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故事里的人

    只是——今日巧遇黎落，白衣男子的心里活动陡然多了起来，耳鼠这才能一窥白衣男子的心海。

    白衣男子丢给耳鼠一粒东西，似乎在嘉奖耳鼠的提议，黎落还未能看清，耳鼠就一跃而起，将那枚东西吞到了肚里，末了还满足的晃晃脑袋。

    面朝黎落走来的白衣男子神色从容，不似适才飘忽，被白衣男子奖赏了的耳鼠也跟着神气起来，摇头摆尾的好不傲娇。

    准备采取非常规手段的白衣男子不再同黎落谈论仙道，而是让耳鼠去溪水中捕鱼，明显的大材小用让耳鼠不太高兴，但也不敢怠慢，只见它苦着脸扑到了溪流中大开杀戒，以此泄愤。

    黎落找了快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托腮观看着和鱼儿斗智斗勇的耳鼠，不时扬眉浅笑，却娴静清婉的很。或许是饥肠辘辘的她疲惫不堪，也着实没有气力再闹腾。

    白衣男子则负手立于黎落身侧，面色格外安定舒适，似乎甚为享受这段祥和的时光。

    黎落见白衣男子依旧站立着，便邀请白衣男子落座：

    “公子，坐下歇息罢？”

    “好。”

    白衣男子正要坐下，黎落却像意识到了什么让白衣男子稍候片刻，白衣男子仍然答“好”，紧凝着黎落拽起袖子帮他擦拭圆石。

    “好啦！坐罢！”

    黎落朝白衣男子咧嘴一笑，仿佛能回报白衣男子一点一滴都让她颇为高兴，白衣男子俯视着黎落的嫣然笑靥，竟微微扬唇，眼神绵软。

    两人比肩坐定后，黎落莫名觉着心里格外的安稳舒适，且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心不在焉的她偏过头凝望起白衣男子的侧颜，一双美目定在白衣男子的面庞上久久不能移开。

    白衣男子平视着前方，早就察觉到黎落在偷看的他并未转过头去，似乎怕惊扰了黎落的注视，便任由黎落痴痴的望着。

    不多时，耳鼠满载而归，那些被璀璨致死的小鱼死不瞑目的躺在岸边，回过神来的黎落起身去拾耳鼠的劳动成果，并不忘称赞极喜邀功的耳鼠：

    “呀！这么多！耳鼠啊耳鼠，你说说你怎能如此贤惠？”

    上岸的耳鼠听了这话，顿时作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它奔到白衣男子身边寻求安慰，却看见了白衣男子满眼的笑意。

    耳鼠故意制造出的巨大响动，差点把黎落震到了溪中，不明所以的她朝耳鼠回眸探望，恰好看见耳鼠气呼呼的瞪着她。

    黎落不懂耳鼠因何同她置气。便又带着询问的目光向白衣男子求助，谁料白衣男子莞尔回视着她，惊鸿一瞥的黎落霎时间天旋地转，连手中握住的小鱼悄无声息滑到了地上都无动于衷，只痴迷的贪恋着白衣男子嘴角的那抹笑。

    不怪黎落不知矜持，只怪那白衣男子展颜之时，他身边的一切都化作陪衬的背景，天地皆会为之倾倒。像被强行灌进了一股清流，你还来不及错愕，便醉的一塌糊涂。

    黎落贪看了半晌，若不是耳鼠鄙视的盯着她，只怕她难以察觉自己的失礼。

    黎落羞得急忙垂下头，一边捡起滑落的鱼儿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竟也会被色所迷，况且还是被男色所迷，实在丢脸。

    “耳鼠乃雄兽，贤惠一词确是不恰当。”

    白衣男子幽幽来了这么一句，看似是在为耳鼠鸣不平，实则是为黎落解释耳鼠为何突然负气。

    “噗！”

    蹲在地上的黎落闻言憋红了一张脸，随后实在压抑不住，这才笑出声来：

    “哈哈……”

    耳鼠见白衣男子跟黎落合起伙来取笑它，面上又气又恼，可又不敢对白衣男子发脾气，当然也不敢对有白衣男子护着的黎落发脾气，便只能愤愤的将身子扭向一边。

    适才的尴尬感渐渐消退，黎落这才抬眸去看耳鼠的反应，当她瞅见耳鼠虎背熊腰的苍凉背影时，笑得更大声了。

    白衣男子端详着黎落天真无邪的笑容，神情满足……

    耳鼠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脸上显出未能尽兴的遗憾，它眼巴巴瞅着黎落拿在手中的半尾烤鱼，只差撒泼打滚的讨要了。

    黎落无奈的笑笑，将手中的鱼丢给耳鼠，嗔道：

    “吃吧，小馋猫！你哪里像鼠？胃口这么大，捞上来的鱼都不够你塞牙缝的，真是十足的贪吃鬼！”

    耳鼠狼吞虎咽消灭完烤鱼，一脸你奈我何的样子，和方才乞食的乖巧神态大相径庭，让黎落一脸黑线。

    思及白衣男子一口未动，黎落眼含关怀的询问：

    “公子，你当真不饿吗？要么——让耳鼠再捉一些罢，我瞧着它现在吃得太饱，需得活动活动。”

    耳鼠闻言没好气的瞪了黎落一眼，装作没有听到黎落的话，伏在地上接着打盹。

    “无碍，原本——它也不必进食，你无需让着它。”

    黎落以为白衣男子之意是早先已喂过耳鼠，然而耳鼠方才还在同她装可怜，与她争抢吃食，被糊弄的团团转的黎落不由得转头指着耳鼠道：

    “好啊！你还真是成精了。”

    耳鼠闻言心虚的挪了挪身子，把屁股对着黎落，使得黎落干瞪眼。

    白衣男子再次莞尔，抬眼看向黎落道：

    “夜色已深，莫不如在此歇息一夜，明日耳鼠会带你离开深渊。”

    黎落点头落座，并无异议，全无女子此时该有的顾虑，许是折腾了一日，她筋疲力尽得紧，懒得去在意；抑或是：短短半日的相处，她便对白衣男子信任有加，故而无需提防。

    白衣男子垂眉思量了顷刻，转头看向黎落细语：

    “可有兴趣听故事？”

    黎落的眸子一亮，拍手称好，继而像孩童一般规规矩矩坐着，一脸期待的等着白衣男子开口。

    白衣男子见状眸色稍显安定，这才收回视线悠悠讲述：

    “很久以前——世上还没有天地之分，仅是一片混浊，这片浊气自带灵识，或许因为存在太久，又或者被何物点化过，总而言之：他知晓世间只他一个活物。”

    不想这白衣男子一张口，就牵引了黎落的思绪，她看着面无表情的男子讲述着苍凉的开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而后，天地初开，这片混沌无处藏身，便只能化作人形，游走于天地间，旁观着周遭发生的一切变化。他眼看着天上有了日月星辰，地下有了山川河流。可他无法去同谁诉说他亲历的所有，唯寂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