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羁绊（致每一位深爱着爷爷的人）
我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向四周一看，原来我现在还在飞机上，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一抹之下，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抬头一看，是一个漂亮的空姐叫醒了我，她看我的表情有些古怪，好像还有同情：“先生，您没事吧！我相信您爷爷一定回没事的。” 我不由得苦笑一声，这是哪跟哪儿啊，我这人向来对美女没有什么抵抗力，对于她的好意，只能报以微笑，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便径直下来飞机。 没想到刚一出机场便碰上了一个熟人，是房东的女儿宛轻灵，她正站在出站口，手里举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正向我挥手：“苏哥哥，这，我在这！” 看着小姑娘天真可爱的面孔，我心中的烦恼顿时消散一空，走了过去，一刮她的鼻子，说道：“我说姓宛的，你这么好心，专程跑来机场接我啊！” 她皱了皱可爱的鼻子，说道：“都给你说了好多次了，不要括我的鼻子，刮塌了可就不好看了！” 我可不会中她的美人计，事出反常必有妖，警惕的说道：“说吧，你有什么企图，我这次出去可是什么都没有给你带，要钱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 她嘻嘻一笑，拉着我的胳膊摇晃着，说道：“哪有，人家就是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想你了呗！” 我愣了一下，心说这丫头不是看上我了吧，不过细细一想，又不可能，以前和她接触过一段时间，整天机灵古怪的劲儿，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脸皮还是很薄的，调侃的话又说不出来，岔开话题说道：“现在可都快十月份了，你们学校难道还没有开学，你不会是被开除了吧！” 她嘟了嘟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甩手，赌气说道：“我好心过来接你，你再这样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我最见不得女人撒娇的样子，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说道：“好好好，看你今天这么有心的份上，今晚我请你吃大餐，全聚德怎么样？” 她拍着手说道：“好啊好啊，我等了你这么久，晚上都还没有吃东西呢！”看她高兴的劲，今晚肯定要大出血了，这女人我还真是搞不懂，这说翻脸还就翻脸了，比翻书还快，眼看着就要瓢泼大雨了，一转眼就是晴空万里，外带着还挂了一条彩虹。 一想着裤兜里就剩下几十块的大洋，这钱还是猛子临走前给我搭车用的，顿时就有些后悔了，不过话都已经放出去了，也不好收回，幸好全聚德的老板我还比较熟，当初猛子来的时候，我们去了好几次，加上那地方离我们住的地方又不远，老板也认识我，倒是可以先赊着。 现在虽然已经是后半夜了，不过机场的出租车倒是不少，也不用担心搭不上车，不过刚出机场，阿灵就说她是开车过来的，让我不用打车了，我顿时觉得有些没面子，一个大男人还要坐女人的车回去，不过也好，如今囊中羞涩，能省一笔就是一笔吧，都过了好多天了，那个死胖子不知道有没有把那件巫袍卖出去，再没钱，我可就要沿街乞讨了。 我上学的时候也学过车，不过好久没碰过了，现在连刹车和油门都分不清楚是哪个，也没心思跟她抢车开，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地方，要了一份烤鸭和一些小炒，这桌子下来好几百大洋就没了，看得我心疼的不行。 一顿饭下来，阿灵倒是没有吃多少，几乎就是一样尝一口就不吃了，美其名曰减肥，把我气得不行，你又吃不了干嘛还点这么多的菜，我赌气之下，剩下的东西几乎都进了我的肚子。 现在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叫了声小二过来结账，没想到阿灵说她已经付了，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这该来的还是要来，一拍胸口，故作镇定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你一句话，就冲着一顿饭的面子上，要我上刀山下油锅，你苏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眯着大大的眼睛，笑着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脸色变了变，咽了口唾沫，说道：“你不会是真的要我上刀山下油锅吧！” 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明天扮成我的男朋友帮我相个亲什么的就行了。” 我听她说的轻飘飘的，好悬一个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下来，坚决说道：“不行！” 她嘿嘿一笑，说道：“好啊！那你今天说的要请我吃饭，这顿饭算我的，我现在又突然饿了，就请我到前面七十七万年再吃一顿饭吧！” “我靠，不是我说，姓宛的，不带这样的，我现在就穷鬼一个，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那就没办法了，这可是你说的今天晚上请我吃饭的。”她“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说道：“那个什么，恩，怎么说来着，不是男人一句话值个千万金的吗？”她一撇头，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说道：“难道你不是男人？还是你怕了！” 我顿时无语了，明知道她这是拿话头激我，我还是没忍住，一挺胸膛，说道：“谁怕谁，不就是相个亲嘛，去就去。”这件事就这么拍板决定了，看她那得意的劲，我真有买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回了房子，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已经藏（没写错）绕在我内心深处整整二十年了，我至今都难以忘怀，我想这也是我来新疆的真正原因吧！ 