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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二回:义无反顾 重出江湖

在找到了比那更感到幸福的事,那就是与高云安安稳稳地的在一起。心想:“当年家父倒有权利有地位,可到头来又怎样?这就是树大招风。如果家父在天有灵的话,肯定不希望我步入后尘。名利权贵都是假,幸福安稳才是真。”

    断晓风兄弟听袁明日这么说,未免有些丧气,但不愿就此放弃,毕竟事关重大,不成功自己背负千古骂名不要紧,亿万生灵因此而涂炭,那罪过可就大了。

    断晓风道:“袁公子实言相告,令人敬佩!但是无论出发点如何,结果总是好的。我兄弟二人自知欠袁公子的债八辈子也还不完,原本不该再开贱口,让您涉险,但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如此!望您三思,明早再答。”

    袁明日知他二人这些天来日夜兼程,吃喝不好,当下让小葵做了汤面、吵了热菜,还掂了一坛酒。

    断晓风兄弟心里有事,哪里享受得下?又却之不恭,只好象征性的吃喝了点。

    晚饭过后,袁明日将他们安排在西屋住下,自己则和二仆仗着南方的冬天不是甚冷,在院中的草棚下临时搭了张床。

    高云虽然当时放了心,但是后来又想:“他虽然可以放弃名利,但是未必可以放弃情义。”知道他原来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为了追求虚荣,也因为重情重义,否则便不会这么实实在在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不禁又开始担心起来。

    在东寝室中,小葵为主子铺好了被褥,道:“小姐,袁公子他不会去的,你就不要多想了,休息吧。”这时听到房门“咚咚”作响,过去抽掉门闩,打开了房门,见是袁明日,道:“袁公子。”

    袁明日走了进来。

    小葵知道他有话要与主子说,于是道:“我去打些水——”出去带上了门。

    袁明日见高云一脸的忧色,走上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我说了:我是不会再卷入是非中的,只想和你安安稳稳地白头到老。你就放心吧!”

    他与高云已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不用对方言明,便知对方心中所想。

    高云道:“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谁是谁非都和我们没关系,好吗?”心想:“如果你真的变成了无情无义之人,我未必会喜欢,但是总比你身陷腥风血雨,让我担惊受怕强。”

    袁明日点头应过。

    高云投入了他的怀中,紧紧搂住了他。

    她虽然得到了袁明日明确答复,但是仍旧心下难安,辗转反侧睡不着,于是起身趿拉着鞋走到了窗前,缓缓打开了窗户,向外张望,以解烦闷。一瞥眼间,忽见袁明日正呆坐于正堂前面的石阶上,右手支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袁明日虽然拒绝了断晓风兄弟,也答应了高云要过平静的生活,但是内心深处总觉有些不妥,无法安然入睡,所以前来外面沉思:“我若不出江湖,势必将有更多的孩子会像儿时的我一样,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的关爱,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乃至性命不保;我若重出江湖势必将回到先前的风刀雪剑之中,甚至会更加凶险,我死了倒没什么,可要是……我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承受过儿时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性命不保的恐惧,对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这种事深有感触;他尝到过失去高云的滋味,对此不堪回首。一时难以抉择。

    断晓风兄弟虽然多日来旅途劳顿,但是大事未定,难以入眠,于是也缓缓打开了窗户,向外张望,以解烦闷。

    断晓风低声道:“袁公子之所以不愿再涉江湖,那是因为他觉得重要的是大仇已报,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实话实说。反正照此看来就算他知道了是大哥带的头,也不会为难姣儿。只是如果让他知道心爱的女人成了仇人的女儿、敬重的师父成了带头的仇人,那就太对不起他了。但是为了武林安危、百姓福祸,我们只能这么做了!”

    江得怀忽道:“二哥你看——”手指窗外。

    断晓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见院中厨棚的柱子上,赫然张贴着大红的喜字。心道:“原来明天就是袁公子大喜的字日,是啊,要么深山农家,平常哪里会有那么丰盛的酒菜?袁公子不愿涉足江湖,便没有告诉我们。若非现在无事了,还不会发现。”

    第二天早上,众人吃过饔餐。

    袁明日等人送断晓风兄弟到了院门口。

    断晓风拱手道:“袁公子,在下多有打扰!恭喜你了!告辞——”欲转身而行。

    他自从昨晚在看见厨棚柱子上张贴的喜字后,便不忍再劝袁明日了。

    高云忽道:“等等!我们去。”

    众人愕然一愣,瞧向了她。

    高云向袁明日道:“我爱你,因为你是行侠仗义的英雄;我爱你,就应该支持你所做的一切;我爱你,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幸福的。”心想:“至于江湖的险恶,如果真有那么一刻的话,就让我来保得你的周全吧。”

    袁明日见她这么说,当下也不说别的,握住她的手道:“等救出众派首脑后,我们就回到这里来,那时,就再也不离开了!”

