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以身试毒
邢尧天轻叫了翟茹几下,发现她确实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一时之间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王悦华赶了过来,也看清了这人是翟茹,忙道:“我去找医师。” 邢尧天一把拉住王悦华道:“别去。她刚才昏倒之前说不要把她带回学堂。而且她说她中毒了,如果是学堂里有人向她下毒,我们这样贸然把她带回去,可能会更危险。” “中毒?那怎么办啊,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王悦华焦急得说道,有点束手无策的样子。 最后实在没办法,王悦华说道:“你在这里照看着她,我去城里叫医师和马车来,今晚先把她送到我家去,等她醒了再说。” 这里距离龙泉郡都城并不远,一来一回用不了多少时间。邢尧天虽然很担心在这段时间里她中毒更深,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点头道:“只能这样了。” 王悦华掉头奔向城中方向,有了这一个月的体能训练作为底子,这点程度的体力消耗,王悦华还是能轻松应付的。 邢尧天将翟茹整个人抱起,离开道路中央,来到路边。感觉她身上有些凉,就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秋日的深夜,冷风侵袭,寒意刺骨。并非冷风多凉,而是这种心慌意乱的感觉更加强了这种凉意。 因为前世职业的特殊性,邢尧天看到许多人的第一眼,就能粗浅的认定这个人的部分性格。比如罗成的潇洒随性,比如秦琼的心无城府,比如王悦华的外冷内热,比如李蝉儿的善良温柔。 可唯独看到翟茹的时候,邢尧天无法分辨出她的性格是怎样。出现这种情况的唯一解释就是,翟茹将自己武装得太过严密,让人无法看穿。其实并非外人,可能翟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的性格。 这种情况,与邢尧天自己极其相似。 为了达到一些目的,邢尧天可以欺骗所有人。哪怕是善意的谎言,邢尧天也不想让自己被太多人所了解。因为如果自己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威胁,以后要对付他们可能就会更麻烦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性格,是因为邢尧天背负着要帮父亲平反的重任。邢尧天必须名扬天下,才能做到这一切,否则都是白搭。这种重担所产生的压力,并非是三言两语可以描述的。 那么在翟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究竟背负着什么事物,让她的性格也变成这样? 父亲? 邢尧天脑中顿时想起了翟茹提到过的,她父亲翟让现在还身在监牢。翟茹背负的压力,该不是是要解救父亲吧? 历史上的翟让虽然没有笑到最后,但也不失为一个人物。在这个世界,应该不至于沦落到需要女儿来搭救的地步吧。 就在此时,翟茹的身体忽然动了一动,下意识的在邢尧天怀里挣脱了两下,但她全身无力,这种挣脱根本无济于事。 睁开眼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人,翟茹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苦笑一声,虚弱的说道:“我还以为在做梦,原来刚才真的遇到你了。” “你中的毒没事吧?需不需要做什么紧急处理,又或者不能太冷或太热的忌讳?”邢尧天紧张问道。 “你怕我出事啊?嘿嘿,还挺贴心的嘛。”翟茹吃吃的笑了几下,声音似乎比刚才还要大了一点,就是声音还透着强烈的无力感。 邢尧天纳闷问道:“你好像自己恢复过来了啊?” “当然了,我说中毒,可也没说会死啊。” 翟茹白了邢尧天一眼,深吸几口气,一撑身体,从邢尧天怀里坐了起来,却再无力气离开,只能坐在邢尧天的腿上。 翟茹尴尬笑了笑说道:“我本来觉得刚才我们那样很奇怪,现在好像更奇怪了。” 说着,又倒回邢尧天怀里,感觉这样还稍微正常一点。 邢尧天脸上阴晴不定的说道:“我说你这人,什么姿势无所谓,别瞎噌啊。” 翟茹一脸茫然的看着邢尧天,并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撇撇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可我觉得硌得难受。”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不然待会更硌得慌……”邢尧天急忙打断她,然后岔开话题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半夜在学堂外面,还中了毒?还有,既然不是致命的毒,干嘛要叫救命啊?” 翟茹道:“我叫救命就是不希望你把我带进学堂里,如果让别人知道我在试毒就糟了。” 邢尧天愕然道:“试毒?你的意思是,你身中的毒是自己给自己下的?” “对啊,我在研制一种毒,中毒者会在两个时辰里脱力,而且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现在看来脱力几乎达到了,失去记忆却没有。” 翟茹叹了口气,说出了这番让邢尧天目瞪口呆的话。 乖乖,这丫头居然能把这么危险的事情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你有毛病吧?毒是能随便试的吗?还自己去试,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邢尧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气,想也不想就骂道。 翟茹掀开自己的左手手腕,对邢尧天道:“你看,这里这颗黑痣一样的东西,是我用来压制血脉所注入的药物,这样我身体内的血脉流动就会被限制。假如我真的中了剧毒,这颗痣就能让我的存活时间延长至少三四倍。哼,别以为我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做了很好的防备呢。” 邢尧天想到了另一件事,苦恼的说道:“这颗痣居然有这种功效?我还以为是你故意点在手上,然后想制造假线索来故意阴我的。早知道我直接查左手手腕有痣的女人,不就可以直接找到你了吗?” “本来就是!