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欧阳觅儿
“霍川，接着练习……” “这一招我是这样使的吗？”禹哲冷冷地训斥着霍川，严峻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就跟此刻的黑夜一样难以捉摸。 霍川白天被鲍大人召去各种“关照”，晚上回到住处又被禹哲拖起来训练，就要累虚脱。 他几乎确定禹哲跟鲍常、许铢是一路货色，可是禹哲总能指出霍川用刀的短板，及时出言提醒，这又让霍川疑惑不已。 禹哲混迹军营对用刀的见解很独到，再加上霍川将定坤盘当宝一样的藏着掖着，所以禹哲只指导霍川的刀法。 “今晚就练到这儿吧，这把刺金刀绝非凡品，用点脑子总比丢了性命好。”禹哲丢下这句话便径直朝军营外走去。 “呃……”霍川累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样下去不出三五天自己就会被累垮，到时候不用许铢亲自动手，自己也得折在这营地，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 翌日，紧急集合的军号声回荡在军营，低沉悠扬飘向亘古的远山。 霍川丝毫不为所动，用力缩缩脖子，用脏兮油亮的被子蒙头接着睡，完全不理被子里的怪味…… 禹哲一把将霍川提起，无视霍川的抗议像拎小鸡一样往集合地奔去。 “慕王府兵马督监鲍常率众将士恭迎大公主、二公主大驾！”鲍常张开嗓门，拖长音节，雄浑的声音铿锵有力。 众将士跟随鲍常一齐行军礼，动作标准，气势不凡。没见过世面的霍川很受震动，不等禹哲示意便行了军礼急切地抬头瞻仰公主容光。 为首女子精致的五官写满皇族的高傲，给人一种不敢接近的冷峻之美。一袭白衣无风自动，更加衬出她的遗世独立不属人间，就连吹过她身边的风都是带着寒气的冷香。她就是欧阳瑾萱，神女宗的接班人，皇族的大公主。 与欧阳瑾萱并肩而行的是二公主欧阳觅儿，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俏皮，让人觉得亲近。同样精致不输jiejie的面容上挂着一弯浅笑，樱桃小嘴，贝齿微露叫人喜欢。她身着鹅黄色长裙，显得与jiejie更加风格迥异。 两人身后还跟着三名老妇，看起来已有花甲之龄，却步履矫健。 在老妇的右后方是全程赔笑的慕王爷，神女宗作为中原第一大宗，可谓是皇朝的中流砥柱，任谁都会恭敬如斯。 “刨去长相，这俩姐妹肯定不是姐妹！”霍川小声跟禹哲说，声调里难掩调笑的意味。 已经经过霍川的欧阳瑾萱猛然回头，凌厉的眼神向霍川射来，吓得霍川杵在那里没了动静，一度忘记了呼吸，欧阳觅儿也同样看向霍川，目光依旧柔和这才稍稍缓解了霍川的压力。 “祸从口出，你小子好日子到头了。”禹哲耸耸肩，不忘挖苦霍川。 “禹兄你告诉我，我的好日子开始过吗？”霍川面无表情。 军营帐中。 欧阳瑾萱姐妹坐于帐中上座，慕王爷坐于下首，鲍常、许铢等人陪侍左右。 “公主殿下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还请先回府休息吧。”慕王爷关切道。 “有劳王叔担心，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拖延。”欧阳瑾萱礼数有加，却仍是冷冷的味道。 “王叔，此事事关国运，觅儿不敢有半点闪失，还望王叔海涵。”欧阳觅儿插话，让气氛阴冷的帐中有了阳光的暖意。 “殿下见外了，请殿下尽管吩咐。”慕王爷心情仿佛受到感染，爽快地回答。 慕王爷解散众人只留下军营重臣与心腹，许铢竟也留了下来，如果霍川得知恐怕只有傻眼的份。 此时欧阳觅儿才将此行的目的讲出。 原来欧阳瑾萱二人是受神女宗之命前来调查魔教六合派，并且已得到朝廷的首肯。这次行动旨在剿灭邪教，历练神女宗的两位公主，皇朝命慕王府军全力支持…… 这两天鲍常、许铢好像已忘记霍川的存在，没有找他的麻烦。霍川难得清闲下来，能够看得出军营好像有大事要发生。 大概是白天能够休息的缘故，在禹哲的逼迫下霍川的刀法进步很快，这让禹哲很吃惊。