    高云微笑着点了点头。

    断晓风兄弟对她由衷的钦佩:“身为一介女流,竟有一股一般男儿所没有的侠义心肠,固然是爱屋及屋,亦是爱的不同寻常!”心道:“想来那扩廓汉jian是那么的阴险狡诈,杀人如麻,却生出了这样一个女儿,真是不可思议。”

    袁明日暗暗发誓:“纵然所遇情形再如何险恶,也要保得高云的周全!”随即吩咐二仆,收拾东西,鞲马。

    断晓风兄弟虽然备的有两匹马,但是袁明日等人的马连卖带换只剩下了两匹,当下还差一匹,断晓风兄弟便要争着再将自己所骑的马,让出来给了袁明日等人。

    秦护院心想:“为了早日到达汴梁断刀山庄,也不能与小葵姑娘共乘一匹马了,只要不是与小葵姑娘共乘一匹马,徒步和骑马还不都一样吗?”于是便不骑了。

    袁明日等人径向断晓风兄弟可行的来路行去。

    袁明日等人的住所处于山林的南面,为了节省路程,只能向北翻过整座山林。

    众人行了两天两夜后,第三天的傍晚才出了山,来到了一家简陋的不能在简陋的客店门外,可是从店前望到店后,也没有望见一匹可换备的马匹,为防再行下去马匹毙命,更加浪费时间,只得选择住店,好让马匹休息一下。

    店小二闻声从店内迎了出来,身着农夫衣衫,热情地道:“各位客官,里边请——”边接马鞥边向店内挥手。

    他的穿着虽然业余,但是待客之道比专业还专业,想是由于地处穷乡僻壤,十天半个月也碰不上这么一大笔生意,所以格外殷勤。

    众人踏入店中,一个农妇从内堂走了出来,热情的招呼起了他们。

    众人见当地只有四张破烂不堪的小方桌,当下袁明日和秦护院还有高云主仆坐了一桌。

    店小二安顿好马匹后,走了进来。

    江得怀拍出一锭银子,喝道:“三间上房、好酒好菜统统上!”

    断晓风兄弟对袁明日深感亏欠,虽然一个人只有一只手,但是出发以来对袁明日等人尽力照顾。袁明日等人虽然好言谢绝,但是无济于事。

    店小二见此,就更热情了,赶紧催促那农妇烧水做饭,自己则摸起银子去收拾房舍了。

    瞧这架势是夫妻店。

    断晓风冲弟弟使了个眼色。

    江得怀起身携刀,悄悄绕到了店后。不一会,从店前进来,坐回了原位,向哥哥点了一下头。

    “当当当,刺啦啦”,一阵切菜、炒菜声过后,店小二从厨房托出了热腾腾的饭菜,叫道:“好菜来了!”摆到了众人面前的桌上,接着,又从既破又矮的酒柜上抱起了酒坛,叫道:“好酒来了!”放到了众人面前的桌上,挥手道:“各位客官请慢用!”至此,好酒好菜已上完毕。

    江得怀虽然要的是好酒好菜,但是上来的都是普通的农家酒菜,料想这就是此店最好的酒菜了。

    断晓风兄弟成功请到了袁明日,心怀大畅,虽然很想喝他个酒酣耳热,但是自知肩负重任,当下只是向袁明日等人举杯相敬了一下。

    众人吃过饭后,店小二领着众人到房间休息。

    江得怀虽然也要的是上房,但是房间也很普通,只有所必需的榻,料想这就是此店最好的房间了。

    午夜时分,小葵睡眼蒙眬的起夜,从茅厕出来后,见到了主子,道:“小姐,你上吧,我等着你。”

    高云道:“不必了,你先回去吧。”

    小葵功力平平,几日来的行路甚是疲倦,好不容易睡个舒服觉,着实困得不行,说是要等主子,实属勉强,听主子这么一说,正中下怀。当下就不客气了,道:“那小姐你快点啊!”心道:“小姐就是小姐,这么体恤我!”

