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争吵
陈琛拉着陈晓儿往外走,不一会儿陈珉追了出来。 “玉姑!”他喊道。 陈琛停了下来,转过头望着他。 陈珉表情严肃道:“你不该这样对二叔。” 今日天气很好,明月挂在当空洒下一片银光。这里又离门口不是很远,红红的灯笼暖光和月色的冷光交织在一切,在陈珉脸上飘荡。 “他是我们的长辈!”他又说道。 忠孝礼义廉耻,“孝”字位居第二,仅仅排在“忠国”之后。 长辈是晚辈之师,值得尊敬的人才值得“孝”,可陈景之呢?他值得尊敬吗?他做错了也不可以被人说吗?长辈就是不可忤逆的吗? 不值得尊敬的长辈她为什么要尊敬! 她前世尊敬长辈,可她最后得到了什么?她最尊敬的外祖母秦太后葬送了她的一生,将她深深锁在那个黑暗的牢笼里,让她见识到了世间最丑陋的地方。而她所尊敬的长辈都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硬生生狠狠的将她推了进去! 她身子发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们不了解他的过去……” “够了!”陈琛咆哮道,她眼睛发红如一头野兽,而陈珉就是她的敌人。 她竭尽全力的控制住自己,她知道不能将怒火发在陈珉身上,他并没有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是秦情,是周衡,不是陈珉,不是最爱的自己的人! 她很努力的表达自己不想再说下去,可陈珉却全然没有意识到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个人如果不知道礼义廉耻,那她就不配生活在世上!” “外甥女嫁给自己的舅舅,就算是皇后你又怎样,注定成为世人的笑柄……” “我看她是想荣华富贵想疯了,才会做出这等不知礼义廉耻的事情……” “陈琛,你疯了吧,我陈氏百年威望,却被你做出这种羞耻的事情来,你怎么不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 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记忆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至,后宫嫔妃们私底下的议论,宫女们的窃窃私语,大伯母冲进皇宫来的质问…… 她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们不去找秦情,不去找母亲,而要找她?! 我才十二岁,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无数次拒绝,无数次哭泣,无数次绝食,我什么都做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啊!”她抑制不住的尖叫,好像又回到了那段出嫁前的日子,“我不!我不!我不!”她拍打着一脸惊恐的陈珉以及紧紧抱住她的陈晓儿,“我不要!我不要!”她趴在陈珉身上,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屋里的大人们问讯急忙跑了出来,周微看到趴在陈珉身上哭得脱力的陈琛,像是看到了几个月前那个女儿,吓得她急忙将陈琛楼了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轻柔唤道:“玉姑不怕,玉姑不怕,母亲在,母亲在。” 陈琛紧紧搂住周微纤细的脖颈,脑袋里似是进了海水,满是一片嗡嗡声。 “母亲……母亲我不要嫁给舅舅……我不要一个人……好可怕,真的好可怕……你们为什么都不帮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玉姑改,玉姑再也不敢了,玉姑再也不敢了……” 周微震惊的望着她,像是被雷击了般。 因为其余人隔得远,所以听得不是很清晰,只听得最后一句,陈景之还以为是这次陈琛冒犯了他自责成这样,有些认真的说道:“玉姑这样很好,二叔喜欢这样的玉姑。” 陈平之却察觉出周微的不对劲,快步走到周微旁边摸了摸陈琛的头,转头故意问道一旁的陈珉:“珉儿,你是不是欺负meimei了?” 陈珉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他深深低下头向陈琛道歉:“玉姑你打哥哥骂哥哥吧,是哥哥嘴贱是哥哥混蛋!” “玉姑你看,哥哥都道歉啦。咱们meimei不计哥哥过,你就原谅哥哥吧。”陈平之在一旁拉了拉陈琛的手。 陈琛却因哭的太歇斯里地,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趴在母亲肩膀上要睡过去。
周微直到陈琛重重的倚在她身上才猛地一颤,才刚回过神来。 她深深呼吸着夏日的空气,像是刚才急剧缺氧般。她有些重心不稳的往后倒,陈平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母子二人。 “真是小孩子,哭完了就睡了。”栾氏摸了摸陈琛的头,语气柔和的向周微说道:“大嫂,还是先带玉姑去睡吧,这么小的年纪,有可能真是吓着了。我们带晓儿回去,改日再让她们姐妹亲近吧。” 周微神色僵硬,好在在这模糊的光线下有些不明显,她谢过栾氏的好意,让陈平之背着陈琛准备进屋。 陈珉却还站在原地。 陈平之掂了掂背上的陈琛,回头看着陈珉。 “准备站在院里睡?” 陈珉低着头紧抿着唇,原本总是挺得笔直的小身子骨此时却有些塌。 陈平之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爱之深责之切,你也是怕meimei走入迷途。” 陈珉眼里有些迷茫。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个人如果不知道礼义廉耻,那她就不配生活在世上!” 他回想起自己说的话,确实很严重吧。 如果有人这么说自己,自己也会冲上去揍人的。更何况……是最亲近的人这么说她,meimei一定……很伤心。 “不要多想了,赶快回去睡觉吧,明日还要上课。”陈平之道。 陈珉却还是没有动弹。 陈平之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解开。 如果是平时,周微肯定早就过去开导儿子了,他疑惑的往周微望去,却见妻子像掉了魂般,眼神呆呆的望着某个地方。 他只好唤了声妻子,将女儿送进屋后又将儿子送回了外院。 本来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他心思有些沉重,等他再回到永安堂的时候,却看见妻子怔怔的坐在床榻上,望着一旁在睡梦中仍紧皱眉头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