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执剑长老
剑阳宫是中原武林规模最大的道家门派，虽然地处深山，但其壮观之景，却足以让任何亲临此地的人叹为观止。 由山脚下，剑水河边的上山路口，行至半山腰处，方才正式抵达剑阳宫的第一道宫门。 这一路登山之途，林木相间，怪石嶙峋，颇为陡峭。 虽有石阶、木桥等人造山路辅以行走，但毕竟天色已黑，视野处处受阻，而少年又并非独身一人，那昏迷多时的少女，正被他背在身后，行至此时，少年已累的气喘吁吁。 两人完全湿透的衣衫紧贴在一起，山风吹来时，更是冻的少年龇牙咧嘴，痛苦难当。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所受的这些皮rou之苦，和背上少女的凄惨遭遇相比，又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河边身中数刀的老人，此刻……怕是已经走上奈何桥了吧？ “唉……”想及此处，少年空有一声长叹。 以当时的情境，他能将少女从黑衣人的刀尖下救走已实属侥幸，若是再拖延哪怕几个呼吸，他都有可能两手空空，甚至连自己的小命都要交待出去。 如此沉痛的经历，像一块大石一般，压在少年的胸口，而他，却只能恨自己功夫浅薄，无法将那老人一并救走。 少年叹后抬头，剑阳宫的宫门已然在望，他那颗悬浮不安的心，也终于稳落下来。 ……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这间还算宽敞的屋子，因浸水多时而昏迷过去的叶心然，正躺在屋子里角落处的一张桃木床上。 而床边，则坐着一位身穿灰色道袍的白发老人。 老人此时正给叶心然号脉，食指与中指并拢，搭在叶心然的右手手腕处。 嗒嗒嗒----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房门便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师父师父，她怎么样了？”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少年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脸关切的问道。 床边的老人，正是少年的师父，也就是剑阳宫七殿之一，‘执剑殿’的长老，无剑子。 在剑阳宫内，无剑子被所有剑阳弟子称为执剑长老，但在江湖上，无剑子却是和剑阳宫其他六殿长老，统称为这一代的‘剑阳七子’，虽说这七人全都一心向道，极少涉足尘世，但有关他们的事迹，却早已流传于天下，被无数江湖中人所铭记。 正是剑阳七子的无上威名，才让之前山脚下，追到河边的四名黑衣杀手，不敢继续上山闹事，否则，一旦发生变故，后果便不堪设想。 …… 少年一脸急切的跑到床边，向师父询问着少女的情况。 可执剑长老却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诊脉，思虑良久之后，方才轻声叹道：“本就体质柔弱，入水又受了阴寒，再加上精神受创极大，脉象虚浮，呼吸微弱，唉……” “呃，师父，您别叹气啊，快想办法救救她啊。”少年见师父表情沉重，又连声叹息，还以为少女受伤极重，立时变得焦灼起来。 啪---- 执剑长老头也不回，直接甩手到身旁，在少年脑袋上面敲了一记。 “你小子慌什么？我有说不救她吗？”执剑长老一改之前的凝重神态，像是老顽童一般，和少年瞪起眼来。 若是有旁人在此，看到执剑长老前后翻天覆地一般的表情变化，绝对会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 然而，头上挨了一记的少年，却对此习以为常，这师父在外人眼里，是高不可攀的‘剑阳七子’之一，可在他心中，就只是一个既喝酒又吃rou的怪异老道。 “……”少年颇为无语，一边揉着吃痛的脑袋，一边安静的等待着师父的吩咐。 “去燃起一盆炭火来，屋子阴凉，不益于她的恢复。”执剑长老轻声说道，而后，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少年应诺的同时，立即追了上去，问道：“师父，你去哪儿啊？” 执剑长老偏头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既然没把酒rou买回来，为师只好自己去买了。” 言罢，执剑长老便飘飘然下山去了。 而少年，报以苦笑的同时，也往柴房走去，深秋屋凉，那少女可别再冻到了。 …… 就在少年刚把燃起的炭火搬到木床近前的这个时候，执剑长老却已然来到少年所描述的河边血战地点。 地上鲜血痕迹犹在，可环目四顾，却是空荡至极。 少年口中重伤垂死的老人，还有那四名以黑面具遮脸的杀手，全都不见了踪影。 执剑长老双眼微眯，仔细的观察着地上的血迹，很快，他就发现，血迹有向河边延伸的趋势。 尤其是河岸边缘，痕迹更为明显。 “唉……”执剑长老突然长叹一声，显然，他已经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 在少年救走少女之后，那四名黑衣杀手为了毁尸灭迹，将死去的老者推下了剑水河。 以河水如此湍急的速度，老者的尸体，怕是已经被冲的不知去向了吧…… 执剑长老看向剑水河下游的方向，默哀片刻之后，便迈步朝东边的长安城走去。 正如之前在山上和少年所说一般，他下山之行，除了要到这处河岸察看，便是要去长安城打酒买rou了。 很快，执剑长老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 长安城南十里之外的某座小镇，血刃齐风长老的四名黑衣人刚刚落马而下。 这座镇子上的松风客栈，是他们鬼星阁在此地的秘密据点。 四人径直来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敲门得允后，方才推门而入。 “如何？”一位须发微白的男人凭窗而立，不怒自威的问道。 男人一身黑袍，正是鬼星阁武堂执事欧阳劲。 扑通！ 四人同时跪倒在地，摘下头上的黑色面具后，凄然道：“回主上，任务失败，请主上责罚。” 而后，四人便将在剑水河畔经历的事情全部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叶心然被一白衣少年救往剑阳山时，欧阳劲再也忍不住心中愤怒。 咔嚓！ 欧阳劲一掌劈在窗栏处，木屑横飞，木屋震动！ 在当日灭掉铸剑山庄，苦搜《剑诀》无果之后，欧阳劲便立即命人查探漏网之鱼……也就是齐风和叶心然的动向。 直到三日前，方才接到汇报，说齐风带着叶心然，在长安城外的枫林山出现过。 于是，欧阳劲亲率人马，向长安城赶来，并同时派出心腹手下李阴地，以及三位武堂高手乘快马先行，来追寻齐风与叶心然的确切踪迹。 只是…… 欧阳劲没想到的是，心腹手下李阴地的先行结果，却仍是以失败告终。 齐风虽被击毙，但叶心然却被人救走，尤其是……此番志在必得的《剑诀》密卷，又是无果而终！ 如今，叶心然逃上剑阳山，再想从她身上追查《剑诀》密卷的下落，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毕竟，剑阳宫赫赫威名，即便是鬼星阁，也不能贸然行动。 “罢了，留人在此，密切关注剑阳山动向，其他人马，明日随我回阁。”欧阳劲强压怒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