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局中局
“我哪有那么快啊!” 邢尧天有点底气不足的说道:“你轻功那么好,这点距离我是算过的,你肯定能接到!没想到你居然为了掩盖身份,连秦琼的安危都可以不顾!” 李蝉儿终于由悲转怒,斥责道:“你疯了,为了证明我就是那个人,你居然如此不择手段?你以为自己猜对了,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你错了,你才是最糊涂的人!” 邢尧天不服气的指着手里那本册子里的旷课记录说道:“这你怎么解释?你前天明明旷课了!” 李蝉儿道:“那是因为我身体不适,去找医师治疗!我整个早上都在女子医舍里,不信你可以去问谭医师!” 这时,正好甘重阳和另一个女医师一起赶了过来。因为摔伤腿骨是大事,所以得尽可能的叫来人手。这女医师名叫谭清荷,是一个四十有余的中年女医师,平时负责女子医舍里的事务。 李蝉儿正好拉着邢尧天来到谭清荷的身边问道:“谭医师,我昨天早上是不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在你那里待了一早上?” 谭清纳闷道:“对啊,怎么了?” 邢尧天一屁股坐到地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我居然猜错了?” 此时众人才明白,这一切原来都是闹了乌龙。邢尧天那么信誓旦旦的推论,居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虎头蛇尾,顿时引来诸多人的不满,纷纷开始讥讽嘲弄邢尧天。 这时看门守卫也走了过来,对众人道:“都散了吧,你们怎么会闹出这么大乱子!” 人群逐渐散去,只有邢尧天还呆坐在地上,难以相信发生的一切。最后守卫连番催促之后,邢尧天才愣怔怔的站起,失神得离开女子校舍,回去男子校舍。 男子医舍里,秦琼不断嗷嗷的叫着,声音极度夸张。甘重阳把他扶上床,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的说道:“你是不是长胖了?怎么看上去这么肥。” 秦琼还是那样夸张的叫道:“哎呀我腿断了啊,要死了啊。” 用剪刀剪开裤腿,甘重阳的脸瞬间僵住,出其不意的忽然做出用剪刀猛捅他腿的动作。秦琼见状,吓得急忙跳下床,连退好几步道:“你……你干嘛?” 甘重阳哼了一声道:“这话我要问你才对!你不是腿断了吗?你这腿上屁股上垫了这么厚的护具,再加上你的武功底子,哪这么容易摔断腿?为什么要假装受伤?” 听到这话,秦琼急忙去关上医舍的门,悄声说道:“别说得那么大声,我撞伤是有计划的,甘医生,你行行好,暂时不要揭穿我。” 李蝉儿也从刚才一副委屈无比的模样,换上了一副调皮的笑容,帮着求助道:“对啊,我们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甘重阳无奈的盯着两人,绷着的脸忽然露出一丝苦笑,然后说道:“好吧,我输给自己的好奇心了。你们到底在闹什么,为什么要装伤?” 秦琼和李蝉儿就一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甘重阳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之后才缓过神来。咽了口唾沫惊叹道:“这小子绝对是我见过最阴险的一个人,居然设下这种局中局。” …… 当晚入夜,校舍大门关闭前一刻,一个男子手捧书本,低头念道:“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他读的是中的一段话,大意是说一个人的修养,在乎于端正心态。如果心中有怨恨、有恐惧、喜好、有忧患,就无法得到一个端正的心智与心态。 门口的守卫从声音和外貌认出了他正是程晓义。 一边读书,一边回到自己房间后,程晓义反手关上了房门。 这间房舍内只有一张床,平时只有程晓义一个人居住。除了一张床和一张茶桌,几个凳子之外,还有一块巨大的屏风,挡住了房间内角落的一块位置,看来是用来换衣服的。 又看了会书,程晓义舒了口气,把手里的这本丢在一旁,忽然伸手拢了拢头发,将遮住半边脸的留海聚拢起来,固定于脑后。 显出面容后,这个‘程晓义’一瞬之间就变成了翟茹。 不光容貌,她的声音也发生了改变。自言自语的轻轻叹道:“邢尧天啊邢尧天,看来我确实太高估你了。” “是吗?我有什么地方做得翟大小姐不满意,你大可以说出来,我能改就改。” 邢尧天从屏风后面转出,脸上露出一份热情的微笑。 翟茹这下可被吓得不轻,眼珠一转,猛然间就想夺门而出。 打开门之后,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形堵住门口,正是其中一个守卫,但并不是今天看门的守卫。 这个守卫见到翟茹后,就啧啧称奇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难以想象。不过刚才你能骗过我的弟兄,看来邢尧天的猜测果然没错,你应该也骗过了我。” 翟茹被堵住了离开的路,这时才知道落入了邢尧天的陷阱,可无论怎么想,也难以置信自己会被邢尧天识破,最后终于放弃了逃跑,有气无力的坐在了茶桌边缘,皱眉问邢尧天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知道是我?你不是已经认错人了吗?” “今天那场戏,全都是演给你看的。”邢尧天坐在了她的对面,给她倒了杯热茶笑道,“说起来真是得谢谢蝉儿。她的演技简直是出神入化,那种委屈的模样,让我看了都心疼。不过秦琼就演的太差了,跌下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一个练武之人的样子,幸好蝉儿急中生智说秦琼腿断了,才让这场戏能演完。” 翟茹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说道:“我就觉得这个叫秦琼的人,跌下来的时候怪怪的。