非大宗的天然矿石。

    全世界卖木头都卖不过中国,中国人会玩木头,能把木头当奢侈品卖。不会玩钻石与蓝宝石,但会玩玉玩翡翠,东西方玩的不一样,本质还是一样。

    一鸦后晚清时期的凄凉,本质是巅峰期的农业社会生产组织效率干不过初级工业社会生产组织效率,军队是组织形式的一种,农业组织形式干不过工业组织形式,就这么简单。什么鸦片都是现象,一鸦前鸦片的那点药理作用与波及范围对大清的基数来讲微乎其微,真正放大鸦片毒害的是鸦片战争输掉的结果。

    干不过列强关税就不能自主,经济管控与药品监管就不能自主,它会放大你的劣势,制造你的劣势,波及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更别说具象化到鸦片一个商品类别了,发现有害禁了就行了,禁药名单一直在更新从未停止,很正常的药管。

    关键是禁不了,影响急剧扩大了,波及越来越广,出来的影响是现象,表象而已,为何禁不了才是本质。

    像是鸦片贸易给中国带来了严重的灾难。鸦片的大量进口改变了中国在国际收支中的地位,中国从出超变成了入超,被迫签订什么不平等条约等等,这类教科书式结论是有害的,这是表象的结论,全对,但效果起反了。

    灾难是晚清禁不了导致的,不是鸦片的问题。国际收支地位跟鸦片有什么关系?换个牙刷卖给你2亿两白银,大炮顶着你不照样要买,国际收支地位是牙刷决定的?

    人一旦根据这些表象思考,就会主观朝仇恨走了,仇恨是最能遮住眼睛的,条约还有平等不平等的?不学还好,本能的实践可以形成自我的指导理论,一旦形成固有观念,麻烦了,它会用错误的方法论指导具体行为实践。

    条约是权利与义务的协议,权利与义务就是西式那套思维,民国要么不学,你学西式体制兵制还搞主观想象那套,1923年孙发表《中国国民党宣言》还是一堆不平等条约这类主观想象的字眼,把城下之盟这玩意生套进西方价值体系,这是四不像,连思维都是主观想象的东西,它学个锤子。

    搞个被迫不平等,不就是鼓励权利与义务的规定只要自己不合心意就不认么,这不就是赢则喜,败则赖么,这是鼓励什么精神?人看的起你才怪了,打输就认,不认继续打,签订就执行,不满意就提出修约,想作废很简单,直接宣布作废承担后果,要么就宣,一宣战条约自动作废,这才是西方为何搞条约的意义,欧洲混战打出来的规矩,这叫法制规则,这是西方的大义。

    法制规则照样可以玩弄,西方统治阶级就是玩它的,但那是在西方大义的规则下玩的,就跟日本天诛与中国吊民伐罪,解民倒悬一样,东方与西方大义不同,但不耽误各玩各的。

    民国用东方主观道德的大义去学西方客观制度化的大义,用骑马的方法开车,能开动才怪。小媳妇一样来个不平等条约,还写入官方宣言,以后就别搞什么合同与规章制度了,也别跟它国签什么约了,没人认的,南方国民政府不认北洋选举结果,主观想象一来就要护法,结果全国各路势力也没人信它,乱成一团,自己靠主观,还想让别人客观?

    后世教科书余毒仍深,一路延续过来的,有些课可以主观点,中国人本来就不较真,阴阳观嘛,但西方那套规章规划既然要学就别学皮毛,这是统治方式的方法论,不是文明内核,学了没事。

    条约主观起来,经济学这类讲究规划与函数运算的课程主观起来,那就付代价吧,印度连砍树会产生三氧化碳,日本朝美国投放原子弹的教材都有,三哥之所以欢乐,那是在教室里就决定了的。老美教材避讳进化论,虔诚的利是淳朴,弊就是邪教猖狂,人民普遍智商堪忧,利弊都有,也是教室中决定了。英国孩子从小在教材里看成人,这样的国家挺多,决定了他们不太把这玩意当回事。日本军国和魂教育出来的孩子杀气腾腾,后来不让这么干了,这才学会卖萌了。跟普法战争的结果在教室中决定一样,光觉得别人严谨,不能光看表象,那有原因的。

    如果陷在表象里,推出来的原因全错,情绪在西方战略学中是多余,主观想象作用不到逻辑原理,清末一直调整不过来,就是对内部架构看的清晰无比,反而知道两千年的大一统固有统治方式太难改,动一点就乱。

    外部是太难看清,一直陷在表象里兜兜转转,直至民国还是摸不透西洋列强垄断资本主义的运作原理与工业化社会的真正含义。

    真搞成工业革命的国家很少,列强里有几个都是添数的,直至一战前有工业化社会特征的就五个,英德美日法,沙俄算半个,它基数太大,没了,奥匈意大利什么都是添数的,后世真正的工业国也就十几个,但全部都在脱离工业化特征,无一例外。

    民国那年代陆上不靖,哨卡厘金匪盗多有,水上是水匪炮艇加外国军舰,各路军阀响马袍哥胡子,国内外各路势力搅成一团,做生意的不光是生意人,那全都是八臂哪吒,没一个背景纯粹的。

    孙家跟杨家祖上一样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姥爷与地下党的曾祖父就是杀出来的交情,曾祖父老想把黑心太姥爷绑了换革命经费,太姥爷逆历史潮流而动,认不清革命形势,反而官面跟地面上疯狂追杀曾祖父,俩出身都不好的家伙一直杀到日军全面侵华,见到东洋人想当爹,他俩又都是不愿乱认爹的主,这才算消停,在民族危亡时期慢慢产生了基情。

    就太姥爷这出身,建国后他家能落着好了?大时代的风云激荡之下,这类长歪了的苗子全给拔了,太姥爷一家比委员长转进的还快呢,连军人死扛到底的觉悟都欠缺,一看势头不对撒腿就跑,颠儿的那叫一个快,全国山河一片红之后,一家子就真成了流窜犯了。

    按说像太姥爷这样老是逆历史潮流而动的人,应该敌视人民政府吧?恰恰相反,流窜犯最能明白家的意味,毁家之恨那是私怨,家国天下的情怀才是本分,没这份本分,像太姥爷那样的人凭什么在旧社会当统治阶级,蝇营狗苟都是小道,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参与改变历史轨迹的人,能从历史上脱颖而出的人,能站上统治阶级的人,没一个缺少这份本分,哪怕张大胡子,哪怕黄杜那些黑大亨。

    杨伟的父亲杨利民,大伯利国,二伯利泰,小叔利安,取得是国泰民安,杨伟母亲孙蓉,大舅孙繁,三舅孙昌,小舅舅孙胜,取得是繁荣昌盛。

    按政治成分,杨孙两家在旧社会全是统治阶级,杨家背叛了自己的阶级,自家也没落到好,孙家更是被人民的专-政铁拳一拳打飞了,但却很奇怪的都没有怨恨新时代,反而都盼望国家好,是不是很诡异的事情?

    其实,这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大户人家的普遍现象,解放前的大户人家真正见过钱,更懂得钱只是利益的一个构成部分,更明白民族与国家利益意味着什么,反而不会像没见过钱的那么饥渴。

    数千年来统治阶级大规模背叛自己的阶级,就这一次。原来改朝换代一投降照样是统治阶级,换天不换人,世家门阀绵延几个朝代很正常,没人背叛阶级。世家门阀与大宗族,很多支与房的,多方下注而已,中的那一注升个族长,照样庇护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