    高云应过。

    小葵回到了黑灯的房中,在月光透过窗纸的斜射下,房中若明若暗,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分辨事物。

    她上上了门闩后,漫不经心的走到了床前,一瞥眼间,寒毛登时竖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声音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准备去找你了。”说话之人正是躺在床上的主子。

    小葵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啊”地低声惊呼出来,颤声道:“小姐,你怎么一下子就回来了?”神色极其惊恐,立即清醒了三分。

    她虽知主子武功比自己高,但要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快速抢先回来,是不可能的。

    高云道:“什么一下子就回来了?我本来就在这了呀。”

    虽然小葵生怕吵醒她,动作极轻,但是在她内力较高、高度戒备下,还是察觉到了。

    小葵蹙眉道:“你不是也去上茅厕了吗?”

    高云奇道:“是吗?”

    小葵道:“是啊。而且是你让我先回来的。”随即心想:“我再迷糊也不可能认错从小侍奉到大的小姐。虽然凭小姐所练的武功而言,不可能做到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后发先至,但是有武功高强的袁公子啊,说不定是袁公子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教了小姐什么高明的轻功,而小姐却使出来吓我。”想到这里,立即呼了口气,睡意重新袭上了心头。

    高云的心里疑窦丛生,想要再进一步询问吧,却见她已经呼呼大睡;想要叫醒她吧,却见她睡得甚香,于心不忍;想要自己去一探究竟吧,却觉得此事甚是惊悚,又是三更半夜的,不免胆怯。心想:“定是小葵迷迷糊糊的搞错了,世上哪有如此骇然的事?”一阵睡意袭上心头,缓缓地瞑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众人用过饔餐,带了些糗饵,结了店钱后,纵马向北驰去。

    高云主仆谁也没将昨晚那惊悚的一幕放在心上。

    半日后,众人又到了一家客店,这家虽然较前一家略大,但是旅客中只有一个骑马的。心想:“奇货可居,就这一匹也得巧取豪夺过来。”

    他们虽然得了一匹马,但是依旧无法连续日夜兼程。这天傍晚,行至一条荒野的羊肠小道。

    袁明日勒定了马,道:“为了赶路,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令道:“护院,查看一下附近,有无异常!”

    秦护院拱手应是,一登马镫,腾空而起,踏着草木叶梢飞奔而去。

    袁明日抢先翻下马来,走到高云身旁,道:“来——慢点!”将她从马背上扶了下来,道:“累不累?”指着身旁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道:“到那边休息一下——”牵着她的手走去。

    后边,袁贵等人下马后,便开始忙着生火做饭。

    当地草木生长茂盛,随着天色渐黑,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秦护院飞奔了回来,向袁明日拱手复命道:“公子,都查看过了,方圆三十里内,无异常。”

    袁明日点头应过。

    秦护院一瞥眼,见高云气定神闲端坐于石头之上,不由得赞道:“啧啧啧,帖木儿姑娘,你的轻功何时练的这么好了?与我有一拼啊!”

    高云奇道:“我……的轻功练得好?还与你有一拼?”

    秦护院道:“是啊。你看啊——虽然我是从东往南查看的,在西南上遇到的你,速度未必有我快,但是来回六十里奔下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这就十分的了不起。佩服!佩服!”说着,连连拱手。

    不等高云说话,袁明日便道:“你胡说什么呢?帖木儿姑娘一直在我身边,从不曾离开过。”

    秦护院道:“不可能啊!帖木儿姑娘在哪里摘猕猴桃,我还和帖木儿姑娘打招呼来着。”向高云道:“是吧帖木儿姑娘?”

    高云幽幽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护院大吃一惊,如果高云趁主子不注意离开的话,主子是不知道,然而高云亲口说出,那便无可置疑了,道:“不是……”

    袁明日道:“行了行了!我看你小子是未老先衰,耳鸣眼花了。快去好好吐纳,调理一下气血。”

    秦护院挠着头自言:“不可能啊!怎么会呢?”

