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受伤
“手段?”夏侯流冽面带惑色瞥向她,眼神有些危险,“什么手段?” 南盈萱一时语塞,懊恼地咬唇垂下头。她是猪吗?一紧张就什么都说出来了,现在怎么办才好? 他见她不语,再次厉声追问道:“为什么要让它留疤?” 她抬眸望向他天神般俊美的脸庞,晶亮的眸中闪着一千种琉璃的光,心中暗道:当然是因为你。 但这话只是在心里说,她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偃旗息鼓地缩回床褥中去了,在他的气息的环绕下,安然地闭上眼,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夏侯流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从她身后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大手下滑至她的肚腹,在上面轻柔地摩挲。深邃的双眸有神地睁着,没有丝毫睡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风吹动庭院里的树木,发出飒飒声,有股暴风雨欲来的趋势。 第二日清晨,风云密布的天空中,轰隆隆的雷声与划破天际的闪亮后,倾盆大雨骤然铺天盖地地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天地间掀起了千万道水幕,千万条瀑布,庭院内早已被淹没了一小片,娇嫩的花朵在风雨中肆意摇摆,地上的雨水汇聚成小溪向低处流去。 夏侯流冽与徐又白撑伞刚跨进疏影轩的门,远远地就瞥见南盈萱倚窗看着庭院的地面出神。她似乎刚刚起身,一头黑亮的秀发披散在肩上,衬得她有些苍白的小脸越发地尖瘦了,那双水眸茫然地荡漾着令人迷醉的清澈,身上只着中衣,在狂风的吹拂下身形略显单薄。夏侯流冽几乎是立即便面色不悦地快步走到她身后,“嘭”地一下就关上了窗门。 南盈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异动吓得一抖,回头见是他,脸上立即扬起明媚的笑容,伸手就要往他身上扑。夏侯流冽凌厉的眸色一软,揽住她带着些凉意的身躯,眉间一蹙。 “怎么穿这么少在这儿吹风?” “想淋雨了呗。”她在他怀中抬头,娇俏地盈盈一笑,“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夏侯流冽脸色一沉,当即冷冽地道:“不准。”她怀着身孕呢,而且现在哪是斜风细雨,明明是倾盆大雨。 “知道你不准啊,所以我也只是在这里看看。” “去穿衣服。” “哦...” 大雨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直到傍晚才有消停的迹象。南盈萱一直窝在疏影轩内看书,而夏侯流冽似乎有事要处理,陪她用过午膳后便一直在玉阑阁处理事务。戌时过半,南盈萱就熄灭了屋内的蜡烛,屋外的云卫见屋内一片漆黑,且十分安静,以为王妃安歇了,退守到院门外。又过了一会儿,一道黑影从房中掠上屋檐,纵跳间消失在云王府内。 南盈萱到达宫门外的时候,赤那已经等在那里多时了。他见南盈萱来了,忙掏出怀中从烟幂楼拿到的图纸,上面细致地绘着宫内的地图,还标明了天山雪莲所在的御药房的位置。两人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后,纵身跃过宫墙。他们快速地在宫殿的房檐中穿梭,一路畅通无阻,南盈萱以为他们会就此顺利地到达御药房,却未想到突然有个人影挡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即便在昏暗的夜色下,南盈萱也一眼便认出了远处的那道身影。 那人是夏侯流冽。 他怎么会在这里?南盈萱立即就惊慌地旋身下落到地面,赤那亦随着她下落。他们一落至地,就见云时抱剑站在他们身前。赤那面露凶光,拔出腰间的弯刀便向云时挥去,云时眼中寒光一闪,持剑相迎。南盈萱望着眼前在厮杀的两人,脑中迅速思量起对策来。赤那绝不是云时的对手,更别说夏侯流冽。若在这里被抓到,赤那一个蒙古人,夜闯禁宫,指不定会被安上什么罪名。 她深思间蓦然听见一阵缓慢的脚步声,那人身上的檀香随风飘入她的鼻间,她犹豫了一会儿,眼一闭,心一横,回身向着夏侯流冽就是重重的一拳。夏侯流冽剑眉一挑,猛地伸手握住她的拳头。她抵不过他的力气,手也一直被他握着,想抽回手却动也动不了,一时间眸中露出了焦灼之色。夏侯流冽怎会与她动手,手越收越紧,不让她抽身。她见那边的赤那在云时的剑舞中已然显出了败势,一急,不管不顾地抬脚就朝他小腿踢去。他未料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招,分神间手一松,就让她逃了。 南盈萱刚离开夏侯流冽的禁锢,就连忙去帮赤那。夏侯流冽见她竟然向云时出手,心中一惊,生怕云时不知分寸伤了她,迅速掠至她身旁。南盈萱袭向云时的手突然被人抓住,她被那股力量拉得一个旋身,便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她挣脱开他,往后退的同时不忘持续攻击云时,而云时一直与赤那在刀来剑往,四人交缠着一同退至了墙角处。 