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南朝丞相
漠漠这才有闲暇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只见整个山坡上都种满了枫树,林间清幽无比,怪不得师父会选这个地方,实在不错。 玄清老道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骨灰坛,沉默良久后,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将目光定在一棵枫树下。 “烨儿,你便长眠于这株枫树下吧。为师还记得,以前,你们三个就是在这里练剑的……”玄清老道说着,便将手掌一翻,一股厚重的内力向树下打去。 随着轰然一声,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出现在那里。 漠漠惊骇不已,偷偷咽了口唾沫…… 漠漠跪在坑前,满面泪水的与师公一起,为师父起了个坟包。 玄清老道等漠漠的心情稍稍平复后,蔼言冲其说道:“离歌,你跟你师父学了十年的术法,来,跟师公过两招,让师公瞧瞧!” 漠漠忙躬身道:“徒孙不敢……” 玄清老道断然道:“就用你师父的蝉翼软剑!” 漠漠不敢违拗,便迟疑着抬起左掌,偏偏向师公身前拍去,而右手握着的剑,却不敢出鞘。 可当掌风临近师公身体时,忽然,她感到自己的手掌,好像陷入了一团棉花之中。师公的双手,一直负在背后,漠漠接连的几掌,都被他巧妙化开。漠漠渐渐加紧了攻势,可始终都近不了他的身。 漠漠轻轻一咬牙,拔出了手中的蝉翼剑,用尽了自己的全部修为。 可是,每当剑尖几欲刺到师公身前时,师公的周身就像围起了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蝉翼剑的剑身生生被压弯曲。 漠漠骇然停手! 师父的术法修为,在自己眼中已是遥不可及,如今师公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深不可测。 漠漠在师公的小院里住了一晚,可见玄清老道是多么的喜欢自己的弟子竹烨。 第二日一早,玄清老道便将师伯在金陵城内的住址告诉了她。临行前,他还特意叮嘱漠漠,去送完信,便再回清云观。他并不知道,其实自己的徒弟,在信中已将漠漠托付给了刘子向。 金陵城是南朝国都,自是繁华无比。 漠漠牵着落雪走在城中,被那周遭的嘈杂声,吵得心烦意乱,一时竟有些怀念起塞北来。 城中虽八街九陌,可丞相府赫赫有名,漠漠不用按师公所说的地址一条条街道的去找,只要任意拉住行人一问,就得到了确切指引。 漠漠牵着落雪站在那威严的丞相府外,看着那高台阶上站着的两班亲兵,不禁眉头紧蹙。她想不到师伯的身份会是如此的显赫,这让她这两日感到隐隐的不安。 虽然在塞北,她连王上都见过,更跟孟和王子是好朋友,可胡人生性豪放、热情,相互之间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连名字都可以直呼。但汉人就不同了,在她小时候的记忆中,以及后来跟师父的学习和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她都深知了阶级、礼教在汉族中的重要性。 漠漠微微一踟蹰后,大起胆子,向那班亲兵走去。 可她的前脚还未在台阶上站稳,一个冷脸的亲兵,就将胳膊横在了她的身前,且严声厉气的低喝道:“丞相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可在此逗留!” 漠漠一怔,忙拱手抱拳道:“请军爷代为通禀一声,我有要事要求见丞相!” “之前可曾递过拜帖?”那亲兵依然一脸的冷酷。 “拜帖?噢,我并不知道还需要这些,不过,刘丞相是我师伯,我想不需要什么拜帖吧……”漠漠皱眉解释道。 那亲兵听了她的话,目光冷冷的打量了她一眼,然后依旧不为所动的说道:“现在丞相上朝还未归府,且即便在府中,也不会轻易见客,你速速离开此处!” 漠漠碰了冷钉子,心中极其不快。她不是那种乐意纠缠的人,牵着落雪便向一旁的墙根走去。 她现在只想马上回清云观去,只有离的师父越近,她的心中才觉得越踏实。可是如果就这么半途而废,她又觉得对不起师父。 漠漠心中矛盾非常,最后还是决定在这里等一会儿,看能不能在丞相归府时,找到见面的机会。 漠漠站在墙边,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又瞥了几眼府门口的那几个冷面门神,心中油然生出一丝悲凉。 