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十八章 一碗粥
“那是，”我愣了一下，“我师父他高风亮节，当然不会挂念那些儿女情长的。不过，做徒弟的，当然还是希望师父身边能有一个体贴的人照顾。” “掌门，那您不是回一直呆在吕老兄身边的吗？”老蔡问道。 “我当然会一直侍奉师父了。”我张口就来，“不过，这种侍奉和那种照顾不一样的，”我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糊弄一下，“算了，不跟你说了，你这种老光棍儿不会明白的。” “我看是你不明白。”老蔡冲我挤眉弄眼，小声对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再加上囡囡一个小丫头，吕老弟有心事怎么可能会跟你们说？这一段时间我跟他在一起，我真是觉得他太寂寞了。” 太寂寞了？我愣了愣神儿，我没觉得啊，平时我总是依靠着师父，囡囡也总是依赖师父，每天把师父搅和地团团转，他哪儿有时间寂寞？ 老蔡瞧着我陷入了沉思，补上了一句，“说了是你不懂的吧？非亲非故，吕老弟跟着你四处漂泊，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可是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心思。” 被老蔡这么一说，我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这么多年来，这次陪师父回乡祭祖还是我为他做的第一件事呢。想到这儿，我心里特别难受，激动地抓住老蔡的手说，“那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师父的心思是什么？” “倒也没什么，”老蔡眨巴眨巴小眼儿，“他身边就是缺一个我这样能陪他说说话的同龄人。尤其这次回乡祭祖，阔别家乡已经多年，心里肯定甚是悲怆。怎么样，掌门，应该带上我吧？” “应该！应该！太应该了！”我马上像鸡啄米一样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决定救了老蔡一命，也避免了我师父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同时，由于我这次的仓皇出行，我与顺子派出来找了我很长时间的信使擦肩而过，永远地失去了见他的机会。 上次我们去抓老蔡那群装神弄鬼糊弄百姓的神棍儿时，一路上被各种突发事件砸到，一晃儿也出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王大哥一直把帮派里的各项事务管理的很好，只是他不大有生意头脑，派里的各项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罢了。我回来的这一段时间，特意交了他不少经营管理上的东西。其实我心里早就打算好了，等我找到顺子，谁还愿意在跟这么一群粗枝大叶的壮汉子们在一块儿啊，到时候我就解甲归田，跟顺子买一大块儿地，带着师父和囡囡过我们舒心稳定的日子去。王大哥和梁达这种的安定不下来的，就让他们继续带领着这个帮派吧。 所以这次出去，我还是把王大哥留下来主持大局，带着梁达一块儿上路。倒不是我的心境起了变化，对梁达有多么青睐，实在是路上风餐露宿，危险重重，惊吓不断，非常需要一个壮年男人来撑起场面。 在唐朝，从南到北这几千公里的路，没有飞机，没有高铁，哪怕是驾驶着拖拉机，也耗去了不少时日，吃了不少苦。索性我们都有四处奔走的经验，梁达也一直鼎力照顾着我们，总算磕磕碰碰地倒了莱州的境地。 一路奔波劳累，找好了客栈以后，什么也不说先蒙头大睡。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我甚至听到囡囡打起了疲惫的小呼噜。 睡饱了以后，我睁开眼睛，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刚好旁边的囡囡也幽幽地醒来。我们俩人的肚子开始不约而同地“咕咕”叫了起来。 我急匆匆地下了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奔到房外，冲着楼下大喊，“小二，快做饭。客官们要饿死啦！” 梁达听到我的大嗓门，急忙打开房门，走到我旁边悄声说，“掌门，您不是一直说让我们低调些，免得仇家找上门来吗？您自己今天怎么这么能嚷嚷？” “呃——不好意思哈，”我摸了摸头，“饿狠了就忘了，原形毕露了。对了，我师父哪儿去了？一会儿我又该挨训了，先躲起来。”说完就要往房间里跑。 “掌门，别急。”梁达急急地抓住我的胳膊说，“不用慌张，吕大夫已经出去采买祭扫用品了，说是一会儿直接去祭扫，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的。” “完了，完了，”我甩着手，“师父总是这样，有什么事儿都一个人扛。这么伤心的事儿，怎么能一个人去呢？快，快，快，我们赶紧收拾一下，跟上去。“ “吕大夫也不是一个人，”梁达不慌不忙地说，“老蔡也跟着呢。” “唉，”我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老蔡说得对啊，在我面前，师父还是卸不下坚强的伪装。 “那咱们还跟去吗？”梁达看我迟疑着，猜不到我的心思。 “既然师父不想让我们跟着，那我们就别跟着了。”我的心情变得有点沉重，“对了，悲思伤胃，师父回来一定会吃不下饭。让小二早早熬点八宝粥，等师父回来，我给他端过去。” 回屋没多久，小二就过来敲门，告诉我饭准备好了。刚才还欣欣然胃口大开准备大干一顿的我此刻却没了食欲，虽然肚子还是很饿。我不想饿着囡囡，就拉着梁达和囡囡下去先吃饭了。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扒着饭，一边企盼着师父可不要过分伤心。大喜大悲对人的身体伤害最大。尤其老年人身体孱弱，感情反倒丰富了，过分的情感波动最是不利。 吃过饭以后，我让梁达带着囡囡出去玩儿了，自己走进客栈的厨房，撸起袖子，开始捡豆子、泡豆子、打水、生火、慢慢地煮一锅粥。好粥要靠时间来成就，希望我做的这碗暖心暖胃粥能表达出我对师父的敬意。 师父一直到很晚才回来。听到门响的时候，我还在后厨守着星星小火滋润的粥。盛粥的时候，我心里一动，给老蔡也盛了一大碗，让小二悄悄地给他们送到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