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士气军心
城门,斥候进出日益频繁,城头,巡逻队的行程逐渐缩短。当斥候手中的信号旗变作红色,一道道命令传向各营各标,巡逻队停下脚步,一队队士兵跑上城头,在军官的喝令声中一字排在垛口旁,身后是一堆堆滚木擂石。 护城壕上木桥撤去,宽厚的城门随之关闭,土城便如蹲伏起来的猛兽,静悄悄观望四面八方。 敌人行军缓慢无比,每日前行五十里就扎营安寨,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一步步压迫过来。斥候每一声禀报,都像是铁锤敲击在心口,守城将校脸色沉重,佣兵十万巫兵八万,十八万大军步步为营,南北两城,今日同时让敌人在十里外三面合围,给学兵留出的退路是宽阔的清河。 “步步紧逼,以气势扰我军心,坎塔尔,开局这一仗你赢了。” 六七尺宽的城墙上,秋风吹起胡立的披风,像黑色的旗帜穿梭在刀枪丛中。军官的报告声带着紧张,士兵在尽力掩饰脸上的惊慌,土城木楼,简陋的防御设施,两万人能否挡住十万人围攻,无论是学兵还是护卫,谁也没经过这般大阵仗。佣兵不急于攻城,攻心之策已让守军对胜利心存怀疑。 北城守军气氛紧张,南城却是热烈与恐慌并存,经历过荒漠与草原血战的学兵,看向远处不断接近的敌人时,眼神充满建功立业的渴望,而补充进来的护卫和学兵,有人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巫兵的残忍,早传遍了整个草原。 “来人,将缴获的巫兵军旗拿来。” 城门打开,欧阳轩单人独骑绕土城奔行,五彩斑斓的巫兵军旗绑扎在马尾,在风中像是蝴蝶追赶前面的骑手,而欧阳轩每次勒马停下,便用长枪挑着卷成团的军旗狂笑怒吼:“三万精兵,哈哈哈,让我一个标队七百人斩将夺旗,哈哈哈,军旗在此,有胆量夺回去,哈哈哈。” 嘲讽,裸的嘲讽,欧阳校尉单人独骑跑出去拉仇恨,护城壕外巫兵羞怒交加,城头守军脸上多了笑容。巫兵是够残忍,那要等战胜后,如果战败了,岂不是能将心中仇恨尽情报复回去,就像年轻的校尉大人一般恣意羞辱敌人。 欧阳轩纵马跑过几圈,停在面朝清河的城门前,挑断绑扎军旗的绳索,一抖手将军旗平铺在地上,马蹄不时踩踏在军旗上,远处巫兵阵中马队如飞驰来,怒吼声喝骂声交杂在一起,奔跑中手中长弓搭上了利箭,隔着护城河夺不回军旗,挑选出的射手誓要将挑衅的敌人乱箭射死在城下。 近了,更近了,巫兵骑射手拉满弓弦,欧阳轩举起长枪,守军的心提了起来,一人怎能拨开百人队纷飞的乱箭,欧阳校尉难道要用死来证明学兵的忠诚和勇敢? “机弩连射!” 华自飞手中令旗挥动,沙哑的命令声中,城头早已蓄势待的机弩射出了一枝枝粗长的弩矢,让巫兵马队人仰马翻,乱箭在护城河水里溅起朵朵小浪花。扎扎声不绝于耳,那是机弩在转动连射,巫兵百人马队进入弓箭射程时,剩下的二三十人箭头对准欧阳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目标地射出了长箭。 欧阳轩手中长枪挑着巫兵军旗飞舞,将射来的长箭一枝又一枝拨开,战马的嘶鸣声让城上守军的心紧揪在一起,有人已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校尉勇则勇矣,只是如此牺牲值得吗? 战马中箭,忍不住剧痛而乱跳,欧阳轩一按马鞍跳下马,几枝流箭刺破枪花射在身上,让他落地时不由得身躯摇晃,可随即便站直了身躯,长枪挑着军旗归然不动,护城河外已看不见活着的巫兵,无主的战马悲嘶中四散而逃。 “床弩,射马,一个不留!” 丈余长胳膊粗的弩矢,射穿战马余势不衰,快飞到清河岸边才落地,吓得防守码头的水军直咂舌,眼睁睁看着巫兵的战马一个个让弩矢洞穿,而连弩并没有停止转动,一枝又一枝弩矢,将摔落马背的巫兵钉在地上,护城河外惨不忍睹。 一队重步兵跑出城门,队长想搀扶欧阳校尉却让他甩开了手,心爱的战马是郡主赐下来,踏破了草原,冲出了荒漠,如今倒在土城外,再也不能站起来,看它临死挣扎更让人悲伤。 远处巫兵阵中炮声连响,土城三面吹响了攻城的号角,残酷的城池攻防战,因欧阳轩的挑衅提前在南城拉开了帷幕。 “兄弟,我送你一程,一路走好。”欧阳校尉一枪刺穿了马头,背过头去不忍再看,沉声吩咐重步兵队长:“铺开巫兵军旗,将马抬上去,我要让他看到有多少敌人殉葬!” 城门关上了,门外,战马的尸躺在巫兵军旗上,马头正对着护城河外死相难看的巫兵,还有远处疾驰而来的敌人。 “弟兄们,风头都快让欧阳轩全抢去,擂鼓,该我们露两手了。” 方振海令旗连挥,隆隆的鼓声中,上百艘战船驶出了码头,船舱,赤膊着上身的水兵喊着号子,长奖划破清河水面,战船逆水而行,行进中排成两行纵队,逐渐与岸上疾驰的巫兵反向平行。 “火箭,射!” 船舷旁,弓箭手躲在盾牌后,岸上的骑兵密密麻麻,用不着去瞄准,一箭射去非人即马,几排长箭射过,清河岸边冒起一长溜火光,巫兵边后退边还击,无奈战船外蒙着好几层厚厚的生牛皮,乱箭带给船上水兵的伤害几等于无。等巫兵调来劲弩手,方振海指挥战船早驶向了清河中央,远远脱出弓弩的射程,岸上的巫兵无可奈何只剩下怒骂。 巫兵渡河时,方振海拒绝了军官们拦河邀击的建议,任由八万巫兵搭起浮桥,此时才露出了水军的獠牙利齿,火箭没杀伤多少敌人,却让巫兵将领不得不调整部署,将本就不多的劲弩手大半派去保护浮桥,方振海三标水兵两千人,牵制住巫兵上万精锐兵力。 北城,佣兵三面合围却围而不攻,坎塔尔似乎非要将守军逼迫得疯,可惜碰上了胡立,一个在阴谋诡计下,多年排名垫底,却始终未曾屈服的标营主事,不但有非凡的忍耐力,而且更狡猾。 顺着城门旁的台阶,一队队女兵跑上来,卸去了铁甲摘掉了铁盔,手中没有锋利的钢刀森寒的长枪,或捧着琴或握着箫,在大战即将拉开时,一军团的女兵在城头演奏起秦清辉民间流传的小调,唱起贵族饮宴时的乐章,曲调间歇,四面墙头羽衣飘飘,护卫营的女兵小队身着精美华丽的衣装,美妙的舞步从这头点去那头,又从那头飘到这头。 “全体听令坐下!”军官相继出口令,在属下迷茫不解中得意地解释声,更像是要引起美女们的注意:“军团长了话,临战招亲挨军棍,但若两情相悦,战后他给做媒,嘿嘿嘿,条件只有一个,很简单,战功排在前面。”
舞步停歇歌声起,学兵先是低声应和,和声逐渐盖过主唱的女兵,怪声怪气的歌声,惹得手捧乐器的女兵们娇笑不停,城头的紧张气氛逐渐让欢乐代替。 “快看,南城楼升起了郡主旗!” “狼头旗,燕小姐也在南城楼” “队巡长,我们运气太背了,怎么就没分到防守南边呢!” 三面城墙上的歌舞声中,不少学兵交头接耳,看不到帝国郡主美妙的舞姿,听不到燕候小姐仙音般的琴曲,未免觉得太吃亏,对防守南墙的学兵营无不是嫉妒羡慕恨。 “还不满意?嘿嘿嘿,兄弟,过去看看城内的人,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听不清看不见急死人啊。” 每边城墙里许长,每轮上墙防守的兵力是一个轻步兵标队一个弓兵标队,其他三个标队留在城内,两个休息一个巡逻,此时全眼巴巴望着城墙呆,就差没破口大骂了,恼恨落日佣兵为何不选在自家防守时起攻击, 老爷坐轿我骑驴,后面还有走路人,对比一番后城墙上守军全乐得笑起来,更有调皮捣蛋鬼爬在女墙上大喊:“别做美梦了,我们两个标队就保证能守住,你们乖乖睡觉去吧。”有人带了头就有更多的人加热闹:“乖乖睡觉去吧。”气得城下的人做出各种骂人的动作,标长们的脑袋全扭向一边权作没看见,校尉见状脚下抹油躲进了城楼,此时无声胜有声。 燕宁带亲卫昨天匆匆返回,恰好赶上今日佣兵攻城,四姐妹正商量战时分工,胡立的亲兵跑来报告,请郡主安排女兵上城表演,缓解敌人大军围城带给学兵的压力,宇文洁当下就一脚踹了过去,亲兵躲过后咧嘴傻笑,凌波标营新一巡的学兵,梅英自然会护他。 军团长英明神圣智计百出实为当代最伟大的将领,胡立走过南城墙,都快让军官们的恭维话吹得飘起来,胡子翘得比鼻子还高,对所有的恭维照单全收。 佣兵阵中,坎塔尔望着盘坐在城楼前弹琴的白衣女子,很难将她与部落臣服的狼神传人联系起来,洁如白莲出污泥而不染,美如仙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失神间梅英的歌声宛若雏凤飞过清晨的森林,在召唤无数的子民迎接初升的旭日,让坎塔尔心底不由涌出俯伏在地虔诚朝拜的念头。 “坎塔尔” 护卫在端纳身旁的老人嘴唇翕动,悠长的音调传进耳中,坎塔尔惊醒后扬起了令旗落日国王知道王子端纳没能力指挥十万大军,让增援的部队带来了委任坎塔尔全权负责攻城的旨意,还有名为保护端纳王子实为监军的武宗大人。 “传令,全军攻城!” 十万大军气势压迫,最终没撼动两万学兵军心,攻心之策败在几群轻歌曼舞的女兵脚下,羞怒交加的坎塔尔万夫长要用实力来摧毁城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