    他自然说的是自己不可能未老先衰。尽管如此,还是依主子之言,到一旁盘膝而坐,吐纳起来。

    高云听了秦护院的话,不由得想起了前两天的那个午夜,心想:“就算小葵迷迷糊糊的会搞错,秦护院总不会也迷迷糊糊的搞错吧?如果说一个人说的是假话,那么好多人说的就是真话。”

    她吃过饭后,一个人壮着胆子,走向了秦护院所说的见过自己的地方。

    高云一个人,又是大晚上的,本想拉个伴来着,但是心想:“这种事又有谁会信呢?反正秦护院也查看过了,没有异常。”

    高云在草木丛生的深林中越走越深,乌鸦、野狼等动物的鸣嗥声,隐约可闻,勉强壮着的胆子,不禁有些怯了,但想:“已经走了一多半路程,现在回去岂不可惜?再坚持一下便可一探明白了。”当下拔剑出鞘,提高警惕,继续前行。

    她提心吊胆,又行了一刻钟,大约有了三十里,一阵猕猴桃的芳香沁入肺腑,面前出现了几株猕猴桃树,知道或许就是这里了,于是停下了脚步,凝目环顾四周。结果一圈下来,不见有异。登时放下了心,心道:“这俩人还真是臭味相投,连耳鸣眼花这种事都一样!”然而就在这时,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原来,高云忽然看见了一个无论身形体态、还是穿着打扮,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倩影,正在漂向远处。

    虽然是晚上,相距也有数丈,看到的也只是一个背影,但是谁又能不认识自己呢?。

    那倩影好似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她看见后就跑。

    高云回过神儿来后,拔腿便追,口中不住大喝:“站住!你给我站住……”

    虽然那倩影虽然与她长相打扮极其相似,但是轻功好像不及她,与她的距离在渐渐缩短,数里之后,与她的距离一缩为一个身位。

    高云深提一口气,双足一蹬,“呼”地翻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转身定睛一看,她的面貌也和自己长得一么一样,好似自己在着一面大镜子一般,只不过镜中人与自己的形态有异。当下也顾不得惊奇,挥剑指着她喝道:“你是谁?”

    她的盛气凌人之中充满了恐惧,毕竟此事太过惊世骇俗。

    那倩影为人所截,也不害怕,森然道:“你是谁呀?”声音也和她一样。

    高云更惊:“不知她是人是鬼?”

    她刚才还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所以才敢壮着胆子追的,哪知现在对方在被截住的情况下,居然不怕,对方不怕,自己可就怕了,顿时愣住了。这时,忽觉后劲一震,接着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众人发现高云不见后,料想是方便去了,当下也不方便去找。然而一刻钟过去了,仍不见人回来,这可不是方便那么简单了,不禁开始着急起来,于是立即寻找。

    袁明日与秦护院轻功了得,一人负责寻找两个方向;余人轻功平平,一人负责寻找一个方向。

    他们以露营地为中心,分八个方向,向外扩展寻找。

    过不多时,秦护院便沙哑着嗓子大叫:“找到了!帖木儿姑娘找到了!”左右相近听到后随声附和:“找到了!帖木儿姑娘找到了!”一个传一个,很快就都听到了消息。

    秦护院将高云带回了露营地,余人紧跟着陆续返了回来。

    袁明日紧握着高云的手道:“这荒山野岭的,又是大晚上,你跑哪里去了?让大家好生担心!”语气关切,脸颊上的汗水依稀可见。

    他重出江湖,最怕的就是高云有什么事。

    高云道:“我就是随便走了走。”向余人道:“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满脸歉仄。

    袁明日奇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呢?”

    高云微微一惊,但一现即隐,丝毫没有被人察觉,道:“我只是自责自己考虑不周!”不等他再搭话,就拿出手帕柔声道:“你看你——因为担心我,出了这么多汗——”为他擦拭起了额头上的汗,柔情无限。

    袁明日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

    袁贵道:“既然帖木儿姑娘回来了,那么大家就快点休息吧。”

    众人越行越繁华,搜刮到的马匹也一人得到了两匹,如此一来,行进的也越来越快。

    这日,他们行到了潭州的一条道上。

    行在后面的余人忽见行在前面的袁明日,连连摆手,缓缓勒马,于是当下也缓缓勒马。

    马匹奔跑的虽快,但由于是缓缓停下来的,所以没有发出一声嘶鸣。

    众人下了马。

    袁明日道:“有大批人员朝这里来了,找个地方把马藏起来,我们避一下。”心想:“这么多人,料想不是官兵就是江湖上的帮派弟子,为了能在敌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救人,决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尤其是我要插手的事。”

