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
村里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我们直接先按照原路返回。 经过土匪窝的时候，我依然在山下嚎了两嗓子。两个土匪很快跑下来了。先前曾在山上蹭过半个多月，所以大家都还有点印象。我本来想直接交代他们一下就离开的，这两个人却十分热情地邀请我们上去坐坐。 我想了想，人家既然那么大气，咱们就不能表现地小家子气。上一次几乎是被他们押进山寨的，心里还颇为忐忑，这一次我和师父领着囡囡大大方方地回来了。一进寨子，他们的寨主就迎了上来，激动地说，“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走了以后还回来给我们送酒送rou的。姑娘有情有义，这次进我们寨子，就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是我们占了人家的便宜，人家本来想占我的便宜，还被我挡回去了。 正站在寨门口聊天，有兄弟端了几碗水酒过来。 寨主先端起一碗说，“我们寨子很少来贵客，既然此番贵客来了，礼仪是不能少的，兄弟先干为敬！请！“ 我们东北女人向来豪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我端起酒碗，道一声；“寨主深情厚谊，兄弟连干三碗！“然后每一碗都喝个底朝天。 这一次，不但寨子里的人惊呆了，连师父和囡囡都有些吃惊。 古代白酒都是烈酒，即使走江湖的女侠也很少有连干三碗的。这一举动把大家镇的够呛。 还是寨主最先反应过来：“姑娘真乃女中豪杰！王某佩服！王某愿与姑娘义结金兰，从此兄弟相称！” 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也感染了我，我当时就摔了手里的碗：“成交！不就拜把子吗？老娘喜欢。” 当晚，下面的土匪就张罗了一张供桌，一些贡品，外加一些粗粗的大根香。这是我第一次跟古代人结拜，也是寨主第一次跟一个女人结拜。用他们的话说，“自大唐有史以来，从来没有异性结拜的规矩。此番破例，真乃我山寨一大盛事。“ 我们郑重地跪在供桌前，向着苍天：“我王虎！”“我王二丫！”“在此结拜为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愿为兄弟两肋插刀，生死相依！” 以前的我也曾跟一群小太妹和一群哥们装模装样地拜了把子，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直接让我寒了心底。所以，在我心里，拜把子的事情虽然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但是面对不可知的未来，这些誓言很多时候都会变得虚无缥缈。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汉子以发自内心的诚意，一掷千金，让有些儿戏拜把子的我羞愧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拜把仪式后就是全员庆祝晚宴。本来在门口一连干了三碗，剧烈的酒劲儿上头顶的我有点难受，这个时候我想打个哈哈逃过去，所以闷头吃rou吃菜。这时王大哥吩咐下人拿来一本薄薄的小本本。我正纳闷，这土匪难道有在吃饭前学点文化的优良传统？我往嘴里填了两口菜，赶紧凑过去一看，只见王大哥拿着的小本本上写着《黑云寨经典行酒令》，惊得我差点一口饭喷出来。这行酒令你们还编个册子啊？王大哥一看我在瞅着那本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们弟兄们都家境贫困，进不起学堂，没有什么文化，编不出行酒令。”我心想，这没文化和行酒令有什么关系啊？打开那本小册子一看，我立刻明白了：这哪里是行酒令啊？！这分明是一首一首唐诗短句嘛！这一边硬着头皮念唐诗一边喝酒能喝痛快吗？唉，我二丫没出现在你们山寨前的这些年，你们倒是给自个儿找了多少麻烦，吃了多少闷亏啊？ 我一撸袖子，今天晚上豁出去了。我豪放地拍了拍王大哥的肩膀：“大哥！这行酒令没有必要非得要死记硬背人家那文人雅士的。咱俗人有俗人的玩法，喝酒就图个痛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来，兄弟先给你编一个看看。山上一棵树啊，我敬你一注啊。众位弟兄请喝一杯！“ 王大哥和山寨的众位弟兄的神情从疑惑不解到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惊喜，纷纷端起一杯，大喊“兄弟好才华！我等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干了!” 我接着喊，“屋里一张网啊，上趴两蜘蛛啊！众位弟兄请喝两杯！”心中暗喜，就这样把他们灌醉，我就不用喝了，有点抵不住了。酒桌上最高的境界就是你能把别人忽悠地高兴，能把别人忽悠地烂醉如泥，自己却能全身而退。 这一群土匪非常听话地又喝了两杯。 我接二连三地放烟雾弹，“水中一湾月啊，池中三条鱼！众位弟兄请喝三杯！”“林中比翼鸟啊，双翅各挂一杯，众位兄弟请喝四杯！” 不管你们多大海量，反正只有我能灌你们，没有你们灌我的份儿！咱站在有文化的制高点上啊！有文化就是好。孔子他老人家都说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制于人，然也！ 我正在这儿指挥着一群人喝酒嗨翻天呢，没想到结拜的王大哥醒过味儿来了。他举起一杯酒说，“兄弟好才华！出口成章！大哥领教！且让大哥也来试上一试。天上的星星啊，数也数不清啊！兄弟请放开肚皮喝！” 我靠！你是我结拜的亲大哥吗？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啊！竟然能搞出一个“天上的星星啊，数也数不清啊！”你故意的吧？ 这个大炸弹一扔过来，我当时就手足无措，目瞪口呆在现场了。师父在一旁都笑的岔气儿了。这就是打雁的让雁啄了眼了吧？！ 我正在搜肠刮肚地想找点小词儿挡一挡呢，下面兄弟也起哄起来了，“请兄弟放开肚皮喝！”一人端一碗围上来了。 这场面，我不接着也不行了。一直喝到我真的看到我的面前有“天上的星星啊，数也数不清啊“的场景。 我都不知道宴会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被搬到房间里的。总之，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头还隐隐作痛呢。 我走出门一看，怎么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奇怪，所有的人看着我都是先脸红一下，有点尴尬，然后硬着头皮寒暄几句，转身就走呢？昨天大家不是挺熟的吗？ 后来师父也过来了，结果他老人家也是先脸红一下，有点尴尬，然后硬着头皮寒暄几句，然后，我马上拽住师父，“哎，师父，您可别转身就走啊？这是怎么了？我变老虎了吗？“ 师父这才嘟嘟囔囔地说，“二丫，为师知道你为人豪爽，可是也不能这样啊。昨天晚上你对每个人都是又搂又抱，一边叫着顺子，一边还……对……对嘴……“ 啊？！是吗？！有这回事儿吗？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啊！这下真是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