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异样的关心

    被挂了电话的立铭瑄本来窝着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却在电台主持人谈到平安大道车祸的惨况时，心里浮起了异样的情绪。

    他不确定她在电话里的不安与焦虑是否与车祸有关，如果是，他想他或许能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了。

    结婚之前，他是有做过调查的，他知道莫施的母亲死于车祸，他不确定当年的这场车祸对她有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而莫世国也从未提及这一点。

    单从年份上说，当年车祸发生的时候，莫施不过刚满五岁，正是懵懵懂懂，记忆不足的年纪，她不应该记得什么才是。

    可是如果她不记得，为什么又会在车祸发生时那么恐慌，连一向最骄傲的理智都失去了呢？

    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收信箱，里面静静地躺着莫施一个人的短信：

    立铭瑄，你下班了吗？我正在赶回家，你要是饿了的话，冰箱里有水饺，你可以先煮着垫垫肚子。

    这个号码是他的私人号码，除了家人和朋友之外，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会给莫施私人号码，大概是潜意识里没有把她当外人，或者说，他真的有那么一刻，觉得，莫施是他的妻子。

    即使是这么不干脆的关系，她却还是关心他的晚餐问题，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对他了。

    “还有多久？”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此刻立铭瑄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暗哑低沉的如大提琴。

    仔细辨认了一下导航上显示的路线，袁昊恭敬地回答道：“还有不足五公里的路程总裁要不你先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算了，”他摆摆手，指了指某处，“把车里的暖气开了吧。”

    闻言，袁昊有点吃惊，总裁开车的时候从来不开暖气的，哪怕是很冷很冷的冬天，他总是说冷可以让人保持清醒，能阻止人犯错。

    袁昊是经历过立铭瑄最颓废的那段时光的，所以他很清楚他说的犯错是什么。很多年都不曾变过的习惯，突然一下子改变了，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测，袁昊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总裁，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车里开暖气的吗？”

    “最近习惯了。”短短的就几个字已经证实袁昊的猜想，也出卖了立铭瑄此刻的心情。

    他果然还是担心她的，即使每天都吵架，即使每天都冷面相对，即彼此互不喜欢，互相嘲讽，也还是会在她需要他的时候，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

    “我知道了。”袁昊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再也没有问下去的必要。

    车子行驶到达莫施所在的车站时，车站并没有一个人，连莫施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立铭瑄下车巡视一圈，并没有发现莫施的身影，正准备打电话之际却听到了袁昊的话：

    “总裁，对面的花坛……”

    顺着他的话，立铭瑄果然看见莫施孤零零地蹲在马路边的花坛旁边。她低着头，书包紧紧抱在胸前，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也看不清她脸上此刻的表情。

    随手关上车门，立铭瑄并没有着急过马路，他倒是要看看，她看到他的出现会是什么表情。

    车门关上的瞬间，莫施便有预感是立铭瑄来了，悠悠抬起头，果然看到那抹倨傲熟悉的身影靠着车头正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什么原因，看见立铭瑄的那一刹那，莫施只觉得内心一阵平静和心安，好像干涸已久的沙漠，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那是生存下去的希望啊。

    于她而言，此刻的立铭瑄，无疑便是这样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一个人，却在现在有了依靠眼前人的惊人想法。

    她是怎么了？怎么能被一场小小的车祸吓住呢？即使真的被吓，也不应该在立铭瑄身上寻找希望不是么？他们，不过是互利互惠的关系，怎么可能假戏真做呢？

    呵，看来自己真的是脑子进水了呢。

    见对面的立铭瑄似乎没有动身的想法，莫施只好认命起身。轻轻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站起身。

    完蛋了，在这里蹲的太久，脚都麻木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啊。莫施暗暗责怪自己的愚昧，竟然傻傻蹲在这里等了立铭瑄半个小时，她真的是太蠢了。

