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冰雪之城

    当陆得清再一次看到天使长时，金翅王正带着随从开着越野车急驰在冰原上。金翅王闭着眼睛，在脑袋里勾画着可能发生的冲突。首领说余小冉必定是被谢志出卖的。让金翅王告诉余小冉，只要回到联盟总部，首领一定会为她做主。

    理论上这个条件很合适，但金翅王不敢肯定余小冉会同意。做为下属，金翅王有着同样的心态。谢志毕竟是坛主，无论是地位还是法力，都不是这些下属能比的。首领真的会为了一个下属而处罚一名坛主吗？

    再者说，如果真的处罚了坛主，那也是后患无穷！

    据黑魔法协会所说，余小冉一路向北逃离M国，塔卡鲁斯怀疑余小冉是去向冰雪精灵国寻求庇护。实际上塔卡鲁斯过于高估他们西方超自然界的声望了。余小冉在没遇到王子埃拉波尔之前，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冰雪精灵国存在。

    问清楚方向和大概位置，金翅王让血环协助塔卡鲁斯困住陆得清等人，随即率领随从起程。一天一夜地行车，进入了冰原地带。但金翅王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余小冉是联盟第一刺客，如果她不同意回去，而又暴露了行踪，那她会怎么做？

    金翅王回想起当年，那年他只有十八岁。族中的长老们打算推选他哥哥做王。金翅不敢反抗，只能悄悄地在神坛前祈祷。祈祷他哥哥暴毙而亡。

    结果……神主显圣了，诛杀了族中的长老和哥哥，以神主的名义立金翅为王，从此后，蛊族追随神主开启了创世之旅。

    神主就是联盟的首领，这一次金翅接到首领的召唤，让他来找回余小冉，金翅第一次对神主的信念有些动摇了。余小冉是妖怪，体术超强，还有法力。蛊族虽然也有些法力，但绝不能与真正妖修的妖怪相提并论。

    而这一次事件的起因又是余小冉隶属的坛主出卖，余小冉会跟金翅回联盟吗？首领想不到这个问题吗？如果余小冉不打算再回联盟，别说有冰雪精灵国的庇护，就算是她一个人，杀掉蛊族这些凡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首领，是要抛弃蛊族了吗？首领的霸业已经初具规模，不再需要能力低微的蛊族了吗……

    有些事不能想，越想心越凉。金翅王睁开双眼，看到满目洁白，碎雪飞扬。金翅王又多了一点儿信心。这样的环境，对于习惯了温暖城市的余小冉来说，过于恶劣了。也许她会跟着金翅回联盟吧……

    余小冉醒得很早，起得也悄无声息，没有惊动敏感的侍女。穿着柔软顺滑的长裙，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飞扬的冰雪，心中蓦然升起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轻轻一声叹息，惊醒了侍女。侍女连忙拿起暖裘，走过来披在余小冉肩头，轻声问道：“余小姐是冻醒了吗？”

    余小冉微笑着摇头，这里本来没有火，但埃拉波尔带她回来后，特意命人在屋里生起了两个巨大的火盆，同时命工匠赶制壁炉。

    余小冉经风历雨数百年，从来没有人这样呵护过她。即使是地狼，也不曾这样细致地为她想过。心中那种别样的情愫曲转萦绕，动摇着她冷酷无情的本性。

    “余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起得这么早，再睡一会儿吧。”侍女的声音很轻，轻得好似这天空中飞扬的细雪。

    余小冉微笑着答道：“我睡得少，你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我陪着余小姐，我去给您准备洗漱的用具。”侍女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余小冉有点儿不自在，从来没被人伺候过，突然间吃饭睡觉都有人在旁边，对于一个独行刺客来说，这都快赶上某种惩罚了。

    余小冉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冰雪精灵国与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更没有什么恩怨。所以余小冉决定找埃拉波尔谈一谈，实话实说，他如果接受，还愿意为她提供庇护，那就得给她足够的私人空间。如果他接受不了，余小冉立刻就会离开。

    身为冰雪精灵国的王子，比余小冉想像得要忙得多。清早起来后要巡视城墙，然后要学文化课、礼仪课，吃过午饭后还要练习弓马骑射和法术、念力。直到傍晚，这一天才算结束。

    埃拉波尔来到余小冉的房间，余小冉微笑着问道：“听说你天天都这样，你不觉得累吗？不烦吗？”