其实在霍家庄的时候，霍川经常用刀，只不过用的是柴刀。那时候霍川经常带着弹弓、柴刀跟着猎户进山，打鸟雀、砍柴、生火是他最熟悉的动作。 入夜，禹哲像往常一样指导霍川练习刀法。 “时候不早了，先练到这里吧。”禹哲全程无话，显得心不在焉，末尾撂下一句话便匆匆往营外走去。 今晚禹哲这么早就结束训练让霍川感觉事有蹊跷，他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去，而是悄悄地尾随禹哲出了营地。 赵珂！在军营后山的一处断崖处，禹哲与赵珂相拥而立。 “哲哥，你还好吗？”赵珂依偎在禹哲怀中，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珂妹，我很好，只不过……”禹哲欲言又止，不忍心将实情告诉赵珂。 难道是赵珂请禹哲照顾自己吗？躲在树后的霍川禁不住想到。他听不到两人讲些什么，明白自己实力不济，不敢冒险停留，打算悄悄溜走。 霍川忽然发觉自己竟然动不了了！他仓促催动灵力，试图挣脱出来，却发现都是枉然。他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但偷袭者迟迟没有动手，让霍川稍稍心安。 “莫要耍什么小聪明，最近本公主可是手痒得很。”霍川的耳边一股蔷薇花的清香飘过带着一股暖意。是欧阳觅儿。 幸好不是她姐，霍川心中默默地想着，得想个法子通知禹哲二人，他可不想搭上这对无辜鸳鸯的性命。 此时禹哲已经将六合派背地里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以及神女宗不日将率大军端掉秀璇山庄的事情告诉了赵珂。 赵珂泪眼婆娑，颤声质问禹哲：“当初你我二人初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禹哲将试图挣脱的赵珂抱得更紧，低沉地答道：“你说南竹生是你恩人，我怎么忍心，可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说。” 禹哲二人呆得越久越危险，必须警示他俩，霍川心念电转，思索如何警示两人。可是这二公主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将霍川的灵力压制，使他手无缚鸡之力，就连声音都发不出。 霍川忽然想起禹哲曾教他的有关刺金刀的事情，既然不让我出声，送束光总可以吧，他愤愤地想到。霍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手指努力挪向刺金刀的刀锋，一寸一寸。 他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挪动的手指不停地颤抖，感觉欧阳觅儿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这才稍稍放心。 刺金刀毫无征兆地闪了一下，尽管红光非常微弱，但对于禹哲来说足够了。禹哲携赵珂飞速掠到霍川身前。 “当真小瞧了你。”欧阳觅儿微微一笑，纤指一弹将霍川推至禹哲身边，顺势将其封印解除。 “那太巧了，在下也小瞧了公主殿下，悄无声息地就将我制服，也不先打个招呼。”霍川完全没有被轻松制服的难为情，厚着老脸直直地盯着欧阳觅儿，他从小在庄子里长大君臣礼数的观念是零。 禹哲手提青鸾斧，将赵珂挡于身后，同样盯着欧阳觅儿，双目透出的皆是冰寒，让人感觉好似如临深渊般无助。 “本公主是小女子，偷袭怎么会跟你打招呼呢？”欧阳觅儿听出霍川的讥讽，直言不讳，“赵珂，你做为六合派弟子为虎作伥，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你可知罪？”欧阳觅儿不再与霍川斗嘴，话锋一转直指赵珂。 赵珂恢复平静，双臂紧紧夹住将要发作的禹哲，对欧阳觅儿说：“事到如今，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禹哲猛地挣脱出来，气势陡然飙升，双手高举青鸾斧，对着欧阳觅儿就劈将而去。