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离合
和念樱擦肩而过的，是浑身是血的老姚，那些血，不是他的。 他们对视了一眼，杀意满满，但是终究一言不发擦肩而过了。 风席卷而过，在念樱的身后，那些铺满教堂的樱花瓣漫天漫地飞扬着，然而，每一瓣都看起来，都像是能见血封喉。 这场梦幻般的婚礼，注定般的，成了一场屠杀。 已经走出教堂的念樱，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身回望了一眼，教堂内，胡大发和苗苗，一白一黑，并肩站着。 念樱傲然地转身回去了，这一转身，仿佛那些她作为“苗苗”与胡大发相处的记忆，便都烟消云散了。 她洁白的裙摆浸透了一路那些“殉道者”的血，由红渐白，这衣裙与那些樱花的花瓣浑然一色。 在这教堂周边潜伏着的所有的legna都死了，只有一个还活着。 花瓣雨中，夏初抱着夏若钧的尸体恸哭不止，甚至忘记了逃跑，或者也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咔嚓”伴随着一记突兀的响声，冰冷的手铐铐在了夏初的手上。 夏初的恸哭戛然而止了，她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亲手给她铐上手铐的余小斌。 “走吧，一切交给法律解决。”面无血色的余小斌说着，这话中，带着一些倦意。 夏初看看站在他身后的胡大发和苗苗，又看看余小斌，知道他这么做，恰恰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 对于她来说，面对司法的程序，比面对这屋里，除了余小斌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得多。然而，她不知道，性命对于她，现在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谢谢……”她茫然地说着，带着余小斌从未见过的憔悴模样。 胡大发看着无论身体还是心，都在苦苦支撑的余小斌，向他承诺着：“放心，我会确保她的周全。” 余小斌带着感激的眼神回头看了胡大发一眼，终于再难说出一个字，倒在夏初的身边…… 教堂外，横陈着那些信徒的尸体，这些曾经狂热的生命，如今只能冰冷地躺在他们所背弃的神的殿堂之外。 胡大发和苗苗走到了教堂的门口。 从念樱离开的那一刻起，胡大发牵着苗苗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苗苗看着眼前的一切，带着唏嘘：“这些人，到死都以为自己是为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吧？” “有多少罪恶都是以正义之名发生的。”胡大发皱眉说着，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令他感到难受，这不是他的本意，却无可奈何。 没有了那个曾经一惊一乍的女孩，这残酷而凄然的场面，显得过于安静了。 “也许是夏若钧未曾预料这场婚礼是一场鸿门宴，那些在教堂外照应的人，比预想得要少得多……”胡大发若有所思地说着。 苗苗的反应快得惊人：“所以，意味着还有许多的legna还在外面。失去了领袖群龙无首的legna，和带着从legna叛逃的信徒，想要复仇的念樱，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外面的世界都要杀戮不断了……”她说着，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胡大发才发现苗苗不知何时已经想得比他都要长远，他诧异地转头看着她：“所以，你一开始就打算放走念樱，是想要借她的手除掉那些残余的legna吗？” 苗苗转头对他莞尔一笑：“这是在考虑所有的可能之后，最合理的办法了。我知道如果是老板你，一定希望能用更温和的办法，让所有的人都好好的。但是，我们需要专心处理更棘手的事情。” 胡大发再次暗暗吃惊了，她甚至都知道自己问出那句话背后的想法。而最令他吃惊的是她如今的冷静和超然，这不是智力能够决定的。 那时候，在罗马，她同样有着超人的大脑，但是她还是那个爱哭爱笑的苗苗。 而现在这个苗苗，仿佛来自未来，阅尽世事。 “这过去的一年半载，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胡大发不无心疼地看着苗苗。 而苗苗的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老板啊，比起这个，你不更应该问我，我说的那件棘手的事情是什么吗” 胡大发知道她不愿意说，他无法想象她经历了什么，在他的人生信条里，他坚信万事是公平的。而依着这样的信条，苗苗几乎从不可能当中活了下来，一个被认定会死的人活了下来，肯定付出了和死亡等同的代价。想到这里，他的心不免开始刺痛，仿佛有尖利的爪牙在撕扯一般。 他克制着自己的心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只手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 夕阳之下，粉色的钻石熠熠生辉——那枚他向她求婚的粉钻戒指，他其实从未丢掉。 这次，没有顾忌，没有隐瞒，胡大发甚至没有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抬起他一直紧紧抓着的苗苗的手，把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郑重其事的，他自己扮演着神父的角色，问着金色的阳光中眼含热泪的苗苗：“苗苗，你愿意嫁给胡大发，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不管是健康还是疾病，都爱他、尊重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吗？” “不！”苗苗的回答让胡大发瞬间面如死灰，但是他对面的苗苗却哭中带笑地紧接着说道，“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随着苗苗说出这句话，刚刚差点心灰意冷的胡大发竟然喜极而泣。 在教堂屋顶那些神兽的俯视之下，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弄丢你了。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会跟着你。”胡大发认真地说着，从来都是笑对着一切的他，在这春寒料峭的黄昏，哭得像个孩子。 “我也是，老板。”苗苗哽咽着，“无论发生了什么，有这一刻，就已经足够我感恩的了。” 那一只光明女神闪蝶从教堂之内飞了出来，在他们周边稍作盘旋之后，飞往了遥遥的玫瑰色天际…… 世事变幻，最终，那个男孩娶到了他梦想中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