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息
邢尧天快步走到罗成身边,扶着他有点站不稳的身体说道:“没事吧?” 罗成苦笑一声,压低声音,用不那么狼狈的音调说道:“当你的对手,或许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 邢尧天忍不住失笑出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也差不多,看来我们真不适合当敌人,还是凑合一点,当朋友吧。” 罗成也跟着笑了出来道:“我觉得也是。” 转身对周斌抱拳道:“看来我们没有没有机会成为亲戚了,周老哥。” 周斌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道:“那有什么关系,当兄弟也一样。” 罗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一步步的缓缓走出大门,在众人莫名的眼神注视下,离开了这个地方。 邢尧天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他内心深处那些伤痛,或许已经逐渐淡忘。身为心理医生,帮病人治疗心理上的阴影,才是自己的本职工作。可自己又为了赢他,故意把那份痛苦给挖出来,好像太残忍了点。 但是相对而言,让周琳逃过罗成的魔爪,还是值得的。 罗成是个值得深交的好朋友,但绝对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丈夫。 除了邢尧天这个心理医生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办法理解刚才这赌局的过程以及结果。完全没想到邢尧天会用这种办法来赌,更没想到罗成会主动认输。 以至于罗成走后,很多人还是只敢窃窃私语的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连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其中徐氏还算反应快的,因为她并没有去想过程如何,而是看到了邢尧天这个穷书生,居然从罗成手里把自己的女儿给抢走了。 不过徐氏此时显得有些过于冷静,来到邢尧天面前,有点饱含无奈的感觉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女儿?” “我从来也没想要她怎么样。”邢尧天牵着周琳的手,将她拉到了徐氏的身边,让母女两人站在一起,自己则站开了好几步,说道,“琳妹如果能找个好人家,我打心眼里一万个乐意。不过罗成并不是个好选择,具体原因我不想多说,但我敢以性命打包票,我绝对没有捣乱的意思。” 徐氏不屑的冷笑道:“你可出息了,连罗少爷都能赶走,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是不是只配听着?” 周琳拉住徐氏的肩膀,有点痛心疾首的说道:“娘,你干嘛要把把人都想得那么坏。天哥哥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真的那么不信任他吗。” 邢尧天见徐氏面露难色,似乎很想说什么,但却碍于某些事情,不方便说。 只能叹口气,代替她说道:“琳妹,你娘并不是怀疑我有多坏,而是怕我以后没有出息,会让你受苦。她也是一番好意,你们不用因为此事而做过多的争论。” 周琳疑惑问母亲道:“是这样吗?” “算你小子还不蠢,知道自己没本事。”徐氏斜了邢尧天一眼说道。 “怎么会呢,天哥哥他这么聪明,读书又多,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周琳神色露出一丝喜悦之情,仿佛很肯定邢尧天将来必然会出人头地一样。她一直以为娘是不喜欢邢尧天,现在发现娘只是怕邢尧天没出息,心里那份负担瞬间就小了不少。 在周琳看来,邢尧天的未来绝对不会默默无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她就是这样毫无理由的相信着这件事,从来未曾改变。 邢尧天报以一个感激的笑容,回头对徐氏道:“我与琳妹的婚约,这件事我们两家人可以私下好好商量。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其中多多少少也有一定的误会,将来怎么处理,也没必要当着外人的面来说。至于我会不会有出息,这种事并不那么重要。” 徐氏以为他怯懦了,于是加大了嗓门道:“你当然说不重要,因为你本来就没出息。读了这么多年书,却连个学堂都考不上。” 一旁的周斌听的有些眉头大皱,本来周斌也不喜欢邢尧天,更不支持邢尧天成为自己的妹夫。但今天罗成和邢尧天虽然针锋相对,而且邢尧天看似得罪了罗成,但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真的难分敌友。这种时候惹了邢尧天,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周斌毕竟身为县令府谋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于是来到几人身边,插嘴说道:“娘你别这么说,那龙泉学堂是龙泉、临汾、文城、西河、离石五郡之中最出名的学堂,许多达官贵人的子弟都没资格去上,考核也是极为严厉。除非是极有天赋的天才,否则普通人考不上龙泉学堂一点都不稀奇。” 这句话明摆着是帮邢尧天,但背后的意思就是,邢尧天也只是普通人,虽然算不上无才无学,但也绝不是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天才。 只能说这句话说的相当圆滑,没得罪邢尧天,但也没显出捧他的意味。 徐氏哼声道:“还不是没出息。” 