一直没想通哪里奇怪,现在终于知道了,他一个练武之人居然在落地之前,没做任何保护要害的下意识动作,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应该早就在衣服里垫了东西吧?” 邢尧天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很聪明,我也险些没能骗到你。” 翟茹不屑一笑道:“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无聊。你既然早已经知道我是那个威胁你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当场揭发,而是要做这么多毫无意义的事情。” “不,我做的一切都有意义。”邢尧天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其实我白天说的那些,至少有一大半是真的。比如你是个女孩,比如你是个外地人,比如你轻功很高而且故意让我知道。我白天故意说错的一件事,就是所谓用很简单方法混入男子校舍这件事……嘿,其实这件事一点都不简单。” 翟茹一边喝着茶,一边不屑的瞪了邢尧天一眼说道:“我只是被你抓个现行而已,我不信你真的明白我的计划,说到底你也只是运气。” 邢尧天反驳道:“我当然知道,否则我又怎么会在你表弟的房间里等你呢?” 翟茹万没想到邢尧天居然知道这件事,惊愕道:“你居然知道程晓义是我表弟?我明明瞒了这么久,连那些跟我在一起两年的同学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邢尧天目光瞟了一眼门外的守卫,然后做出卖关子似的表情说道:“这点待会再一起告诉你。” 翟茹发现了邢尧天的眼神含义,于是没再追问。 邢尧天就继续道:“程晓义是个身材很好的男人,比很多女孩的身材还要好。平时呢,他又用长发遮住面容,所以很多人辨认他方法只有三点,其一身材,其二声音,其三遮住脸的发型。而你与你表弟的身形几乎一模一样,这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我还看了你很久,记得吗?我并不是在看你有多漂亮,而是发现了这幅身材实在是太眼熟了。”
翟茹想起那天邢尧天呆看自己的样子,气呼呼的说道:“哼,反正你就是在盯着我看,无论是看脸还是看身材,都很下流。” 邢尧天没办法辩解,只能继续说道:“你的发型虽然和你表弟的类似,但你们的容貌还是很容易分辨的,所以即使你和你表弟一起读了两年书,你们的同学依然没有发现你们的姐弟关系。而这正是你的杀手锏,只要在关键时刻,你穿上男装,你的表弟穿上女装,你们在分别进入对方的校舍,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糊弄过去。” 翟茹脸色越来越难看,很想反驳邢尧天几句,但知道现在抗辩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邢尧天却越说越兴奋,拍案叫绝道:“最绝的是,你表弟那种娇气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女孩,他装女孩完全不会被认出。可你是个很漂亮很有大小姐气质的女孩,想要装扮男人,却扮得不太像。你害怕被门卫发现,于是路过门卫的时候,你就会用你表弟的声音,假装读书。听到声音之后,就算守卫可能觉得你外表奇怪,但也绝不会把你当成其他人,所以你才能好几次在守卫眼皮底下,溜入男子校舍。” 翟茹侧头看着邢尧天,见他那兴奋的样子,不禁失笑道:“你干嘛这么高兴?这都是陷害你的手段,你不是应该生气才对吗?” 邢尧天也对自己这莫名兴奋而感到有点奇怪,不过想了想之后解释道:“能识破这么巧妙的计谋,我的兴奋肯定忍不住啊。你这个办法险些让我走了岔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怎么能够在半夜潜入男子校舍,直到看到你表弟,我才彻底弄明白这一切。” “既然你已经搞清楚了都是我干的,那为什么不直接揭发我?难道是……”翟茹一愣,瞬间懊恼的捧着头,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巨大失误。 “如果我今天不出现,你就彻底输了,对吗?”翟茹抬起头,露出一副很不甘心的表情问邢尧天道。 邢尧天一摊手道:“当然了!否则我干嘛那么劳师动众呢?我要让你觉得我尽力了,但还是没找到你,所以你一定会在今晚过来羞辱我。你忘了今天我说了很多豪言壮语吗?就是希望激怒你,让你心中有气,从而想要当面嘲讽我。只要你再度出现,我就可以和守卫大哥一起,将你抓个人赃并获。除此之外,我真的没什么证据能够证明那个威胁我的人就是你。” 翟茹这才明白,邢尧天原来考虑了这么多,这么深。虽然翟茹自认为很聪明,可也没办法考虑得这么深远。 “我输了,输得无话可说。”翟茹长叹一声,终于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邢尧天的对手。 邢尧天来到门口,对守卫道:“守卫大哥,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没骗你吧?” 守卫满含歉意说道:“不错。看来我们以后确实要加强守护了。你一开始说我不分男女的时候,我还很生气,现在看来确实是我的错,对不住了。” 邢尧天笑道:“我还有一些话要和她谈,大概半个时辰后,你再来把她送回女子校舍吧。” 邢尧天虽然没直说,但守卫听出来邢尧天的意思是要自己暂时回避。虽然不合规矩,但守卫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待会我再来。” 守卫走后,邢尧天关上了房门,长舒一口气对翟茹道:“真没想到我们几年不见,第一次见面就要这样的剑拔弩张,不过挺有意思的。” 翟茹哪怕被戳破谎言,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听到这句话,才如遭雷击,苦笑道:“原来你还没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