禹哲心爱赵珂绝不容忍有人想要伤害她，今日即便是皇帝老儿发难，他也照劈不误，何人能够阻拦！ 欧阳觅儿俏脸微霜，不知从何处祭出一把古筝，翻转筝面硬接禹哲的杀招。 一声轰响爆出，在这静谧的断崖显得格外响亮，巨大的冲击随之而生，霍川慌忙将赵珂挡在身后，这兵器对碰的冲击不容小觑。 欧阳觅儿脸色微白，并无受伤的迹象，只有玉腮边几缕凌乱的秀发揭示着刚才的硬撼。 而禹哲则被逼退数步，脸色有些潮红，气息也变得紊乱起来。幸好霍川带赵珂离得远远的，只感觉一股热浪涌过，没有受到波及。 禹哲胸口一甜，不动声色地运功压下，冷声说道：“銮金筝！欧阳勋果然对你疼爱有加啊。” “知道还敢强来，你果然胆大的很呢。”欧阳觅儿指尖轻轻拂动一下筝弦，如天籁般悠远灵动的韵律一闪即逝，那平和的弦音似在几人心头拨响，涤清胸中戾气。 銮金筝，古仙器，相传为仙界碧瑶仙子之物，不知何故遗落修真界。銮金筝长约三尺，通体暗金色，由千年金丝楠木制成面板，其上雕有仙鹤祥云，典雅别致，古色古香。龙骨制的筝码，龙筋为弦。二十一根筝弦闪着异样的色彩，直瞧得霍川双眼冒光。 禹哲抡圆了青鸾斧，裹挟着呼呼的风声砸向欧阳觅儿。 “还来？本公主不让你了。”欧阳觅儿俏皮地一挑眉头，右手抚筝，短促的筝音清脆似珠落玉盘。 禹哲已经攻到欧阳觅儿身前，竟没有丝毫阻碍，正满腹狐疑。 乍然，禹哲耳边响起尖锐的呼啸声，无形的风刃即将划上他的面门！ 欧阳觅儿的銮金筝听似美妙却暗藏杀机，一招“珠落玉盘”诡异狠辣，生出的无形风刃单凭禹哲的神识只能辨出大概，他强行止住攻势力求避过这变化多端的风刃。 禹哲在欧阳觅儿身前几尺停住，腮边、脖颈几道发丝般的血痕正滴着鲜血。他没有收手的意思，将青鸾斧握了握，又要发力。 “哲哥，你够了！为了我不值得丢掉性命。”赵珂手握长剑，横在自己的颈上，眼睛里透出决绝，“公主殿下，我赵珂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手下留情，放过禹哲。” “好，我答应你。”欧阳觅儿收了銮金筝，平静地说道，“只要你们助我剿灭邪教，之前的罪过一笔勾销。” 此时，霍川、禹哲、赵珂同时一怔，不知道眼前这位公主为何如此好说话。 禹哲与赵珂的对话全都被欧阳觅儿听到，她知道赵珂之前并不知情且有悔恨之意就不想再追究，况且她们此行的主要目标是秀璇山庄。 “我赵珂愿意将功补过，与鄂良助欧阳公主铲平秀璇山庄。”南竹生是赵珂的恩人，赵珂也未曾停止报恩，不曾想却被利用为六合派干了些丧尽天良的勾当。 刚才霍川还暗自庆幸自己并没有暴露，没成想被赵珂三两语便推了出来。他硬着头皮说：“在下也是被那南竹生逼迫，没有办法才做了六合派的弟子。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事到如今，我愿附于公主帐下，为铲除邪教出力。” 霍川这样说有自己的想法，一来可以攀附皇族，升官发财；二来也可威慑许铢，使其不敢乱来。 欧阳觅儿何尝听不出来，她看着霍川似笑非笑地说：“本公主的侍卫仆从可是不好当的，你可要想清楚。” “在下明白，还请公主收留。”霍川想都没想连忙应道。 “现在应该自称微臣了！”欧阳觅儿俏皮地说。 霍川没想到这皇族的二公主如此好忽悠，登时乐得心花怒放，连忙称是。 “那你就从实招来，好好讲讲你是如何蒙混进军营的吧，先从名字讲起。”欧阳觅儿见霍川神色颇为得意，忽然冷冷地问。 霍川脸上得意的神情立马僵住，现在他才意识到欧阳皇朝千年不倒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就连一方小城的内情也逃不过皇朝的耳目。他自知避无可避只得和盘托出，并为鄂丞说情，不想连累到鄂家。 霍川刚来报道之时，皇城便接到了鄂家长子是假扮的消息，由于落枫城许家、鄂家相互牵制，并且鄂家长子鄂良确有顽疾，翻不起什么大浪，于是皇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责。 回过神来之后，霍川心中忐忑，不知自己这么草率的归附到底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