    埃拉波尔优雅地微笑，答道：“这是我的责任，我所有的付出与努力，都是为了整个国家。”

    余小冉笑了一下，说道：“听说你不是长子，将来的王位不是你的。”

    “是的。”埃拉波尔平静地回答，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王位不是最重要的。人民的平安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无论谁来做国王，都是人民的仆役。没有人民，再高贵的国王，也会沦为失败者。”

    “道理是这样的……”余小冉随意地说道，不打算再跟他争辩什么，或许精灵们都是这样的纯朴，或许这个国家与世无争，也没有什么野心。

    余小冉努力平静着心绪，却还是禁不住微微地心慌。她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给她的感觉，但她不能带着秘密留在这里，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那样做……只会失去更多她喜欢的东西。

    “殿下，我是一名刺客。”余小冉选择以这样的用词开始，是想看看埃拉波尔真实的反应。

    埃拉波尔愣了一下，微笑着问道：“不会是来刺杀我，或者是我国皇室吧？”

    余小冉摇头：“我的身份是刺客，所以我才会逃离仇家。在我遇到你之前，并不知道冰雪精灵国的存在。”

    埃拉波尔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的身份，我的过去。让你了解你要庇护的人，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真相，然后开始讨厌我、驱逐我。”

    埃拉波尔伸出双手，扶住余小冉的双肩，说道：“精灵有一种能力，可以感知别人的心。我知道你的心是纯净的，虽然你有着暴虐的气息和残忍的心境。但我相信如果能让你脱离你的过去，你会成为一个善良的人。我不会听别人说什么，我只会用自己的心去感知。”

    余小冉哑然失笑，原来自己想得太多了，原来从一见面他就已经了解自己了。余小冉笑道：“原来你会读心术。”

    “不。”埃拉波尔严肃地摇头，解释道：“精灵不会读心术，只是一种感觉。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能感觉到你的心境比我遇见你的时候要平和很多。”

    余小冉点了点头，说道：“我可能会给你的国家带来灾难。我的仇家不是一般的人。比我还要厉害得多。而且我的仇人不止一个。”

    埃拉波尔依然微笑，说道：“只要你愿意远离你的过去，我会保护你。如果我不能保护你，我会带着你逃离。”

    “那你的国家呢？”余小冉不相信会有人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而放弃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要为之而努力的国家。

    埃拉波尔笑道：“你不用怀疑我的诚意。我的国家还有我的父王，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他们会照顾好国家。”

    余小冉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或许这是一种殊荣，或许这是一次试探。但余小冉不愿再去想，不知道为什么，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安详。余小冉甚至希望永远不要有人来找她，希望所有人都忘掉这个世上曾经有一个刺客，名叫余小冉。

    但是，这么美好的念头只是一瞬间闪过。做了上百年的刺客，早就锤炼出一颗铁石一样的心。余小冉比任何人都明白，世上的事情，不是你想开始就能开始，更不是你想结束就能结束。

    她喜欢冰雪精灵国，甚至对埃拉波尔有一见钟情的冲动。但余小冉更清楚刺客要遵守的法则。刺客，只习惯于接受命令，领取报酬。不适合付出感情，投入信任。除非，真的可以不用再做刺客。

    幽远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埃拉波尔微笑着说道：“来客人了，我去看看。”

    客人？余小冉习惯性地产生怀疑，问道：“你们这里经常有客人吗？”

    埃拉波尔想了一下，微笑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处理的。你不要出来。”

    城墙外面，金翅王仰望着巨大的精灵石像，觉得回去后也应该雕刻这样一个石像，或者也应该画地围城，自成一国。

    数丈高的城门缓缓打开，埃拉波尔微笑着走了出来，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他和兄弟姐妹们商议过，因为这些外族人有可能是来找余小冉的，所以由埃拉波尔出面去交谈沟通。

    “欢迎。我是冰雪精灵国的王子，埃拉波尔。远方的客人，你们来到冰雪之城，有什么需要吗？”埃拉波尔热情地打着招呼，却停在了城门近处。这个距离，全部笼罩在箭塔上床弩的攻击范围之内。

    金翅王有点儿拿不准态度，自己是王，对方是王子……犹豫了一下，金翅王说道：“我们在找一位走散的同伴，是一名美丽的姑娘。请问王子殿下见到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