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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伏击偷营

    潘阳伤势严重,治疗后沉沉睡去,另一个亲卫见高垣过来探望,挣扎着要起床,让他紧走几步按住。

    “我问过医师,你是皮外伤,休息几天就会好,潘巡长重些,也不用担心,有良药调养,会恢复过来。”

    高垣给潘阳整好被子,顺势躺在旁边床上,亲卫低声报告:“巡长是为掩护我,断后时中了箭,敌人斥候队几十人,逃出来算命大,可惜那两个兄弟怕是回不来了。”

    “斥候相遇,都想抓活口,不会轻易杀人,他俩还有生机,明日便见分晓。”

    高垣望着帐顶,低声安慰亲卫。

    敌人不现踪影,学兵到处寻战,渴望杀敌立功,可战争有残酷的法则,胜利要以生命和鲜血做代价,两名亲卫相处日短,脑海印象还很模糊,无论如何都是同队兄弟,有一丝生机也要全力营救。

    “队长,做俘虏还不如挨一刀,酷刑之下少有人能熬过去,敌人纵使不杀,他俩以后的路也断了。”

    亲卫的话更让高垣伤心,做俘虏失去自由,不开口酷刑逼供随时可能丧命,吐出情报意味叛国,就算侥幸活下来,有国难回处处遭白眼。

    “我倒希望他俩不要苦熬,活下来就有机会报仇,你们不知晓关键机密,一般情报泄露出去不打紧。”

    亲卫闻言颇感意外,不大相信地问道:“他俩真要招供,军法按叛变投敌论处,会影响队长前程,你不记恨?”

    “功是功过归过,力战被俘不丢人,招供不过是敌人的说辞,在我看来,用一般情报换条命划算。相信我,只要发现他俩活着,不惜代价去赎人,草原部落有这规矩,俘虏像奴隶一样明码标价。”

    亲卫道声谢,悲愤的情绪仍难消散:“赎回来又如何?军法队照样要砍头。”

    “放心睡吧,别忘记是谁执掌军法队。”

    高垣侧转身不再说话,亲卫扭头望向他,眼角泪水哗哗流淌。两名可能被俘学兵,是同营五年的兄弟,见死不救放任不管,感情上无法接受,军法无情活路渺茫,队长无疑是将责任扛下来,执法犯法罪加一等,惟愿郡主法外施恩。

    夜半,四面八方隐隐传来马蹄声,营地外巡逻的学兵打起精神,紧张而兴奋地握紧兵刃,哨长命令带着颤音:“你去报告标长,敌人接近营地。”

    巡逻的学兵属于护送标队,一路平安无事,凌波标队来个亲卫队长,用郡主名义传令各标队扎营防守,让大多数学兵看不起,以为未战先弱了气势,大家都是骑兵,硬碰硬谁怕谁。

    听到马蹄声,有人后知后觉地感概:“幸亏早些安营,听这声音敌人不少,像是要包围营地。”有人不满地发牢sao:“我们执勤,凌波骑兵蒙头大睡,开战后不定躲得更远,郡主在后方难以知情。”

    “都闭嘴,小心巡逻。”哨长阻止住议论,压低声音劝解:“凌波斥候发现敌踪,各队趁早扎营,要不仓促应战,骑兵速度快能退回去,运输队和我们步兵铁定遭殃。”

    各巡逻队听到马蹄声,相继派人请示,两名标长传来回令:继续巡逻,小心敌人偷营,不必理会包围。巡逻队起初提心吊胆,刀出鞘箭上弦随时准备厮杀,马蹄声源源不断,听声音在数十里外围住营地,半晚过去无人偷袭,巡逻的学兵不觉松懈下来。黎明前,睡得正香,夜色最浓,是偷营最好的时机,敌人没有动手,眼看东方白光蒙蒙,巡逻队掉头回营,天亮后该是斥候出场远距离哨探。

    巡逻队身后,无数黑影敏捷地贴着草地向前移动,近前看每人都做了伪装,偶尔有巡逻队回头,立即趴在地上不动,远远看去就像起伏的草丛,几个警觉的巡逻哨长,在手下劝说中放弃查巡,天就要亮了,此时偷营不是明智的选择。