    众人出发以来,一路上都是神出鬼没。

    袁贵道:“我们刚刚经过的道路两旁是高出的高粱田,把马藏在高粱田中不易被发现。”当下带着余人调转马头而去。

    袁明日抱着高云跃到了左侧的岸上,隐了起来。

    不一会,他们便听得下面道上脚步跫跫声响,由远到近,透过杂草间的缝隙,但见道上的行人:行在前面的是一名骑马跨刀的武官;行在中间的是二十名亮头徒步的和尚;行在后面的也是一名骑马跨刀的官兵。

    袁明日心下不忿:“这些行凶作恶的官兵自己骑马,却让慈悲为怀的师傅们步行,太可恶了!”

    官兵带着众僧走的甚快,转眼间便绝尘而去。

    袁明日挺身待要站起,忽见高云咧嘴嬉笑,道:“怎么了?”

    高云指着他的头笑道:“你的头!”

    袁明日伸手一摸,着手刺痛。

    原来,他恰好伏在了一株鬼针草后面,结果粘了一头的鬼针。

    高云道:“我来帮你吧。”跪在他身前,为他摘起了头上的鬼针。

    袁明日见她的胸部正对着自己,立即举手拨开了她的手,道:“不用!”同时快速站了起来,将脸扭到了一边。

    他与高云早已约定了终身,所差的只是洞房花烛,按说与高云再如此亲昵也没什么不妥,然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觉得不应该这样。

    高云缓缓站起身来,一脸的不知所措,眼睛中噙满了泪水,只要轻轻一眨,便要流出。

    这些天来,她对袁明日的情意比之以前犹有过之,但是每当与袁明日亲昵之时,袁明日总会如此。

    袁明日见此,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该,一时间既自责又心疼,一把将高云搂到了怀中,呜咽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二人紧紧相拥,情意绵绵。

    不一会,听见下面人马喧嚣,袁明日与高云松开了彼此。

    高云转过身去,拭了拭泪痕。

    袁明日道:“我们下去吧?”搂着她跃了下去。

    断晓风道:“看来海印副主持他们是迫不得已了,所以才会听从辜无仇那狗贼,调遣门下弟子去充当所谓的义军。”

    袁贵道:“可是这一带既没有前线的红巾军,亦离红巾军所占领的城池较远。元廷为何要把义军调往这一带呢?”

    众人思索半晌,谁也想不出半点头绪。

    袁明日道:“不管元廷有何jian计,只要我们把众派首脑就出来,便不怕它了。继续赶路。”

    众人上马,扬长而去。

    他们在此后的途中,不时便会遇到被押着的众派弟子,偶尔也有单独官兵和门派的弟子,纵马狂奔,想是来回传递信息的,只有得知对方稍有异动,立刻拼个鱼死网破。

    若非袁明日内力深厚,可以感知到里许之外有人来往,避得了一次,避不了十次,总会撞上的。

    这日,众人终于到达了汴梁城,藏身于一处偏僻的废弃院落,挨到天黑之后,除高云主仆武功较差留在原地外,余人缁衣蒙面,从各个方向潜向了断刀山庄周围。

    拂晓时分袁明日等人返回了原处。

    袁明日道:“你们谁发现潜伏在庄子周围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在施什么好计救人?”

    前去暗查的余人都说没有。

    袁明日道:“我也没有发现。”

    高云道:“会不会是他们为了避免被辜无仇发现,行事非常慎密,所以才会没有发现呢?”

    袁明日道:“应该不会。我们都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就算他们行事再如何慎密,我们也当会有所发现才对。”

    袁贵沉吟道:“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这么多武林豪杰在一起,连挖地道这最笨的办法都想不出来,也太说不过去了。”

    断晓风道:“也许他们是怕万一计划失败,首脑受到牵连吧。”

    袁明日向秦护院道:“护院,你那边怎么样了?”

    秦护院道:“我窥探到钟玉柏的人有一百余人,辜无仇的人有二十余人。他们都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执勤。钟玉柏的人负责看守众派首脑,辜无仇的人负责巡逻。”

    断晓风骂道:“这些兔崽子,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却偏偏要做狗!”

