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画禅
我和唐萱儿换了几趟车,到萍乡莲花县一路打听,无人知晓此地有莲花山,更没听说过云间寺。 在一个小饭店吃饭,询问了老板娘,她告诉我现在的巫桥山,在以前好像叫莲花山,不过这是很早的事情了,现在知道的人不多,至于有没有云间寺实在不好说,巫桥山那片很清幽,也许以前有也说不定…… 我看时间还早,吃完饭和唐萱儿商量了一下,二人搭车前往巫桥山,司机将车停在了一座木桥边,桥下碧绿的河水流淌着。 山谷笼罩着白雾,苍松翠柏,青草茂盛。 二人进了山谷,行了半个小时,我看唐萱儿小脸娇红,问她累不累,她擦着香汗说,夏森哥,你别担心,我不累的…… 我点点头,走了几步停在了一块大石边,见泉水叮咚,让唐萱儿坐在石上休息一会儿,喝点儿泉水吃些干粮再上路。 二人用水壶灌了水,坐在石上吃了几块豆饼,唐萱儿看着远山出神,突然站起来指着远处说,夏森哥,你看呀,山顶好像有座寺庙。 我望向了最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之间,山顶上有一个黑点,难道那就是云间寺? 稍微休息一会儿,二人便朝着远处的山峰走,黄昏时分才来到山下,只见山上一泓飞瀑飞流直下,临空飞散,碎玉飞花般落在险峰之下的水潭,发出了悦耳之声。 这山峰是座孤立的独峰,高耸入云,峰顶笼罩着云气,仰头极目远眺,能看到一座寺庙在峰顶之上,颇有俯视天下之气。 一条羊肠小道缠山而上,陡峭无比,二人踩着碎石开始登山。 一尺宽的鸟道也没栏杆,只能贴着崖壁而行,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二人才爬到半山腰,云气弥漫看不清路,我抓着唐萱儿的小手,摸索着往山上走。 小石子分外滑,唐萱儿一个不留神,一只脚踩到了崖边,幸好被我一把拉住,不然落下去那还有命在。 我拉着她说不用着急,休息一会儿再走,二人便贴着崖壁喘气。 这时,丹田之中寒气开始涌动,我心说不好,急忙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咬着牙闭着眼睛。 浑身冰寒之气乱窜,太阳xue的刺疼让人抓狂,我睁眼看着自己的双手,丝丝白气萦绕变幻,很快凝出了一层白霜。 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如昨晚吓人,怕唐萱儿知道了害怕,我急忙转过头贴着崖壁,不断念着《渡心经》调息经脉…… 当——当——当…… 一阵浑厚的钟鸣传来,冲击着我的神经,丹田里寒气逐渐压了下去。 我用袖子擦着脸上的白霜,半截身子凉透了,知道耽搁不得,说不定一会儿又要发作,等缓过了气,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脚,这才拉着唐萱儿的手继续往上走。 唐萱儿的手抖了一下,我一看前面一团绿幽幽的火焰飘动着,心里也是害怕,看来是鬼火了。 见那火焰熄灭,二人才贴着石壁往上挪,到鬼火消失的地方,唐萱儿啊的尖叫一声,崖壁上镶嵌着一颗森白的骷髅头。 我告诉他人死如灯灭,只要不打搅死者安宁就好,我说着施了一礼,便继续往上走。 石壁上尽是枯骨,有头骨,腿骨,枯手等等,还有好多断裂的白骨,饶是我心里有数,还是背脊一阵发凉。 …… 山头有一座破庙,门前的枯树上挂着一口铜钟,二人进庙点了蜡烛一看,庙里的佛像只有半只脑袋,上面布满了灰尘,地面上满是落叶,散发着灰尘的土腥味。 我一阵失望对唐萱儿说,这若真是云间寺,恐怕是找不到解药了。 她让我不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等下了山到省城最好的医院…… 我低头的瞬间,看到墙脚有一双草鞋,用蜡烛一照,靠墙立着一根青铜禅杖,杖身青龙缠绕,龙头为杖首,透着森寒之气。 二人对视一眼,原来着破庙还有人,真是拨云见日,柳暗花明。 我端着蜡烛走了一圈儿,破庙的后堂天窗口搭着竹梯,心中好奇,便和唐萱儿爬上了屋顶。 明月初升,月光下的屋顶一片银白,一个穿月白袈裟的年轻僧人看着东方,双目古井无波,薄薄的嘴唇带着坚毅,剑眉之下,一双细长的眼睛透着淡然之色。 年轻僧人盘膝静坐,看着天边变幻的云气,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悲喜,透着庄严之气。 唐萱儿问年轻僧人,小和尚,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僧人仿佛没听见,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天边,眼中空无一物,仿佛我二人并不存在。 