谁让你自作聪明的。”翟茹失笑道。 “不对不对,话题扯远了!”邢尧天忙道,“你自己试毒太危险了,就算有保护措施也不行!” “诶,你这是在看不起我的医药水平咯?”翟茹哼了一声说道。 “你的水平要是高,现在就不是被我抱着,动也动不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如果我不在,你昏晕在大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邢尧天带着恐吓一样的语气说道。 翟茹不服气的道:“大半夜的路上能有多危险,我只要缓一两个时辰就能动了!” “路过马车把你踩死怎么办?路过强盗把你劫财劫色怎么办?我说姑奶奶,你好像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漂亮吧?” 邢尧天冲口而出,顿时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别扭。 翟茹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在吵架啊哥哥,你专心一点好不好,把夸我的话留到以后再说!还有,就算我死了,关你什么事。” 邢尧天争辩道:“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忘了我们打赌,你输了之后,从今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难道你说话不算数?” 翟茹气结,最后索性蛮不讲理的说道:“我就不算数,你拿我怎么样?真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人,我当时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过了几个月了,还记在心上,真是看不起你!” 邢尧天道:“你说话不算数还有理了啊,而且明明只过了不到一个月!你摸着良心讲,如果是我输了,你会不会把这件事一直挂在嘴上?” 翟茹顿时张口结舌道:“我……” 邢尧天不等她立刻说出,而是指着她道:“你说实话!会不会!” “会!如果我赢了,我就天天说,烦你一辈子!” 话刚出口,翟茹顿时就感觉到一阵不对劲。
烦他一辈子,岂不是要在他身边呆一辈子。 如果引起他的误会就糟了! 邢尧天明显没意识到这一点,为了庆祝斗嘴胜利,哼笑道:“肯实话实说就好,也算你不胡搅蛮缠。” 翟茹气呼呼的扭过身体,不想再看邢尧天的脸,心里暗道:臭男人,一点也不懂女孩的心思。 邢尧天见她又开始在自己的怀里动来动去,心里暗道:死丫头,一点也不懂男人的痛苦。 就在此时,王悦华家中的马车驶来。 …… 王悦华的闺房牙床上,王悦华扶着翟茹躺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掖住被子的边角漏风处。 不知道是不是跟李蝉儿相处的时间多了,她那些照顾人的贴心法子,王悦华也潜移默化的学到了不少。 见王悦华这么照顾自己,翟茹感激的说道:“悦华姐,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王悦华坐在床边,微笑说道:“我们虽然不是同届,但也算是同窗,干嘛那么客气。” “悦华姐,你人真好,比那个邢尧天强多了。你知道吗,他在我中毒的时候还要跟我吵架……” 说着又满脸不爽起来。 王悦华苦笑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在马车上跟他吵了一路。” 说完也纳闷道:“我也很奇怪,明明他平时是个喜欢把情绪藏在心里的人,怎么到你面前就好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有什么不高兴的都一股脑的全说出来……” 翟茹笑道:“那是因为他那点小把戏,在我面前无所遁形。再假装深沉,就是自己给自己出丑咯。” 王悦华忽然有点出神,喃喃说道:“我好羡慕你,能让他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她说得很小声,翟茹没能听清,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呵,没什么。你早点休息吧,大夫说了你是误食了一些让人损气伤脉的草药而已,休息一晚就没事。你安心睡,明天我会提早来叫醒你,不会耽误早上的课程。” 安慰翟茹睡下后,王悦华才瞧瞧出门。 外面邢尧天端了杯温水过来,递给王悦华道:“今晚辛苦你了,喝点水再睡吧。” 两人并肩走向另一侧的客房方向。 这所宅子的规模并不算大,常驻的也就三个下人。听王悦华说,王薄的宅邸坐落在大胤朝的首都长安城,这座位于龙泉郡的宅院只是偶尔才会居住,所以也没必要搞的那么大。 邢尧天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一直张不开嘴。终于在王悦华推开客房,即将关门的瞬间,脱口而出道:“悦华姐,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说好吗?我不知道翟茹隐瞒了什么,但她既然不想让学堂里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应该有她的苦衷。” 邢尧天又撒谎了,他明知道翟茹在试毒,可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王悦华。这并非是不信任王悦华,只是邢尧天隐约感觉到翟茹试毒这件事,可能和她的父亲有关。这其中牵连太多,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王悦华笑道:“放心吧,我又不是爱说闲话的人,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早点休息吧,现在已经差不多二更天了,再睡一会就要天亮,又得被翟师折磨了。” 邢尧天苦恼的道:“你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么恐怖的事情,估计我又睡不着了!” 看着邢尧天离开,王悦华的笑容渐渐收起。 转头望向翟茹的房间,低声说道:“我不会输给你的!” 就这样,三个各怀心事的少男少女,各自进入了梦乡。 而邢尧天的梦境,则再度出现了奇怪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