夏侯流冽担心她的身子,想方设法不让她去纠缠云时,但她却一直避开他向云时攻去。云时也知道王妃此刻身怀有孕,便也刻意地闪避着。渐渐地,南盈萱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不能再磨蹭下去,要速战速决,眸中精光一闪,就欲旋身上跃。她身后就是宫墙,夏侯流冽目光一颤,怕她撞上宫墙,忙转身长臂一伸就要将她往身前揽。 他这么一转身,整个后背就暴露在赤那的眼中。赤那思至家中苦撑着病体的额吉,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的煞气。他决不能在这里被抓,他狭长的双眸凌厉地一眯,握紧手中的弯刀狠狠地刺入了夏侯流冽的后背。夏侯流冽感觉到后背一阵刺痛,第一反应就是把南盈萱推开。 南盈萱刚刚欲上跃被他揽住,现在又突然被他推开,面带怒容朝他看去,却他胸前被弯刀刺穿,露出细细的刀尖,血从上面一滴滴地落下。她怔怔地看着那把弯刀从他身体中抽出,鲜血从他胸中不断流出。那一刻,世间仿若静止了一般,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感觉到心中涌起抑制不住的恐慌。 夏侯流冽凝望着她惊恐得不知所措的面容,想抱她手却无力地垂下。南盈萱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只听得他虚弱的声音自耳侧传来:“别怕...” 她从未听过他这般无力的嗓音,强烈的恐慌之情如山般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她的心里,五脏六腑都碎裂了。泪珠从她脸颊止不住地滑落,她似毫不察觉,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夏侯流冽。 “爷!” 云时见夏侯流冽竟被刺伤,一向平静的脸上浮现出极其惊慌的神色,他悲愤地一剑刺向赤那,赤那转身躲避间被他的剑划伤了左臂。云时这才跑到夏侯流冽身旁,满脸焦急地扶过他,此时夏侯流冽已经因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
赤那趁着云时分神,拉过南盈萱的手臂沉声道:“走!”今日怕是无法盗药了,先脱身再说。 南盈萱不动声色地从他手中抽回手,眸中是万念俱灰的绝望。 “你走吧。” 赤那这才发现她面罩下的双眼通红,有些不解,执着地问道:“那你呢?” “你走啊!” 南盈萱的所有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崩塌了,她愤怒地大吼,双手紧握成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如果赤那再不走,她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他。 赤那还想再想些什么,却听到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只得无奈地跃上屋檐离开了。 待徐又白、应续、凌晔到达之时,只看到倒在地上,胸口一大片被血浸染的夏侯流冽与扶着他的云时,以及一名黑衣人。凌晔当即就愤怒地拔剑欲往那黑衣人刺去,云时冷声遏止:“那是王妃!” 凌晔猛地收回剑,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黑衣人一动不动的身影。王妃?难道是王妃刺伤爷? 徐又白上前为夏侯流冽点了xue止血,又对他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后,转身对呆愣着的三人道:“先将爷带回王府吧。” 他们背着夏侯流冽刚回到王府,早已等候在王府多时的余妃雪与姹紫嫣红四人连忙奔上前来,见夏侯流冽受伤昏迷不醒,皆面色震惊不已。南盈萱刚从蝶宫走的那日,姹紫嫣红是瞒着余妃雪与连慕臣的,但南盈萱两日都未归,她们也急了,忙将此事禀告给余妃雪和连慕臣。商议之下,余妃雪决定趁夜色带她们回来看看,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怎么回事?”余妃雪望着夏侯流冽那失去血色的双唇,着急地问道。 “郡主,现在来不及解释,我先带爷进房。” 徐又白面色严肃地对余妃雪解释完,便与云时等三人带着夏侯流冽越过她,疾步走向云端轩。 余妃雪担忧地单手撑腰望向远处,这才看见正失魂落魄地缓缓走来的南盈萱。姹紫嫣红四人这时也发现了南盈萱,面容一紧,跟着余妃雪朝着她跑去。 “萱萱?”余妃雪见她一身夜行衣,晶莹的泪珠还在不断地从眸中泊泊流出,焦急地连忙安慰道:“你别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南盈萱抬头,用通红若血的双眸凝视着她,那眼中的悲意令余妃雪心中一恸。余妃雪受不住她如此悲痛的眼神,抱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她将头靠在余妃雪肩上,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是我害他受伤的,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