唐萱儿又问了一声,见那僧人依然不答话便要过去,我拉住她说我们等一会儿吧! …… 月色在流云中变幻不定,漫天星辰流转,月已西斜,天边传来鸡鸣,东方翻出了鱼肚白。 等红日东升,云霞满天,那僧人还是一动未动,若不是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时不时眨一下,简直和画一般,看不出半点儿烟火气。 云海被霞光映成了五彩,僧人理了一下僧袍,闭眼念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唐萱儿在家很受宠爱,那这般等过人,早就不耐烦了,几次想起身过去被我拉着坐在一旁,看着挺温柔的一个女孩儿,没想到也是个急性子。 僧人念罢,起身双手合十对着东方拜了一拜,静立着。 “和尚,你忙完了没?”唐萱儿问了一句。 我见她心直口快,也不便多说,将爷爷的荷包递给了僧人,说了中尸毒之事。 他接过荷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下了屋顶。 唐萱儿见僧人没搭理她,小脸气的通红,看起来倒是非常可爱,我拉了一把说下去吧,她才点了点头。 我和唐萱儿下了屋顶,见四下无人,青龙禅杖也不见了,追了出去,只见僧人沿着鸟道往下走去,月白僧袍很快消失在了崖边…… 唐萱儿气的直跺脚,二人贴着石壁开始下山,见到脚下的万丈深渊,腿肚子直打颤,真是上山不易下山难。 起初还能看到僧人月白僧袍的影子,随着禅杖声远去,我心里直叫苦,那厮走的飞快,已经没影儿了。
我和唐萱儿还在半山腰磨蹭,见远处山谷里一个孤独白影远去,二人大眼瞪小眼,咬了咬牙继续往下挪…… 正午,莲花县路口的一处凉亭中,僧人席地打坐,双手合十念着经文,我和唐萱儿跑了一路,生怕跟丢了,脸红脖子粗的来到凉亭,腿都快跑断了。 饶是我闲雅淡定,也忍不住心里骂娘,唐萱儿柳眉倒竖,怨恨地看着僧人。 僧人起身整理一下月白僧袍,嘴角浮着轻笑:我叫画禅,以后你就叫我师兄,现在带我过去吧! 我没反应过来,惊讶地问:叫你师兄? 画禅点点头,拿着禅杖头也不回的往前方走去,我摸不着头脑,心说师兄就师兄吧,只要能救命就行。 三人搭了车,一路上画禅也不怎么说话,大多在闭目养神,偶尔看看天空的浮云、路边花草,低低轻叹几声。 接连的奔波,唐萱儿一脸疲惫,靠在我肩上睡了过去,淡淡的体香涌动在我的心田,长长的睫毛眨动着,不由地心如鹿撞。 第二天晚间,三人到了唐萱儿家,不料家中空无一人,就连七彩雕花绣云棺都不见了。 我心里开始不安,难道出事了吗? 这时,一个满脸是血的人从大门跑了进来,是唐天。 他告诉我们,唐先生找了道士,打算将七彩雕花绣云棺埋葬了事,中途出了变故,死了好多人,让我们快去山下的树林救人,说完便晕了过去。 画禅把了脉说没事,三人将唐天安置好,快速往山下赶去。 我暗暗责骂不已,说了不要动棺材,就是不听,出事了怪谁呢! 三人一路快步,很快来到了山下,树林中一片漆黑。 那年月,除了一些国家机关、企业单位、学校医院,大多地方是没电的,手电筒也是稀罕物,更不知道手机为何物。 我用枯草扎了一个火把,用火柴点燃后,三人借着暗光往树林走去。 血腥味扑面,很快来到了出事地点,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还有一个坟坑,离奇的是那口七彩雕花绣云棺不见了踪迹…… 唐萱儿扑到了一个人身上,打着火把一看,是唐先生,只见他满脸是血,整张面孔扭曲,眼珠子微微凸出,嘴角流着黑血。 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唐萱儿抱着唐先生,泪流满面。 “萱儿,我……我快不行了,”唐先生咳嗽着,大口喘着粗气转头看着我:夏……夏先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看了看画禅,又看了一眼泪汪汪的唐萱儿,蹲身对唐先生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唐先生激动地抓着我的手:我……死后,他们一定还……还会上门,萱儿就托付给你了,务必……务必找到七彩雕花绣云棺,将里面的女尸送回……送回魔……魔…… 唐先生脑袋垂了下去,抓着我的手松开了,我惊魂未定,唐先生口中的他们是谁,将女尸送回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