    草地上遍布陷马坑和绊马索,能防止骑兵突击,对贴地爬行的步兵没有威胁,营地四周黑影在距离栅栏数丈外停下,越过前面壕沟势必会让哨兵发现,营门前有五个哨兵,悄无声息抹去不大可嫩,各个方向的敌人,在等待命令同时进攻。草原多战马,骑兵是主力,受思维惯式影响,将防守重点放在应对骑兵突袭,谁会想到草原部落舍弃所长,选派勇士步行偷营,时机选择更让人匪夷所思,巡逻队的松懈让他们轻而易举地接近营地。

    远处传来刺耳的号角声,天亮时分敌人突然发起攻击,几支没及时回营的巡逻队,短暂格斗后被消灭,营门前的哨兵慌乱中忘记敲锣,只来得及发出敌袭的叫喊,便相继中箭倒下。

    刚走进营门的巡逻队,听见哨兵嘶喊本能地回头,朦胧的曙光中,怎会多出敌人闪亮的刀剑,惊愕让他们丧失宝贵的反应时间,不少人在乱箭中倒下,学兵缺乏经验的弊端在实战中暴露无遗。

    “杀进去,谁抢到归谁!”

    指挥官嘶声高喊,护营壕沟五六尺深七八尺宽,敌人抛掉伪装一跃而下,转眼从另一侧爬上来,狞笑着挥舞刀枪,将零散长箭拨落,等学兵稳住队伍,壕沟与栅栏之间敌人发起冲锋,弓箭手射出一轮乱箭,营门前已短兵相接,防守方再难发挥弓箭优势。

    栅栏前,双方拚死争夺,长枪不断从缝隙刺出,偷营的敌人中枪倒下,不等长枪抽回,有人抓住枪杆,几个人扑过来,长刀顺着缝隙砍下,学兵丢掉长枪抽刀迎战,身后弓箭手不敢放箭,怕伤了自家兄弟,照样拔刀迎上来,不少栅栏在刀光中倒塌,每一处缺口都在上演血腥的rou搏战,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守住营门,等候骑兵支援,随我冲锋——”

    一旦让敌人占领营门,骑兵便能长驱直入,营地就要陷入混战,几把火烧起来,运输队的工匠和材料全得报销,一名学兵队长见状悍不畏死,高喊着带人发起反冲锋,从慌乱中醒悟过来的巡逻学兵,红着眼睛紧跟在后,麻痹大意之下让敌人接近栅栏,战时失职唯有一死,战死在敌人刀下,总好过接受军法处置,起码死后不会让伙伴唾骂。

    学兵队长做出了最佳的选择,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学兵的反击力度超出草原人预料,身旁伙伴的死伤,让他们再无恐惧,强烈的报仇信念支配下,长期训练出的杀人技巧得以发挥,那名队长接连砍翻好几人,身侧一刀刺入小腹,他一把抓住刀身,让敌人来不及闪避,长刀脱手而出,射杀掉敌人,队长倒下前嘴角带着笑容,栅栏后弓箭手已列成阵势,让出的通道中出现骑兵队,敌人偷营的计划破灭了。

    “快退,退回去!”

    偷营,重在突然袭击,趁守兵慌乱占领营门,将栅栏撕开缺口,让后续部队能够快速突进,如今第二波攻击的马蹄声才响起,学兵已稳住阵脚发起反击,偷袭失败成为定局,敌人指挥官当机立断下令撤退,不能占领营门,栅栏缺口太小,后方骑兵冲过来,短时间难以冲进营地,会成为学兵弓弩的活靶子,清辉帝国的机弩能将战马射穿。

    “草原勇士,不过如此。”

    中军帐前瞭望台上,仇标长身躯如标枪般挺拔,眼见敌人要撤退,手中鼓锤落下,发出进攻的号令,台下数十张战鼓擂响,营地外喊杀声铺天盖地。

    防护营地的壕沟侧壁,一个个藏兵洞前伪装撕开,蜷缩在在洞中潜伏一个多时辰,护卫听到杀声就在活动手脚,鼓声一响,爬出洞口挥动长刀,正拦住败退的敌人,一方蓄势已久,一方惊惶逃命,护卫强悍的单兵战斗力超常发挥,堵在壕沟中寸步不让。

