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空旷宽阔的客厅中静静坐了片刻，敬罗才在小曼隐约的歌声中轻声开始叙说。 他和小曼是从小认识的。 说来其实很平常，小曼的母亲与敬罗的母亲是好朋友，两位mama经常在一起聊天，那时还一直跟在她们身边的两个孩子便认识了，而后两人一起长大，小初高都在同一个学校，关系自然就越来越好，甚至还填了同一所大学，一同去外省读书。不知不觉之间，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就从“朋友”变成了“恋人”。 趁着大学最后一年的闲暇时光，敬罗鼓起勇气开始自主创业，建立了一家自己期盼已久的公司，由于经验、资金等等方面的问题而一路摇摇欲坠，到毕业时更是惨不堪言。当敬罗都快要放弃时，小曼却舍弃了去大公司工作的机会，转而选择与敬罗一起努力支撑那小小的公司。 小曼说，她不想看见敬罗就这样放弃自己的梦想。 受到鼓励的敬罗此后便疯了似的工作，努力抓紧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熬过最艰难的半年之后他们的公司终于依靠一个大客户的案子一下有了不少起色，之后就奇迹似的一路顺风顺水，短短三年之间便资产近亿，敬罗也成了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业界新星。 这个时候，敬罗终于鼓足了勇气向与他相互扶持走到现在的小曼跪地求婚。 没有任何悬念，小曼欣喜的答应了。 患难与共的两人便在全公司的祝福之下举行了订婚仪式，他们开心的决定婚期，挑选结婚礼服，憧憬着即将到来的结婚典礼与蜜月旅行，幸福得看见他们的人都会忍不住微笑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小曼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两个月前，我因为一个合同而离开她几天去了国外，期间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一切都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然而当我回来时……她却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听着敬罗苦涩自责的声音，苍狐看向了柜子上那些精心装裱摆放的合照，上面的女子与她方才所见的女孩并无二致，唇角那一丝幸福的微笑也是一模一样，只不过照片里的神情却要沉熟稳重得多。 虽然之前敬罗说小曼“变成了孩子”，但这明显并不是外观上的变化。 沉吟了一下，苍狐轻轻开口：“‘失忆’吗？” 敬罗痛苦的摇了摇头：“不，并不是‘失忆’这么简单，因为她不仅是‘不记得’十岁以后的事情，她对自己的认知也产生了变化……她……认为自己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一般来说，人即使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常识性记忆也依旧存在，也就是说即使连自己的身份背景都忘记了，也并不会影响那个人正常的生活行为，更不会整个变回孩童时期的状态。 而且，虽说小曼只剩下了幼年的记忆，但本应与她从小认识的敬罗却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记忆之中。 这绝不是用“失忆”就能够解释的。 静静的思索着，苍狐的眼睛下意识的微微眯起，却听身旁的刘渊桦冷冷开口。 “这事你与其找我们，更应该找医生才对吧？” “渊桦。” 带着些许责备的轻声开口，苍狐看了刘渊桦一眼，又看向对面低下头去的敬罗，幽幽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又会相信‘妖师’这种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呢？” 一瞬间忍不住发出细小的悲鸣，敬罗颤抖着握紧自己的手，尽可能让自己发出平静的声音。 “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太合适，但确实就如苍狐小姐你所说的那样……我带小曼去过了全国最好的医院，却没有一家能查得出病因，其他能想到的办法我也全都试过了，但结果依旧是……现在我……也只能拜托你们了……” 声音中的颤抖再也抑制不住，敬罗止住了话语，把脸埋进手掌之间，肩膀轻微的颤抖着。 平静的悲痛满溢而出，就如同失去了全世界一般。 静静看着被绝望所淹没的他，苍狐的目光之中浮现出一抹深刻的温柔，随即她轻声念诵了一句，之前被敬罗所点燃的那张宣纸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认真的展开之后，她注视着当中的空白之处思索片刻，便有端正的字迹不断浮现了出来。 “敬罗，这是你我之间的契约要求，你看看上面所写是否与你的愿望一致。” 随着苍狐的声音而慢慢抬起头来，敬罗很快将自己调整到看似平静的状态，便接过那张宣纸认真的看了起来，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回应道：“没问题。但是你们的报酬……会不会太少了？” 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苍狐轻轻笑了：“哈哈……这还是我头一次遇见有人说嫌我收得少呢……” 说着她轻轻点了一下那张写满字的纸，一枚有些古怪的红色章印就出现在了“妖师”二字之上，同时敬罗的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细微的血丝从他的指尖自动冒了出来，宛如丝线一般在他的名字之处盘绕而下，形成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红字，看着倒也像是一枚章印。接着，一抹说不出颜色的光华迅速掠过纸张表面便消失不见，肃然之感油然而生，一个肃穆的声音跟着凭空响起。 “契约成立，所立勿违。” 即使搞不太清楚这一系列的情况，但敬罗也明白，与“妖师”的契约这就算是定下了。 微一抬手，这张契约便自动卷起飞入苍狐的手中，她看着欲言又止的敬罗，忍不住笑了。 “你不用担心，只要我觉得合适那这报酬便已‘足够’，它的多少并不会影响这份委托的达成程度。毕竟，我可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而来的。” 平静的话语是如此的笃定，对几乎已深陷绝望的敬罗而言，这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注视着苍狐和刘渊桦，忍不住握紧双手低下头去。 “不管需要多久，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就算只能有一点改善也无妨……拜托你们了……” “你不用那么悲观啦，毕竟我已经大概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头顶传来的平静声音让敬罗愣了一下，随即猛然抬头。 “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而已，甚至都没有靠近小曼，两个月来几乎全国所有医院都无法查出的病因她就知道了？ 面对敬罗又喜又疑的目光，苍狐微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是的。她恐怕是被‘鸰鹦’吃掉了过往的‘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