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喜讯
天色有些阴沉，又飘起了雪花，星星点点的落在地上，转瞬就消失了。顾昭馨穿着那件石青色的披风，在褚兰苑的正屋门前徘徊。腊梅从茶房出来，正看见顾昭馨，便笑着喊了一声：“三姑娘。” 顾昭馨吓了一跳，扭头看是腊梅，忙笑道：“我来看看jiejie。” 来就来呗，本来就是一家人，这还用得着解释吗？腊梅心里暗自嘟囔了一句，笑着道：“大姑娘和二夫人在屋里说话呢！”进就进，不进就不进，有时候就连腊梅这个丫头也很反感顾昭馨这种举动。总是显得鬼鬼祟祟的，在门口晃悠什么，来了就进去呗。反正里头那两位也不会说什么秘密的话，否则总会叫人守在门口的。 顾昭馨刚要说话，里面温氏听见动静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母亲，是我。”顾昭馨赶忙扬声应了一句，掀起帘子进了屋。腊梅跟在后面，到屋里换了热茶又出去了。顾昭馨穿着披风，特意在顾昭华跟前晃了晃才脱了下去，露出里面茜红色的绣花褙子。 顾昭华笑看着她道：“三meimei穿这件衣裳真是好看。” “还不是jiejie疼我才给我的嘛。”顾昭馨忙打蛇随棍上，笑着凑了过去。温氏杨着一张笑脸道：“你jiejie好容易才回来一次，你们姐妹多说说话吧。”顾昭馨忙道：“母亲成日都惦记着jiejie，如今jiejie得了圣上的恩旨回家住几天，母亲肯定开心了。” “阿弥陀佛！”温氏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可不就是皇恩浩荡！若不是皇上想着，哪有我们家这次的天伦得聚。” 顾昭华也笑，拉了顾昭馨坐下，笑着对她道：“刚母亲还跟我提起，要我帮meimei寻一个好人家，说门好亲事呢！” 顾昭馨虽然日盼夜盼都是这一句，可还是脸红的低下了头。虽然眼睛瞅着自己的鞋尖，可耳朵却竖着，打算听顾昭华怎么说。温氏在一边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亲事也该说的了。先前一直忙着你大jiejie的事，难免把你的事给耽搁了。如今也好，你jiejie已经去了东宫，有她在，总能给你说个好些的人家。” 屋子里点了火盆，暖烘烘的，上好的银丝碳一点都不呛人。顾昭馨想起小时候去姨娘屋里，烧的总是一些次等的碳。虽然管够，只是屋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味道。夏天的时候也是一样，姨娘屋里没冰，只能靠着打扇祛暑。母亲屋里就不一样，总是放着冰山，凉爽的很。后来，顾昭馨就喜欢待在温氏的屋里，冬暖夏凉的，多好！相比之下，姨娘的屋子除了比丫鬟的屋子大些之外，毫无不同之处。 顾昭馨从小就知道正室和姨娘的不同，光是从这些细小的地方就足以让她明白，姨娘只是个比奴才稍好那么一点的人。而她，只差一点就成了奴才的女儿。她从小便懂得跟在顾昭华身后，不光是因为姐妹天性使然，而是这样做她总是能得到一些好处。比如顾昭华吃的东西，穿的衣裳，不用了的首饰等等。总有一些是她根本从来都得不到的，等到顾昭华高兴的时候，或者是温氏高兴的时候，赏给她。 在外人的眼里，温氏和顾昭华是大方的。至少顾昭馨没有缺衣少食，而且还时不时的能从嫡姐嫡母处拿到一些好东西。可有时候，顾昭馨又很羡慕顾昭慧。顾昭慧和昭瑜之间的姐妹情，和她与顾昭华不一样。她们之间更纯粹一些，更自然一些。虽然顾承绰明显的偏疼昭瑜，可昭瑜会很主动的护着庶出的jiejie，有什么好东西也从不忘分顾昭慧一份。而在昭瑜生病的时候，顾昭慧也会贴身照顾。顾昭馨见过一次，她看的出来，顾昭慧对昭瑜的关心是出自真心的。而这份真心，只怕也是昭瑜用真心换来的。 人与人之间，总是相互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只有当人对你好时，你才会真心对人好。 可是在顾昭华这里，顾昭馨从没有过这种感动。不管顾昭华给她什么，她都觉得自己是一只小狗，一只被主人随意玩弄的小狗。而可悲的是，她竟然还得靠着做一只小狗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我已经帮你留心了，定要给你找个好的才行。”顾昭华笑眯眯的拉着顾昭馨的手，顾昭馨觉得，几个月不见，顾昭华好像变得更加的疏离了。虽然她们的手牵在一起，可是那种淡淡的距离感却一直围绕在两人身边。 