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夜白头
爷爷什么时候离开的,言梓姝并不知道。 地上的碎片何时被收拾干净的,她依然不知道。 她站在窗前,许久许久,直到浑身冰凉,嘴唇发紫,她突然弯下腰,好像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浑身颤抖着,她终于蹲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带着无边的绝望和悲伤。 次日,国安局SY总部。 祁言归看着躺在床上,始终不愿意睁开眼看自己一眼的花辞镜,神色阴沉,“你还在生我的气?” “你杀了我弟弟。”花辞镜没有明确回答那句话。 “我不杀他,你就会死。” 花辞镜终于睁开眼,“你会在乎我的死活?”她的表情带着讽刺。 祁言归皱眉,转身离开了休息室,刚出门,她便看到了靠着墙站着的白祈冰,她看起来消瘦了许多,气势却更加内敛。 “出来了,我有事问你。” 来了……祁言归在心里叹息,她知道,有些事情,早晚都是要说出来的。 属于白祈冰的房间内,她给祁言归倒了一杯水,然后淡淡的问:“她人呢?” 祁言归接过水,那句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没能说出来。 大概是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白祈冰眼里的希望渐渐消失,“她在哪,告诉我。”她的语气依旧平淡。 “对不起……我没能把她带回来。”那大概是这么多年来,祁言归第一次主动道歉,她一向觉得道歉是最虚伪的一件事,因为道歉就意味着你犯错,而你犯错,就一定会给别人造成伤害,那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挽回的。 白祈冰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 一片寂静中,祁言归差点以为白祈冰是不是自杀了…… “嗯……我知道了……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她的声音有些低沉。 虽然很不放心她,但是祁言归知道,此时留下来,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的安慰和帮助。 帝都机场。 言mama担心的看着言梓姝,“小姝啊……在那边如果不适应,就一定要尽快回来啊……” “你不要勉强自己,mama可以看出来,你的心情很不好,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言梓姝点了点头,眼眶微红,“我会的……”她上前一步,抱住言mama,“妈……对不起……” “怎么了?”言mama问道。 “我可能……不会结婚了……” 言mama拍着她背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没事人一样继续安抚着言梓姝,“没事……mama才不想你嫁人呢,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妈还指望你能多孝顺我几年呢。” 言梓姝忍住了落泪的冲动,松开了言mama,往安检处走去。 “爸妈,再见。” 直到再也看不见言梓姝的身影,言mama才停止了挥手的动作,她一个转身,趴在了言爸爸的怀里,边哭便说道:“我的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啊……你说她到底怎么了……非要去XZ受罪不说,现在也不知道心里住着谁,竟然要终生不嫁……” 言爸爸看着天空,轻轻拍着言mama的背,“儿孙自有儿孙福……” 关于蛇窟的收尾工作,国安局正在全力和美国接洽,毕竟分部有很多都在美国,而此次蛇窟能被剿灭,华夏出力不少,自然要做好后续工作,当然,这是在别人看来的事。 此时的国安局内部,其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蛇王是花辞镜弟弟这件事根本隐瞒不了,冒险联盟的首页早就炸开了,相信很快,这件事就会传遍全世界,毕竟现在暗世界和主世界之间的界限已经名存实亡了,冒险联盟的权限更是一降再降,稍微有点手段的人,都可以在里面弄个E级的冒险者身份。 “花辞镜呢?把她交出来,她必须接受军事法庭的裁决!”国安局的大厅里,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在叫嚣着,可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是主事人,真正的主事人,是他身后,被明里暗里保护了不知道多少层的老人。 来到华夏最强大最安全的部门,竟然还会在自己身边安排那么多层的保护,真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 “吵什么!”一声怒喝,龙傲天带着人走出来,不满的看着那个年轻的军官。 “交出花辞镜!”年轻军官冷冷的说道。 “我呸!花老大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信不信老子一拳打的你三魂归西七魄落地!”龙傲天瞪着眼瞅他。 年轻军官吓的后退了一步,毕竟他可是内部人,比普通人更知道国安局的可怕。 老者呵呵一笑,“怎么,你们国安局的人已经厉害到可以威胁高级军官的地步了吗?” “我们国安局的厉害,你不是见识过吗,老李头。”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老者的背后响起。 