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篇 兮心定（一）
日落城，一时的狂风骤雨终于结束。 迎来的是雨过天晴，黄昏通红的日光照耀着整座日落城。 “哦，你为何会想去那？”灭挲似乎有些惊愕，脸上却依旧露着笑容，好奇问道。 “调查一些事。”他忽然站起身，手递些银两放在桌上，不假思索说道。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向门口走去，不做半步停留。 灭挲却突然来了一句，不知是不是心血来潮，道：“不再看一眼你的那个老相好了？” 他果然顿了顿脚步，半晌后，他头也不回的淡淡说道：“该见时，自然会见。” 话落，他又继续快步朝酆都方向走去，灭挲嘿嘿一笑后也跟了上去，他却并未阻拦，也没有问缘由，而是任由灭挲跟着他，毫无任何表情。 若是放在以往，任谁也不会相信他会是那个曾经天性顽皮却天资聪颖，话不算多却很幽默的白晓兮。 现在的他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冷漠」。 酆都城。 此刻的酆都一片安宁，路上行走的寥寥无几，街上被风刮起的灰尘与纸屑更是多不胜数。 而阙月楼内，却热闹无比，不知是有何事，只见龙飞凤舞般的用篆书刻写的三个鲜红大字「阙月楼」硬生生的刻在一道石碑上，上面仿佛还有血的痕迹正流淌着。 此外，正在路上的行人仿佛白天见鬼一般的迅速跑回自己的家中，锁上大门，关好窗户。 在外行走的人只剩下二人，一个身穿灰袍，冷酷英俊的男子，还有一个妖娆多姿，抚媚魅惑的黑袍女子。 “看来我们很不受欢迎呢。”说话的女子正是灭挲，而身旁那男子自然便是白晓兮。 他只是平静淡然的看着这里，眼神中掠过一丝情感，但随即消失，也没有开口说话。 灭挲见他没有说话的打算，于是也不再自讨没趣，静静的跟在他身旁，行走着。 直到白晓兮停下脚步，灭挲才惊愕的蹙眉看他，随后又似乎感应到有什么不对劲，于是警惕的观察四周。 “哈哈哈，原来是魔界号称「魅影」的灭挲小姐，别来无恙啊！！” 一道肆无忌惮大笑的狂傲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只见一人登时不知从何处出现飞身落地，看向他们。 灭挲嘿嘿一笑，道：“想不到居然是闻名遐迩的「血先生」迎接我们，真是荣幸。” 刺罗不由浅笑了一声，可就在他眼神注视到灭挲身旁那男子之时，他的眼眸赫然变得惊恐万状，似乎有些害怕与恐惧。 灭挲忍不住蹙眉，她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难道他们认识？ 白晓兮却习以为常的淡然道：“刺罗，好久不见。” 灭挲惊愕，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 刺罗恢复冷静后，眼神中充满着恨意与杀意，道：“白晓兮……” 灭挲有些惊愕，心念，「看来彼此间的冤仇还挺深的，不知以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白晓兮却淡淡的看了一眼他，随后又看向他身后那道大门，那便是通向阙月楼必经之处，也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夜姬，在楼里吗？” 刺罗听到这番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可全拜白晓兮所赐，若不是当日被他戏弄一番，今日的他也许并不会被众人皆知，甚至心底的怨恨也不会如此强烈。 想起那日被羞辱之事，他已经按耐不住的飞身扑向白晓兮，全身被红光笼罩，显然他与夜姬修炼的同样是鬼界至宝「鬼冥决」，从而实力大增，只是…… 无论他如何进攻多么猛烈与愤恨的心，也无法伤得白晓兮半分半毫，刺罗不由心惊，脸色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这也是灭挲第一次看见白晓兮动手，不，应该说是惊讶，刺罗可是夜姬手下头号猛将，而且是与她在当今齐名的双煞之一。 可依今日所见，刺罗明显不是白晓兮的对手，灭挲心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惹他，想不到他竟会如此之强。」 “啊……” 只见刺罗不论怎样攻击，速度再快也还是奈何不得他分毫，白晓兮依旧从容不迫，淡淡看着他，边闪边问道：“我再问一遍，夜姬，他是否在楼内？” 刺罗越打越愤怒，心中更是不敢相信，怒吼：「为什么？我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如他，为什么……？」 白晓兮见他只是一味的攻击自己，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于是一个翻身将他又再一次以迅雷之势按倒在地，动弹不得，与那次正邪大战时一样。 “现在，可以说了吧？”白晓兮冷冰冰地盯着他，询问道。 灭挲不由哽咽了一下喉咙，心中震惊无比，「只，只用了一招？」 刺罗心有不甘，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这是真实还是梦境，为什么天要和他开这个玩笑？他没有开口回答，而是选择沉默。 白晓兮看着他，见他仍然无动于衷，眼神中仿佛有一道怜悯的色彩一闪而过，半晌后竟松开了他，站起身向阙月楼方向走去。 灭挲看见后连忙跟上，半步都不敢停下，仿佛巴不得紧紧依赖着眼前这座靠山。 刺罗竟没有再往前追上去杀他，而是扑在地上愤恨痛苦，也许自己这一生都无法追上他了，他，成长的速度，太可怕了。 此刻的夜姬正处于修炼状态，而忽然一道‘啊’声，他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两个手下被人打中倒在他的修炼场所内。 