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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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安无事,皆大欢喜。时光流转,回到黎落同嫪菁菁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前—— 嫪菁菁神神秘秘将黎落连拉带拽,拖行至姜慧的院外——双双坐在围墙的犄角旮旯里,背后是茵茵蔓蔓的夕颜花藤,罗列有致,亭亭净植。正好为她二人形成一片天然的软枕,亦是避人眼目的遮挡。 嫪菁菁自知不该疑心黎落暗害自己,挽着黎落的纤细手臂正色道: “黎落,昨儿个突遭恶疾来袭,我身子着实不适。后来给郎中瞧过,才得知是无意间沾染了蜈蚣草的汁水。我母亲关心则乱,念着你我相处时间最长,是故提醒我提防你。这既是暗示,也是揣测。倒怨我糊涂——心中的秤杆子因着疼痛失衡,不曾理智的判断便私自揣度你……” 嫪菁菁深深自省,面对黎落先一步道出自己的不是,坦坦荡荡告知黎落事发后自己是何心思?因何埋怨;又为何反思。 黎落微微弓着的身躯在听到嫪菁菁发人深省的自我阐述后轻轻一震,脊背立刻挺直了——嫪菁菁表面看来最像无理取闹之人,却在面对黎落时,回归了孩童一般最初的真诚:即便她听了姜雯蛊惑,且受着毒草折磨。可依然能直言不讳,做到问心无愧,敢认敢当…… 黎落又思及自己,惊闻此事之时又何尝比嫪菁菁高尚多少?宽容几何?仍旧不能免俗的疑心生暗鬼,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菁菁,我真该敬你为师!同你交际越频繁,我便越觉着你金玉其中。许是我在黎家兢兢战战的久了……竟忘却了本心:与人相处,最紧要的不是城府而是真挚。你做到了,我却害怕了……” 黎落面有羞愧,耷拉着眼眸,歉疚得扪心自问:自己为何不能像嫪菁菁一般的坦诚?若早些说开来,便不会有先前的别扭和尴尬。 嫪菁菁回望着黎落,粲然一笑,皓齿明眸,娇态可掬: “黎落,你不必丧气。你同我本就不一样——” 黎落闻言抬头,疑惑的盯着嫪菁菁,目不交睫,似乎迫切的想知道自己为何不能做到如嫪菁菁一般的无拘无束、遵从本真。 嫪菁菁扬起唇角,转身折了一截花枝,以泥地为帛,以花枝为笔,一气呵成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圆。而后抬头同黎落相视一笑,都觉着这圆看起来不太流畅。 “你瞧,这就好比一个染缸——我爹曾在我犯错时告诫我:世上之人生来便在不同的染缸里飘荡洗涤,但染缸里并非一渠纯净而甘甜的水,它混着五花八门的颜色——” 嫪菁菁稍作停顿,黎落趁此间隙拍手赞叹:“有趣!” 骤然被黎落的夸赞和她满面的兴奋鼓励着,嫪菁菁颇有成就感,继续讲到: “因为缸里颜色各异,而人混于其中,此时你便要选择——是濯清涟而不妖?抑或是任由涤荡,最终变得污秽不堪?” 说到此处,黎落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万分认同嫪菁菁的“染缸论”。 “其实黎落,你赞许我单纯,这却不是我自己的努力——只因我爹娘将我保护得太好,甚至面面俱到!我才能活得无忧无虑,不懂凡人疾苦。这并非好事,因此,我该羡慕你才是!” 黎落单手支颐哈哈一笑,嫪菁菁的话着实逗乐了她: “我说嫪大小姐,你羡慕我?是否我忽患耳疾听岔了?” 被黎落揶揄,嫪菁菁不气不恼,伸出食指同拇指做起了弹弓,“咚、咚”接连弹在黎落光洁的脑门儿上,自顾自又道: “你莫要妄自菲薄,你比我机灵聪慧,比我谦虚谨慎;更比我懂得为人处世。你且如此假设——今日遇到的不是你,换做我姨母那般斤斤计较的人:我的坦诚还能得到理解麽?” 黎落闻言思索了片刻,摇头下着肯定的结论: “不会,换做她——她会怨恨你怀疑她。” 话才出口,黎落蓦然回首凝了一眼嫪菁菁,似乎明白了“染缸论”的精华所在,犹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 嫪菁菁颔首回敬瞳孔不断放大的黎落,心里知晓黎落约摸懂得了自己的意思:身处染缸,难免被着色,但不能让其他颜色完全覆盖住你原本的颜色,简而言之便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二人畅聊不久,误会便已经解除,嫪菁菁同黎落再无隔阂…… 因着嫪菁菁这位良师,黎落长期处于自卑的心态终于矫正回来,她懂得了自己异于同龄人的谋划周全不过是环境所逼,并非本性所致。转为自信的黎落更加能挺直腰板面对姜慧、黎耀荣,和她一直心怀愧对的黎晟。她不亏欠何人,更无需让自己低到尘埃里。 嫪菁菁也凭借自己的耿直,收获了一辈子的益友黎落。所谓良师益友,便是相互以为鉴,对照自己,查得失,补缺漏。仅此而已,却乐趣无穷。 再回到姜慧房中时,黎落叮嘱嫪菁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准则便被现学现用。嫪菁菁用自己的说辞劝服了对黎落恶意诽谤的姜雯。蜈蚣草一事虽然依旧蹊跷又讳莫如深,却也就此了结。关于嫪菁菁到底是意外染病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也就不得而知了—— 因着嫪菁菁身子并未大好,且是死缠烂打跟随姜雯而来。对女儿奴——嫪财主,母女俩自然是守口如瓶不敢告知的。所以水落石出后,母女俩人紧赶着回府。末了嫪菁菁与黎落相约改日于嫪府再见,黎落欣然答好。 出了黎家,坐上马车,姜雯没好气地点着嫪菁菁的额头嗔怪说: “你呀你!没出息,净帮着外人哄骗我,还学会了要挟人。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啊呸!不对不对,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姜雯一时口不择言,词不达意,惹得嫪菁菁捧腹大笑: “哈哈……娘既然瞧出我跟黎落惺惺相惜,便不要老是阻挠我二人往来!比起姨母家那两个没头没脑的表姊妹,我更觉着黎落才值得我望其项背,我该向她学习之处多了去了!好不好嘛?娘亲?好娘亲?” 拗不过嫪菁菁又小女儿般的撒娇,且她还拖着带病之躯。素来嫪菁菁生病之际所提要求,嫪家没有不许的——这已然成为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无奈至极,姜雯只能挫败般点头: “好好好,依你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