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刘渊桦没有动。 虽然手中持剑，他却并没有任何出手的意图，而是站在那个“鬼”的旁边冷漠的看着扑来的阿九，以及在他的攻击下闪避的苍狐。 因为苍狐让他不要出手。 但刘渊桦毕竟还站在那里，手中的剑也是维持着出鞘的状态，明显是个十分巨大的威胁，然而前一刻还只因他一个眼神就畏缩后退的阿九此刻却像是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只是带着扭曲的笑容一味的朝着苍狐进攻，口中还不断发出絮絮叨叨的声音。 “躲什么啊？站住……来……停下来……听话一点不好吗？” “你不是很在意小夏她们的遭遇吗？停下来啊……停下来我就告诉你啊……用你自己的身体亲自去感受一下……” “……啊啊……为什么你们总是这么不听话呢？为什么你们总要妨碍我呢？只不过是‘食物’而已，你们凭什么违抗我？不许违抗我……不许违抗我！” 神经质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怒吼，阿九的表情扭曲到了极致，缠绕的黑暗愈发浓烈，那番模样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已经是徒有人类躯壳的什么可怕的东西而已了。 苍狐眯了一下眼睛，阿九的速度突然提升了一些，她一时无法避开便抬手准确的架住阿九的手腕，却发现传来的力道远超了想象，甚至可以说是那瘦小的身体所不可能持有的力量，这让苍狐微微皱眉，只得选择再次回避，一闪身却“哎呀”一声差点摔倒，攻势愈加猛烈的阿九就朝着她的脖子迅疾的划了过来。 “啧。” 轻微的咋舌音响起，苍狐就感觉脖子一紧眼前一花，再站住时面前已是刘渊桦的脸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刘渊桦就看向攻击落空后红着眼看向这边的阿九，皱起了眉头。 “好歹也给我记得这是你的‘工作’好吧？别总让我这么给你收拾善后行吗？” 说完，他便手持利剑踏步迎了上去。 站住身子的苍狐慌忙开口：“渊桦，注意点，其‘恶’已经‘化怪’了！” 闪身避开猛冲过来的阿九，看着直接将木柜撞碎自己却毫发无伤，神情宛如怪物的他，刘渊桦却平静依旧，像是没注意到阿九的异常，也没听到苍狐的警告一样。 轻轻挽了个剑花，刘渊桦傲然而立，面对猛扑过来的阿九不闪不避，待到他进入自己攻击范围才平静的抬手一剑刺向他的左肩，却听得“叮”一声，仿佛金属与石头碰撞一般，阿九身子晃了一晃却并没有受伤流血，而是硬生生抵着那柄剑就继续朝刘渊桦冲了过来。 看着笑容猖狂的阿九，刘渊桦勾起了嘴角，笑得很是不屑。 “区区魑魅魍魉，也敢在我面前逞凶？” 轻笑之间，刘渊桦顺着阿九的冲势将握剑之手收于身侧，同时另一只手一掌打在了阿九的胸口。 没有任何声响，也看不出刘渊桦用了多大力，阿九却陡然发出一声痛极的惨呼，像是被巨石重击在胸一样往后直飞出去，“哐”的一下撞上靠墙的柜子，腐朽的木料顿时碎裂散落一地，几乎将跌坐的他埋了起来。 冷眼看着他的刘渊桦就要提剑上前，却被苍狐拦住了。 “稍等。” 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吟声，阿九通红的双眼变得稍稍正常了一些，但依旧有着几分疯狂之色，看着苍狐靠近，他唇角的笑容有些颤抖了起来。 在阿九跟前蹲下，苍狐注视着他阴暗的双眼，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七位女性的尸骨在哪里？” 阿九咧嘴笑了：“不是说了都被我吃了吗？” “你总不至于连骨头都不剩下吧？” “就算剩下了，我也全部处理干净了，这世界上喜欢吃人残羹剩饭的生物可是很多的啊！呵呵呵……别那么看我嘛，我又不是傻子，难道每次都要像最开始那样留点东西吗？啊啊……要不是第一次太兴奋了没有处理干净，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么紧张了啊……” 黑暗随身摇曳着，看着自顾自低语起来的阿九，苍狐沉着脸站起身来，这时阿九眼中寒光一闪，暗暗握紧的匕首就凶狠的刺向了苍狐的胸口。 “当”的一声，阿九几乎注入了浑身力气的一击就被刘渊桦用剑轻轻松松的拨开了，同时剑身一颤，一股巨力传来，阿九感觉手掌一痛，匕首便脱手飞出，落在了苍狐的脚边。 转身看着捂住手掌的阿九，苍狐并不显得吃惊，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真让我意外，你竟然会这么急着找死啊！” 温和的笑容，淡然的语气，却让阿九感到毛骨悚然，但他还是强自笑了起来：“你……敢杀我吗？就凭你？” “这还真被你说中了，我从来不杀人的，毕竟都这个年代了嘛，基本法律得遵守啊！”说着，苍狐温和的弯起了眼睛，“不过，这只是‘我’的坚持而已，并不能代表‘别人’哦！” 如同回应她的话语一般，刘渊桦冷然上前，只不过与那双锐利的眼睛对视而已，阿九强装的冷静就一下碎得干干净净，笑容之中染上了几分惊慌：“喂！你们别忘了！还有契约在啊！那个可是能约束你们的吧？！” “嗯，确实是呢，但是……”微一抬手契约就出现在手中，苍狐展开给阿九看，温和的笑着，“从一开始，这上面写的就是‘找出一切的真相’哦！我们这不是做到了嘛！” “可……也约定了不让我受到伤害……！” 指着上面的文字，苍狐的笑容愈发温和：“你看，写的只是不让你受到‘鬼的伤害’而已哦。” 简单的文字游戏，却摆明她早就对他有所怀疑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接下这份委托？ 阿九想不明白，也没空去想了，看着缓缓逼近的刘渊桦，阿九身周丝丝缕缕缠绕的黑暗剧烈的动摇着，他忍不住发出了惨叫。 “你……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前一刻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仿佛天下之间唯他最强一般，然而当意识到自己无法反抗之时，他就那么干脆的放弃了抵抗，低声下气的畏惧求饶，就像之前的他全是幻象一般。 眼中掠过鄙夷的色彩，刘渊桦冷冷的开口：“可惜，我们从不收取契约以外的费用。” 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的话是如此的绝对，阿九一下就绝望了，禁不住大声起来：“可是……杀了我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吧？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 “为什么？嗯……”偏着头思索了一下，苍狐抱歉的笑了，“大概只因为我现在‘想这么做’而已吧，毕竟我可不是‘法师’，而是‘妖师’呢。” 看着不知所措往后缩着的阿九，刘渊桦眼中寒芒一闪，手中的利剑陡然划下。 不似人类的凄厉尖叫响了起来，荒凉的古旧洋馆便再度归于寂静。 片刻之后，苍狐和刘渊桦跟在那个女孩模样的“鬼”身后走向了古宅的大门，苍狐手里还捧着一个两尺见方的小木盒。 正是刚到这个古宅时落在阿九身旁的盒子。 无论怎样都打不开的大门在“鬼”的触碰下自动开启了，与刘渊桦踏步走向杂草丛生的院子，苍狐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神色木然的“鬼”，弯起眼睛温和的笑了。 “谢谢你。” 没有感情色彩的双瞳之中似乎浮现出一丝光彩，女孩看着苍狐，轻轻笑了。 庞大的洋馆连同宽阔荒芜的院子一同摇动起来，片刻之间便如青烟一般消散无形，那立于古宅之中的女孩模样的“鬼”也跟着消失无踪。 苍狐一直静静的看着，直到所有的一切都消散一空，变作了郊外杂乱的草地，她才颇有些感慨的轻轻一叹，望向夜空。 明月皎洁，星河璀璨。 安静的夜色之下，一个人影逐渐靠近，有些怀疑的打量着苍狐和刘渊桦。 “你们……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月光清晰地照出了她警惕的面容。 正是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