她觉得这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格格不入,她陷入深深的孤立无援间。即使是武功再高,这种心理上的恐惧、不安,都是驱除不了分毫。 师父的离世,让她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十年前…… 回到了民国…… 就在漠漠心中的沮丧越来越重时,忽然,街道上远远传来了铜锣的敲击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在开道的锣声后,正有一众护兵拥着一顶大轿缓缓而来。就在那顶轿子快到丞相府前时,那几个冷面门神齐刷刷的站到了阶下,满面恭敬之色。 漠漠心念一动,牵着落雪向府前走去。 轿子落地,在那些冷面门神的恭迎声中,一个四十多岁、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白面男子,抬步从轿中走出。 就在他的脚迈上台阶时,漠漠连忙踏前几步,立刻便有几个人影迅速的拦在了她的身前。 那些亲兵的呵斥声,引得刘子向皱眉侧目。 漠漠顾不得他们的拦阻,忙单膝着地,提声道:“弟子东方离歌,拜见师伯!” 刘子向闻言,脸上现出讶异之色,他微微低头迟疑,抬步向漠漠身前走来。 目光穿过层层亲兵,刘子向打量着漠漠,开口问道:“姑娘,你是在叫本官吗?” “弟子拜见刘师伯!”漠漠看着身前亲兵手里半拔的冷刀,紧握双拳,清声道。 “你……你师父是谁?”刘子向盯着漠漠,语气有些迟疑的问道。 “弟子的师父,是竹烨……”漠漠坦然答道。 “竹……竹……你怎能证明,你是他的弟子?”刘子向急急的踏前几步,眼中露出焦灼之色。 “这是师父命弟子,转呈给师伯的亲笔书信……”漠漠说着,便向怀中掏去。 就在漠漠掏书信的时候,刘子向抬眼瞅到了她腰间的竹箫,连忙神色激动的说道:“你、你起身说话!你们都退下!”
众亲兵得令,忙撤身退下。 漠漠起身,掏出书信,向刘子向双手递上。 她瞥见刘子向始终都盯着自己腰间的竹箫,且眼光炙热,连接书信的手都是颤抖的。 刘子向费力的打开竹筒,双手微颤的捏着那羊皮卷,快速的看了看,然后神色焦急的向漠漠问去:“那你师父他,现在……” 漠漠心一痛,拱手回道:“弟子昨日已将师父送回清云观,师公他老人家,已亲自将师父葬在了西坡的枫树林中。” 刘子向面色沉痛,目中已有泪花闪现。 他抬眼看到垂首立在自己身前的漠漠,忙连声催促道:“走、走,快随师伯进府!你是不是在这里等很久了?是他们没让你进府吗?” 刘子向说着,便目光犀利的扫了身旁的几个守门的亲兵一眼,那几个门神忙连连退避。 漠漠见刘子向对自己如此亲热,一扫之前的不快。丞相府内处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让久居塞北的漠漠大开眼界。 刘子向亲自领漠漠进了正厅。 漠漠一进门,便郑重在其身前跪了下来:“弟子请师伯恕罪,方才在府外,弟子多有失礼!” 刘子向忙亲自扶起了漠漠,连声说道:“不要多礼!不要多礼!是师伯让你受委屈了……唉……” 漠漠看着他那悲戚的神色,知道他正在为师父伤心,便在旁垂手不语。 刘子向情绪稍缓,又细细问了漠漠,这些年他们师徒二人具体的情形。漠漠据实以告,刘子向边听边摇头苦叹。 “师伯,师父临终前曾特意叮嘱弟子,让弟子将此箫交给你,请你再转交给师叔!”漠漠拔出腰间的竹箫,递给了刘子向。 刘子向双目一沉,哀然长叹。 他轻轻抚拭那竹箫良久,忽而抬头向漠漠说道:“你且在府中休息一下,师伯要马上进宫,很快便会回来!” 不等漠漠反应过来,刘子向已将府中管家叫了来,一再叮嘱他好好照顾漠漠。然后,刘子向便拿着那竹箫匆匆离去。 漠漠心中暗叹,这当官可真不易,忙成这样! 有刘子向的叮嘱,漠漠受到了丞相府的盛情款待,各色精致茶点、瓜果,在她面前堆了一桌子。 出乎漠漠的意料,刘子向很快便又回到了府中,只是他脸上的神情,竟比离开时还要急迫。 “离歌,马上跟师伯进宫去!”刘子向一进门,便向漠漠急急说道。 “进宫?!”漠漠惊诧的双目瞪的溜圆,这皇宫岂是平常人能随便去的! “是你师叔执意要见你,我们必须马上去,要不然,等皇上忙完公务,就没空暇了!”刘子向说着,便拉着漠漠向门外急急走去。 漠漠听到是师叔要见自己,且见刘子向这般着急,忙也跟着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