一位满头银发,但是看起来身体很硬朗的老奶奶站在大厅入口。 她的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但都微低着头,十分尊敬她的样子。 龙傲天看到她,一脸的激动,快步走了过去,“老局长!您怎么来了!” 他刚走到老奶奶的身边,就被敲了一个大板栗,“老什么老,喊我局长,加什么老字,我哪里老了!” 龙傲天也不敢揉脑袋,笑的憨厚,“是是是,局长,您来了我都高兴坏了。” “哼,秦婉约,你还真是老样子啊。” 老李头不满的看着她。 秦婉约瞥了他一眼,带着龙傲天和那一男一女往大厅里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什么样子,二十年前你管不着,二十年后,你依然管不着,小镜是我的徒弟,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连坐吗?别说我还活着,就是我死了,你也别想动她一根手指头!” 老李头脸色阴沉的看着秦婉约往国安局内部走去,最终什么都没说,带着人离开了。 “首长?我们就这么走了?”年轻军官小心翼翼的问。 老李头坐在飞机上,冷哼了一声,“别急,他们得意不了多久的。” 老局长的到来,让人心惶惶的国安局迅速的安定了下来,她接替了花辞镜的工作,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一切,下达着一个个指令,精准,完美,一点都看不出是离职近十年的样子。 忙完一切后,秦婉约扶着腰,看着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喝咖啡的祁言归,没好气的说道:“小没良心的,你就是这么对你姨奶奶的!还不快过来给我按摩按摩,疼死我……” 祁言归放下咖啡,翻了个白眼,“好啦,别演了,您什么实力,还会腰疼?开什么玩笑。” “人老了,当然会腰疼啦,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局里一枝花啊,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小镜去,那孩子,是不是又钻牛角尖了。”
在前往花辞镜房间的时候,秦婉约抽空问了问白祈冰的近况,“她怎么样?” “还没从房间里出来。” “已经两天了,你没进去看看?”秦婉约皱眉。 “我担心强行进去,会更加刺激她,她应该会没事的……”虽然是这么说,祈言归心里却不是多么乐观。 白祈冰那个人……可是比花辞镜还要死心眼啊…… 花辞镜正盘对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出神。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懒得回头去看,“我说了,暂时不想看到你。” “看来人老了,就是讨人嫌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惊讶的回头,便看到秦婉约对她微笑的样子。 她站起身,几步冲了过去,“师父!” 祁言归撇了撇嘴,不想打扰这两人师徒情深,便离开了房间。 她走到白祈冰的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抬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就在她放弃准备离开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 她走进房间,客厅里摆满了蜡烛,烛光闪烁,十分美丽。 白祈冰穿着白色的长裙,不时蹲在地上,换掉那些将要熄灭的蜡烛。 祁言归看着她的样子,一时之间震惊的难以说出话。 过了大约一分钟,她才艰难的说道:“你……你的头发……” 白祈冰抬头看她,那张美丽的脸依旧,只是脸上少了一丝人气,多了一丝死寂,那双眼睛冰冷宛如万年寒冰,仿佛里面所有的温度,都随着某个人的死去,而彻底熄灭。 她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白色,散在肩上,若是不看那张脸,还会以为那是哪个七旬老妪。 “头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她的声音有些喑哑。 祁言归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拉了起来,不让她再点那些蜡烛。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习武之人,轻易不会生白发,除非生命力消耗,比如秦婉约那样。而像白祈冰这般,一夜白发的,更是十分罕见。 这样的症状只能说明一点,这个人的心,已经失去了生的意志,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精神甚至难以承受,那痛苦反复的煎熬着她,熬干了她的眼泪,也熬白了她的头发,让她的心苍老,让她的人绝望。 白祈冰平静的看着祁言归,“我没有折磨自己,折磨我的,是命运。言归,你是天罚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还是镜姐告诉我的,听我一句劝,在事情还未到无可挽回之前,回头吧。” 那样冷静的话,让祁言归明白,白祈冰的心智还是健全的。 “那你呢,你可以回头吗?”祁言归松开了白祈冰的手,无力的问道。 看着一地的蜡烛,白祈冰露出一个微笑,“我?我从未想过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