    一千护卫不但瞒过了敌人,连巡逻队也不知道有己方精兵设伏,学兵与护卫里外夹击,偷营的敌人进退不得,战斗很快一边倒,等草原骑兵挥舞马刀赶来接应,营地的机弩亮出獠牙,敌人骑兵扔下几百具尸体仓皇撤退,偷营的步兵全军覆没。

    高垣实在太累,好梦让鼓声惊醒,抓起长刀守护潘阳两人,袭击的敌人自有护卫和学兵对付,不能跑出帐篷乱战,谁知道有没有敌人潜入进来,等李子辉跑进来报告,高垣走出营帐,外面已在打扫战场,亲卫队护在瞭望台前,脸上难掩得意的笑容。

    “高垣,敌人偷营让我们打退,抓了几百个俘虏。”

    “队长,别听他瞎吹,护卫队在营外埋伏,俘虏是人家抓回来,我们守在中军,连敌人影子都没看见。”

    常云飞上前详细报告:“卓越带人在营外埋伏,敌人果然前来偷营,只是时机错开了,几个巡逻队意外战死。护卫队从后面包抄上去,敌人没几个活着回去,俘虏三百多人,里面还有个头领,看上去官不小。”

    “标长为何不让学兵去设伏?”

    李子辉抢着回答:“一来大家急行军累坏了,需要休息恢复体力,二来各队护卫没有经过协同训练,正面交战会自乱阵脚,教练派他们去设伏,正是用人所长,论单兵战斗力,我们确实比人家差。”

    “卓越这次可立了大功,头领是他抓住,挨一刀值。”

    高垣忙追问:“伤势如何?”

    “没事。刀砍在背上,有软甲护身,没伤着骨头,医师说受了内伤,需要静心调养。”

    “他是运输队指挥官,领人跑去设埋伏,不想活了别坑害人,标长怎么就答应让他带队呢。”

    “标长那曾派他去,是借着挑人自个偷偷溜走,刚回来就让臭骂一顿。”

    “高垣。”李子辉叫一声,看看亲卫欲言又止,高垣不在意地笑道:“我知道怎么办,你去旁听审问,看那两个兄弟活着没有。”

    “我早问过,两人一死一伤,负伤被俘的兄弟宁死不开口,受尽酷刑后让他们吊在营门前,说是总攻时用来祭旗。”

    “队长,刚才我们商议,也去偷营,将兄弟抢回来。”

    亲卫期盼的眼神看向高垣,学兵少有亲人,战友间的情谊真挚,无法容忍兄弟让敌人像畜生般砍头祭旗。

    “那你们为何不去?”高垣不答反问,一名亲卫神情复杂地回答:“李子辉认为是敌人故意激怒,会在营门前设伏,可再不去真就来不及了,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遭罪啊。”

    “李子辉,你这次总算没害我,做得对,真要去救人,不死也得当俘虏,我去找标长。”

    高垣抹把脸往中军帐走,十二名亲卫不约而同跟在后面。

    “你们别跟我,留下两人照顾潘巡长。”

    高垣不得不停下,一人去求情好说,亲卫队全去,有逼迫标长嫌疑,以仇教练的脾气,只会适得其反。

    “李子辉,你以标长名义写封信,提议交换战俘,带人射进敌营,小心点,别让伏兵抓住。”

    李子辉小声问道:“你未请示教练,先斩后奏合适不?”

    “少cao闲心,老实执行命令。”

    赶走李子辉,高垣走到常云飞身前悄悄安排,他听后带人匆匆离开,高垣在水车旁洗过脸,装作没事人般走进中军帐。

    “教练,这场打得漂亮,光俘虏就抓好几百,你和卓越赶我去睡觉,原来是想独吞功劳。”

    仇教练打了胜仗心情大好,懒得计较他的调侃口气。

    “藏兵洞是你的鬼主意吧,老子借以立功,嘿嘿,有屁就放,是不是想交换战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