我爷爷。 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却没想到这个梦又出现了我的脑海中，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爷爷慈祥可亲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风水道士，后来莫名其妙的当上了地质勘探的专家，在我模糊的印象和爸爸的叙述当中，我爷爷在整个地质勘探的行业里，都算是最顶尖的那种。 在那个年代，又正好赶上新中国的建设，下海经商，投机倒把的人到处都是，我爸当年离开家就出去做生意，现在倒是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由于要忙业务的事情，我妈也要去帮忙，在生下我之后，就把我扔给了爷爷，我算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因此对爷爷的感情一直很深。 但是在我快五岁那年，一群人突然出现在我爷爷家里，那天晚上爷爷把我放在里屋，让我自己去睡觉，他们一群人在隔壁的屋子里谈了整整一宿。 我当时还是个小孩子，好奇心很重（老毛病了，我想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犯得病），躲在墙壁后面听了好长时间，但是他们说话的声音都非常小，外面还有人守着，不让人过去，我只是用耳朵贴着墙壁，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说沙漠之类的字眼，我当时听着无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走了。 以后的日子就跟平常一样，好像那天晚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而爷爷也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只是我感觉爷爷平日里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样了，好像是舍不得，由于我当时还小，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爷爷好像要离开了，那几天我一直黏在爷爷的身边，让他给我讲他当年做道士的故事，爷爷当时讲的很离奇，听在我耳朵里就跟鬼故事一样，吓得我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觉。 就这样一连好多天过去了，我也渐渐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要缠着爷爷讲故事，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听老人讲故事，肯定没有跑出去和小朋友打泥巴战有意思，只是我记得，每次出去玩的时候，爷爷都会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我，一脸满足的微笑。 可是就在有一天。 我在外面疯玩了一天之后，回到家里，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平日里只有爷爷和我住的院子顿时感觉空唠唠的，我以为爷爷在跟我捉迷藏，我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找着。 那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天上还能看到几颗稀稀拉拉的星星，要是在平常这个时候，爷爷肯定已经给我下好了挂面，丢几颗香葱在碗里，帮我搽过手洗过脸之后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我吃饭。 我本来以为爷爷肯定是有事出去了，就一个人坐在门口等他回来，可是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也没看见爷爷的影子，当时我就突然感觉到爷爷再也不会回来了，加上四周黑洞洞的一片，我哇的一声就哭了。 最后还是隔壁家的婶子把我带到她们家里过的夜。 那天晚上我整整哭了一晚，婶子就在一边哄我，说我爷爷明天一早就会回来，但是我根本不相信，从小到大，爷爷走到哪儿都会把我带上的，直到后来实在是哭不动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爬了起来，跑回了我和爷爷住的院子，但是依然看不见他的身影，就在我又要哭的时候，我爸妈突然来了，就把我接到了城里。 从那儿以后我就再没有看见爷爷。 我长大了之后也问过爸妈，但是他们也说不知道，只告诉我爷爷离开的那天晚上，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电话，说是要他们回老家去接我，随后什么都没说就挂了，他们一时间也摸不清头脑，就查询了电话上的记录重新拨了过去，但是那边根本就没有人接听，等到他们再次打过去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嘟嘟”的忙音，他们担心我和爷爷出事儿，连夜开车就赶了过来，一直到清晨的时候才到，然后就看见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哭。 这些年过去了，我不但没有忘记爷爷，小时候的事情反而记得越来越清楚，而每年我都会回老家一趟，在当年我和爷爷住过的房子待上几天。 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初我躲在隔壁偷听他们说话的场景，但是想破脑袋我也只记得“沙漠”、“装备”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我知道那是我当时就没有听清楚的原因。 可能是内心深处的羁绊，让我始终忘记不了爷爷，在我一毕业之后我就从四川来到了新疆。 当初我给家里人说要来新疆发展，不过他们都不同意，但是我坚持要来，说是要在这里不依靠他们闯出一番名堂，他们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想着想着，我不争气的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含含糊糊的就躺在床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