而后走进二人，夜姬一眼便认出了那妖娆女子，可看向那男子时，不由微微蹙眉，似乎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想不出是谁。 “原来是魔界的灭挲，有事吗？”夜姬似乎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于是继续闭眼修炼，冷言道，声音带着一股凄厉，回荡于楼内。 见过白晓兮的厉害之后，灭挲此刻只是在等待白晓兮的指示，不敢先开口说话。 半晌后，白晓兮淡淡开口道：“夜姬，你可还认识我？” 夜姬听到声音后，仿佛觉得在哪听过，于是缓缓睁开双眸看向眼前的那男子，忽然眼神中惊现一丝惊恐与慌张，道：“你，你是……白，晓，兮？” 灭挲看着鬼王的表情更是觉得不可思议，顿时觉得自己眼前看见的都是梦境，这个恐惧慌张的男人并不是鬼王夜姬，可她又怎会自欺欺人呢？「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鬼王与刺罗一样会如此恐惧见到他，他到底以前对他们做过什么？他的实力难道在以前就强过鬼王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现在看起来还这么年轻，这也太恐怖了吧。」 心念至此，灭挲不由对他产生了一丝恐惧，但同时也对他以往的过去感到甚是好奇。 “对。” 夜姬随即杀意渐起，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很清楚虽然他自身的实力大增，但白晓兮可不是泛泛之辈，若贸然与他过招，恐怕吃亏的是自己。 于是他冷冷说道：“你来这做什么？” 白晓兮冷哼一声，残笑道：“两件事，第一，落日城的鬼是不是你放出的？第二，当年的一切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夜姬不由震惊，脸色有些阴冷，道：“是又怎样？” 灭挲看着他们二人，选择袖手旁观，因为她来这的目的也就是监视他，看他会不会下杀手。 “哈哈哈，好，很好。既然你都承认了，那你就纳命来吧。”白晓兮放声大笑道。 “哼，想要我命，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夜姬冷哼一声后，全身血光笼罩，从中流淌而出的鲜血中更是伴随着凄惨的鬼叫声，令人悚然。 但白晓兮又岂会害怕，经过这六年的洗练，他早已今非昔比，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而这一切都亏了魔界所提供给他的一切修炼场所，即便他不愿忍受，但还是坚持下来了，因为他只有一个信念： 「复仇」。 凄厉的鬼声回荡在阙月楼内，而楼中只有三人站着，一个是灭挲，一个是白晓兮，另一个是全身被血光笼罩，时不时有白骨露出的血腥怪物。 可见夜姬是不打算给白晓兮还手的机会，打算一口气解决他，而且是不留余地的。 “啊……”只听一道巨大的怒吼声回荡在整个鬼界城内，仿佛方圆数里内（包括一系列生物之类）几乎皆闻声而逃。 灭挲不由蹙眉心惊，「好个鬼王，实力果然强，居然连血魄大阵都摆出了，看来是不打算给他活路了，不知他会如何应对呢？」 说完，灭挲好奇的看向白晓兮。 可她看见的仅仅只是一个无动于衷的冷酷男人，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凄厉的眼神，仿佛要将夜姬生吞活剥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白晓兮，现在就算你想逃也逃不了了，受死吧。”夜姬狂笑道，这股霸道傲气的笑意几乎笼罩着整个酆都，就连外面的狂风似乎也很配合的卷起滚滚尘沙，风声鹤唳。 “我为何要逃？”白晓兮冷笑一声，随后看了一眼腰间那小型骨灰坛，眼神中不由流露出一股伤感。 而后又抬眸看向夜姬，喃喃轻声道：“他死了，你会开心吗？” 不知是对谁而说，又或者是对所爱之人说的，也许只是他自己的自欺欺人罢了。 灭挲看着白晓兮的眼神与面容，心底竟出现微微伤感，不知是同情还是好奇，他的一生究竟是怎样的。 夜姬怒吼一声，声音咆哮似海，参杂着血腥味的血光渐渐变得鲜红闪亮，忽然一道巨大的血光从夜姬右手发出，几乎将白晓兮笼罩其中。 然而白晓兮却依旧从容不迫的看着夜姬，楞楞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姬见他这般模样，心底更是愤怒无比，这明摆着就是瞧不起他，于是他右手一出，只见一只巨大血掌直奔白晓兮而去。 掌中还夹杂着流淌在地的鲜血，一掌下去就连地面都贯穿了好几层，而白晓兮在这掌中竟丝毫没有动静，直到血掌击中他之后，灭挲忍不住一蹙眉。 「他居然没有躲。这，这是怎么回事？」 夜姬收回血掌，全身被笼罩于鲜血之中的他，犹如一只血红色的巨大怪物一般，周围尽是透明的血红色光芒，似乎是他刚摆出的血魄大阵，此刻愈发鲜亮。 “白晓兮，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夜姬不禁大笑道。 然而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充斥着整个楼内，“该结束了。” 然而从另一地面上慢慢浮现出一道身影，赫然便是白晓兮，夜姬心惊不已，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怎么可能？你……”夜姬不由震怒惊慌道。 “居然是「隐身术」，没想到你连仙琼阁的道术都会。”灭挲忍不住说了出来，心中震惊万分。 白晓兮侧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看向夜姬，冷冰冰道：“你的罪，就由我洗涤吧。” 夜姬大怒，他不相信他居然连一个修炼不过十年的小鬼都打不过，他是鬼王，一界之主，不容任何人轻视，也绝不允许有人敢忽略他的存在，更别提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