    “我，脚发麻了，立铭瑄。”委屈地把视线投向对面看好戏的立铭瑄身上，莫施可怜兮兮道。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可怜兮兮在立铭瑄看来是多么娇嗔。

    拧眉望向蹲在路边的娇小身影，立铭瑄挫败地扶额，叹口气无奈地走过马路。

    可能是附近发生车祸的原因，此时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寥寥无几。

    马路边孤独的路灯洒下昏黄的光晕，洒在莫施轮廓精美的脸上，氤氲出一层柔柔的暖意，像是一股细流，缓缓流入立铭瑄的心中，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被什么击中，竟惶恐的不能言语。

    “立铭瑄。”久久的对望中，莫施率先打破沉默。

    “嗯，冷吗？”收起已经开始渐渐脱离自己控制的思绪，立铭瑄朝莫施伸出手。郊区的晚上这么大的风，她竟然只穿了件卫衣，难怪会冷。

    “走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借着他手的力道支起自己的身体。果然是蹲的太久，她感觉到双腿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

    “待会儿再审问你。”

    明明小心翼翼地扶着莫施，立铭瑄却说着言不由衷的狠话。

    两人相互搀扶的影子在马路上被路灯拉的很长，萦绕在彼此之间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明明觉得很靠近彼此，却又觉得彼此离得那么远，那么遥不可及。

    “现在几点了呀？我手机都没电了。”看着空荡荡的马路，莫施下意识地把时间定位到了很晚。

    “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怎么什么事都能被你碰上，你就不能安分一点么？待在家里是要你命么？”不问这个立铭瑄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么晚了，这个女人居然还在郊外，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一点安全隐患意识都没有的蠢女人。

    “我已经毕业了，也该自己找工作了。”对他的明讽莫施不置可否，早就听惯了他阴阳怪气的话，她才不在乎呢。

    “你想要什么工作？你现在最大的工作是扮演好立太太的角色。”立铭瑄很不喜欢莫施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就好像她随时都在策划着要与他脱离关系。

    “立铭瑄，”听了立铭瑄的话，莫施的心情微微有点起伏，仰头对上他投来的盛怒视线，她继续说：“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答应你的事，我也一直在认真执行。可是立铭瑄，我们说好的，不干涉彼此的私人空间，我在遵守我的承诺，你也应该遵守你的。”

    “你在教我怎么做事？”平静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的不悦，也许是不想破坏这样少有的美好时刻，立铭瑄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动肝火，潜意识里，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悄悄萌芽，他不确定那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并不讨厌。

    “我在跟你讲道理，好歹你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大我那么多，总是要谦让一些的。”莫施说的一板一眼，不知情的人大概真的要以为前一分钟立铭瑄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了。

    嘿！平日里人身攻击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当着他下属的面这么贬低他，说好的贤妻良母呢？

    “立太太，请你好好学学数学好么？你以为六是个好大的数字？”

    “三岁一代沟，我们之间可是有两个代沟呀。”

    一旁不参与对话的袁昊此刻再也忍不住，噗哧地笑出了声。

    “别得寸进尺了，”立铭瑄觉得面子上有点拉不下来，不成气候地威胁了一句便吩咐起袁昊：“袁昊！”

    立铭瑄是真的不想与莫施争论年岁的问题，他很明显地感觉出今天晚上的莫施战斗力飙升，而他已经在负数边缘徘徊了。瞪了眼一直在看好戏的助手，立铭瑄的火气更大：

    “愣着做什么？开门啊！”

    “是是，夫人好。”亲眼验证了莫施对大boss的影响力，袁昊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多跟她混，至少这条命是一定不会丢了。

    “你好！叫我莫施。其他的称呼，不怎么习惯。”莫施颔首，浅笑有礼。

    额……悄悄看了眼大boss，袁昊深深鞠了一躬：

    “是的，施姐。”

    莫施不知道的是，不久的将来“施姐”成了立氏上下对她最大的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