顾昭馨深深吸了口气，扬起笑脸道：“有jiejie和母亲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自然是全由jiejie和母亲做主的。” 顾昭华笑了，温氏也在一边笑道：“我的儿，果真你是最贴心的。”又扭头对顾昭华道，“这段日子，全靠她帮着我处理家事，我才没那么累。要不然，还真是麻烦呢！你这meimei也大了，能干的很！” “娘就多教教meimei，过两年出嫁了总用得着。”顾昭华笑意更浓，拉了顾昭馨坐在自己身边，一副姐妹和乐的样子。 昭瑜窝在屋子里，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儿看外面星星点点落下的雪花。她伸出手去，正好刮来一阵风，一片雪花被风刮落在她的手上，她缩回来看了看，六瓣的。 姚mama从外头进来，大呼小叫的爬上大炕把窗户关上，一边唠叨着：“外头下雪了，姑娘怎么又吹风，小心着凉。” 昭瑜笑嘻嘻的坐回来，双手捧了一碗油茶小口小口的喝起来。望月兴冲冲的从外头跑进来，一进屋就叫着：“姑娘，姑娘，倚柳生了个儿子！” 昭瑜忙放下茶碗，笑着问：“真的？从哪儿听来的？”姚mama也拉了望月道：“什么时候的事？” 望月笑着探身出去，拉了一个婆子进来，指了她道：“这是倚柳的娘，特意进来给姑娘说喜事的，还要给姑娘磕头呢！” 那婆子穿了件蓝色素面棉布褙子，头发梳的光光溜溜的，上头插了一支银簪子。一张长方脸，颧骨有些高，此时已经笑得没了眼睛，不等昭瑜说话，扑通就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昭瑜被那几声清脆的磕头声搞得心里一跳一跳的，赶忙让人把她扶起来，笑着问道：“倚柳可好？” “好！好！”倚柳的娘一叠声的说了两个好字，这才笑着道：“前日晚上生的，一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她婆婆乐得当时就摆了香案拜祖宗，连夜让人过来给我们送的信。她爹和我商量着，一定要进来给姑娘磕几个头。若不是姑娘当初救了她，哪有今天的好日子。出去就是当家奶奶，如今又生了儿子，丈夫婆婆都疼爱，过的不知多好。”倚柳的娘说着又要跪下去，昭瑜赶忙让望月拉住她。 姚mama在一边也跟着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这下子可好了，以后的日子必定更加红火。” “托您的吉言！”倚柳的娘又朝姚mama福了福，笑得皱纹都多了几条。 昭瑜实在是高兴，她喊画梁拿了一个荷包来，从炕头的小柜子里拿出两串小小的金花生放进去，让倚柳的娘拿着：“我给孩子的，挂着玩儿吧。”画梁也拿了一个大红色绣了荷花的肚兜出来对昭瑜道：“这是前儿姑娘让给四少爷绣的，不如先给了倚柳，明儿我再绣一个给四少爷！” 昭瑜看着那肚兜可爱的紧，连声的说好。几个丫鬟又都各自拿了些东西塞给倚柳的娘：“是我们的贺礼！”倚柳的娘乐得脸都红了，连声的说：“哎呀，我这是来给姑娘磕头的，怎么又成了来拿东西的，这怎么使得，怎么使得！” 姚mama笑着对她道：“给你就拿着，都是姑娘和她们的心意。” 倚柳的娘捧着一大堆的东西又跪下去磕了个头：“等倚柳身子养好了，一定让她进府来给姑娘磕头！”昭瑜应了，倚柳的娘这才抱着东西乐颠颠的走了。 姚mama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这人呐！真是说不清的运道。当初倚柳为了姑娘受伤的事被撵出去，差点连命都没了。姑娘伸了伸手，她不光拣了一条命，如今竟也过的红火起来。果真是世事如棋！” 昭瑜知道她这是又想起了舒云，便只笑着说：“可见这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mama何必感叹呢！” 姚mama慈爱的笑看着昭瑜，双手放在身前笑道：“我只盼着姑娘什么时候嫁给好人家，然后生几个小少爷，我也就心满意足咯！” 呃！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昭瑜只得用袖子捂了脸做害羞状，捏着鼻子嗲着嗓子喊了一声：“mama！” 姚mama这才哈哈的笑起来，昭瑜松了一口气。 外头的雪渐渐的大了起来，天色已经彻底阴了下来，姚mama出去叫了小丫头点灯笼。大红色的灯笼挂到了廊上，昭瑜又偷偷的掀起窗户朝外头看。她啧啧嘴，白雪红灯，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