    秦护院又道:“进入地牢看守众派首脑的人每个时辰换其中一队,进入时除了要出示腰牌外,还要说出口令。我想了一下他们说的口令,应该是下次换岗的时日。”

    袁明日道:“好!既然潜伏在庄子外围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没有好办法救人,那么我们就只有潜入地牢,强行营救了。到时,我以‘乾坤大扭转’浑厚的内力为众派首脑解困,你们奋力抵挡敌人。”

    袁贵道:“本已敌众我寡,加上众派首脑是敌人阴谋的关键,敌人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疯狂阻击,就凭我们几个,恐怕力所不及啊。”

    断晓风道:“众派留在庄里监督辜无仇的人,到时会帮助我们的。”

    秦护院道:“我看他们跟霜打了的茄子似得,很有可能辜无仇为防万一,已经对他们使了手段,恐怕帮不了咱们。”

    余人心下一凉。

    袁明日思索片刻,道:“那我们就寻求外援,反正我们也不够一队人。这样,今天天黑后,我们分头去联络潜伏在庄子外围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里应外合……”

    他本来为防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中有元廷的耳目,不想联络他们大张旗鼓的救人,但是为了能将人尽早就出来,亦顾不得去外面联系众副主事了,毕竟早一日将众派首脑就出来,元廷的阴谋就一日粉碎,只得出此下策。

    余人精神一振,拍手叫好。

    这时,天已经亮了,一道朝晖射了过来,高云心怀大畅,迎着张开双臂,叫道:“太好了!”神采奕奕。

    袁明日立在她身后一瞥眼,仿佛看到了一个多日来一直牵挂的人的身影,情不自禁的脱口叫道:“小师妹!”

    众人一愕,瞪大眼睛向高云瞧去。

    高云暗自一惊,回过头来勃然大怒,冲袁明日狠狠地“哼”了一声,掩面而去。

    袁明日猛然清醒,却不知她为何如此,当下大叫:“高云!”发足追去。

    众人相顾愕然,均觉从他眼花到高云发怒,十分奇怪。

    袁明日追上了高云,拉住她的手道:“高云,你怎么了?”

    高云哭道:“你和我在一起,心里却想着她。你还问我怎么了?”

    袁明日奇道:“你知道我对小师妹只有兄妹之情,也说过不会再吃她的醋。怎么你现在又……”

    高云一时语塞,隔了一会道:“那你告诉我——你最近那么对我,是不是因为她?”

    她这么一说,便不是无故发怒了。

    袁明日道:“我不知道,也许是吧。不过就算是,也是纯粹的师兄对师妹的牵挂。对不起,我不该把这种情绪表现到你身上,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无意的!”

    高云松了口气,霁颜道:“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不够关心你、是我不该怀疑你!”投入了他的怀中。

    袁明日搂着她道:“小师妹有孕在身,不知所踪,我真的很担心她!”

    众人吃喝过后,依物而坐,瞑着眼睛,能睡的就睡,睡不着的就养神。养精蓄锐,只为晚上一战。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他们整理衣衫,检查兵刃,料想今晚必是一场殊死搏斗,中原武林乃至万千百姓的命运全系于此,不敢有丝毫怠慢。

    袁明日道:“高云,你们两个就不要去了,留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高云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此战非同小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

    袁明日道:“正因此战非同小可,我才不让你们参加。”

    高云绝然道:“小葵可以留在这里,我,你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陪着你!”

    小葵忙道:“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陪着小姐!”

    袁明日与高云在一起以来,这是第一次可以预知的恶战,袁明日本不想让高云涉险,但见她如此决绝,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得郑重道:“那你们要答应我,小心在意!”

    高云主仆点头应过。

    断晓风道:“袁公子,我倒不是怀疑‘乾坤大扭转’的功夫,只是您要运功为那么多人解困,能受得了吗?”

    袁明日道:“断前辈放心,我自有分寸!”

    众人依计,分头联络潜伏在山庄外围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原以为会因,当日知道真相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保密、有的不在当地,领头的又是袁明日,想要与他们联手会非常麻烦,万没想到顺风顺水。

    原来,虽然当日知道真相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保密、有的不在当地,但是一些有识之士在得知袁明月的本来面目后,便知道不管怎样,一定是冤枉了袁明日,一传十,十传百,便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