邢尧天只能报以苦笑道:“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反正邢尧天之所以出这个风头,也仅仅是为了阻止罗成娶周琳而已,并没有打算自己取而代之。 不过在邢尧天心里却一直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和罗成一样被万人拥戴,让所有人见了都又敬又怕呢。 至少,能有个手下对自己毕恭毕敬吧。 不想再跟徐氏吵架,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一阵sao动声音。 徐氏那夸张的声音说道:“哟喂,这么大阵势,定是罗少爷来接我女儿过门的吧。” 听上去似乎是大门外有人进来了。 邢尧天心头一惊,暗想这罗成居然说话不算数吗?忍不住好奇,回头瞧去。 只见进入四合院大门的是一顶四人抬轿子,为首一个持剑侍卫打扮模样的人,正向着众人走来。 徐氏笑得合不拢嘴,迎了上去,朝着轿子里喊道:“罗少爷,搞这么大排场干嘛呀你说。其实轿子上多点红色添添喜庆更好,不过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为首侍卫皱眉看了周婶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哎,过了过了,这里才是我家。”周婶指着家门,想拦着轿子停下,却发现没人理她。 正纳闷的时候,轿子在邢家那侧院子停住。 侍卫拱手朝着门内问道:“请问邢尧天邢公子在吗?” 这句话一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阵愣怔。都觉得这样的架势肯定是罗成才能搞出来的,实在没想到他张口问的居然是邢尧天。 陈氏从房间里出来,有些尴尬的站起道:“你是说邢尧天,没找错人吗?” 在蒲县这种地方能乘上轿子的,都是非富即官的贵人,全县能找出的轿子可怕不超过五顶。连娶媳妇迎亲时用的花轿,也都是粗制滥造,根本不能坐人,也就走个形式。 对蒲县人而言,用顶四人抬轿子来接人,简直不可想象。 “找错了找错了,你找的肯定是接我们家丫头,不对不对,她大名叫周琳。就算不是接她的,那也是接我儿子周斌的啊。”徐氏急忙上前,拉住那侍卫的袖子,要将这侍卫拉向自己家院子方向。 侍卫一皱眉,将徐氏甩脱说道:“我找的就是邢尧天邢公子,他前几日参加龙泉学堂入学考,我家主人看了他的答卷后,想邀他一叙。” 这番话说的清楚,众人才知道他没找错人。
邢尧天心里一阵不安,自己昨天的答卷明明都已经毁了啊。 猛然间,他想起昨天气愤之下,奋笔疾书写的那几个字。心想也不太可能啊,真有人因为这几个字就赏识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若真因为如此,不失为一件好事。 于是从人群里走出,刚准备答应,母亲陈氏快步来到他身边,一把拉住他低声问道:“天儿,这是怎么回事?” 邢尧天没细说那天考场上发生的事情,今天也不想母亲担忧,于是胡诌道:“没什么,可能是有什么达官贵人路过,见到我写的答案,觉得有兴趣吧。” 陈氏面露喜色,拍了拍儿子灰布衣衫上的尘土道:“那你就去吧,跟人家好好聊聊。” 邢尧天走上近前,侍卫恭恭敬敬的一拱手道:“您就是邢公子吗?请随我们走一趟吧,我家主人已经在城内设下宴席,静候您的光临。” 这里的城,指的并非是蒲县县城,而是龙泉郡的都城。 邢尧天抱拳道:“侍卫大哥,我想请问一下,你家主人是谁?” 侍卫微微一笑道:“礼部尚书,王薄。” 知世郎王薄,不就是自己世界的历史上,第一批率领民兵揭竿而起,反抗隋朝的起义军领袖吗! 在这个世界,王薄竟是礼部尚书?虽然不排除是重名,但感觉应该差不太多了。 礼部尚书一职,官拜正三品。负责宫廷礼教、祭祀;学堂修建、学子科举;外国使臣接待、翻译等事务,说起来也算******部长加教育部部长级别的重要官员。虽无多少能压住人的实际权力,但在这种穷乡僻壤也足够镇得住场面了。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邢尧天有些尴尬的上了轿。 许多不理解礼部尚书这职位的人立刻交头接耳开始互相传话。 “礼部尚书是个多大的官?”一人知道尚书是官职,却不知道有多大。 “你们小声点!礼部尚书是正三品。”话传到周斌耳朵里的时候,他立刻用低低的声音警告所有人。 周琳是这其中为数不多并不感到奇怪和害怕的人,她只是想叫住邢尧天,但他已经上了轿。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得站在那里,无奈看着轿子从面前走过。 轿子来到周琳身边的时候,邢尧天忽然探出一个脑袋,做了个鬼脸笑道:“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周琳噗的一声笑出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徐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道这下彻底完了。得罪了三品大官的客人,只要邢尧天在这大官面前随便说几句话,自己一家人的脑袋估计都要搬家。 想到这里,徐氏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对陈氏道:“meimei啊,你看今天这事,哎,真是谁也想不到。” 陈氏心里一阵厌烦,很想数落徐氏几句。但一想毕竟邻里街坊,以后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何至于闹得那么僵。叹口气道:“有什么话等我儿子回来再说吧。” 说罢没再理她,自己回屋去了。 一旁周斌叹口气,看着发愣的徐氏说道:“老娘啊,怎么样,还嫌人家没出息不?礼部侍郎的轿子接送,我们县太爷跪着都求不来。看来我也看走眼了,这小子几句话气走嚣张跋扈的罗成,现在还受到礼部尚书赏识,他岂止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