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级干部(二)
调到部队领导机关改为士官以后,朱启根在心理上觉得与在城里生活又走近了一大步,自己也成了在都拿工资的工作人员,而且在部队机关开汽车,一般干满十二年才能转业。双休日如果不值班,他会到街上转一转,走在整洁的马路上,高楼大厦张开胳臂在欢迎他,漂亮姑娘争先恐后地往他眼睛里边挤,他觉得这是一种美好的享受,自己上学的时候虽然不喜欢数学课,但是喜欢欣赏女孩子身上的曲线和弧度,女人姣好的面容和迷人的身段,都能够喂饱他长期忍饥挨饿的眼睛。 部队领导机关对司机要求都比较严格,不准公车私用,不准不假外出,不准违反交通规则,不准------除了出车,朱启根很少有机会上街。今天是双休日,又不值班,他就向班长请假出来,说是买东西,实际上是想上街散散心。走出地铁口,他舒了一口气,觉得天高地阔,心旷神怡。四月的北京城,春风和煦,天高日朗,耸立的高楼大厦像是不同装束的少女,倩影亭立,风姿绰约,连奔跑在马路上的汽车都撒着欢,似乎比以往快了许多。 “小姐,把那盒磁带拿给我看一看。” 这个音像制品商店里的高个子售货员姓陈,朱启根第一次来买磁带时,就记住了她胸牌上的名字,并且从她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中知道了她和自己是从同一个地方走出来的打工妹。陈小姐也记住了这个曾经和自己认过老乡的回头客,她听到了朱启根的招呼,连忙微笑着走了过来。 “不是这一盒,上边,再上边那一盒。”朱启根指示着陈小姐。 陈小姐算不上漂亮,但是身材苗条,步态轻盈,没有一些进城女孩子的笨拙和粗俗。她面带笑容,在柜台里走来走去的样子极具观赏性,让人看了舒心悦目。陈小姐举手去取上边的磁带,胳膊从质地柔软的衬衣袖子里伸出来,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在朱启根眼前一亮。 朱启根回到车队以后,陈小姐的影像才逐渐地从他的视网膜上消失。 林风比朱启根幸运一些,四年前,他在县城穿上军装,被火车一口气拉到北京,先是在郊区的教导大队学习驾驶,后来在基层的运输连开了一年大卡车,再后来就被调到了机关小车队。 在最近几年的复转工作中,车队离开营区的战士有一部分并没有托运行李回原籍,他们只是回家办理了有关的复员、转业手续,尔后很快又返北京,把铺盖卷搬到早已联系好的工作单位,就成了事业单位或私企老板招聘的雇用人员。 北京虽然不是一个遍地是钞票、弯腰就捡钱的地方,但是,是一个确实为很多外地人提供了靠才能展和用力气嫌钱的机会。服役的老兵们谈论起将来如何如何的话题时,有一些人有回老家谋生活的打算,也有一些人有留在北京求展的计划。 林风从未有过退役以后留在北京生存和展的念头,“东西南北中,死不离北京”,这句话只是反映有些部队干部在北京安家以后,人走家不搬的现象。复转战士别说在北京安家,就是干个一般的差事,也要四处打听,八方联络,找战友,托老乡,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请客送礼更是免不了的事情。当然,有的人不用怎么费劲也能留下来,比如机关汽车队一分队的司机们。 机关汽车队共有三个分队,三分队是公用车司机,人员车辆都由车队管理,机关一般干部谁用车给谁派;二分队是机关各部门的专车司机,机关的部门只用车不管人,但是司机们有些问题可以向部门反映,有的部门也会酌情帮助他们解决,但主要还是靠车队解决司机们的问题;一分队都是长的专车司机,只保障长一人用车,长,包括长家里人,对挑选司机、公务员这些事情都非常重视,因为长家里的许多事情瞒不住这些人,他们评论起长家的是非曲直来,比法官还严正,比纪委还公正。他们也往往会把自己的命运与长的命运联系在一起,长也不会把他们当作外人。所以,专车司机们的考学、调级和工作安排这些事情,一般都会有人事先主动考虑。机关的司机如果能调到一分队,差不多就等于拿到了长留北京的居住证。 太阳从城市上空收走它的最后一束光芒,6续点亮的灯火把夜空映成了一片橙色。大cao场四周的白杨树刚刚吐出的嫩黄叶片,在微风中互相撞击着,鸣奏出让人心醉的小夜曲。杨长林和林风肩并肩漫步在跑道上,感受着春天的温暖气息。
“机关里最近刚刚新调来一个二级部部长,听分队长讲,这位部长准备让咱们车队挑选一个司机给他开专车,我想推荐你去,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杨长林用试探的口气问林风。 林风说:“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据说好几个司机都想去,先听队里安排吧。即使队里想安排谁去,最后也要看长同意不同意要。” “你基础条件好,只要本人再主动争取,应该是很有可能的,你找个机会也给队长或者教导员要求一下,在他们那里先挂个号。还有一个对你有利的因素,听说这个新来的部长和你是一个县的同乡,有些长挑选身边的工作人员喜欢找老乡,起码是生活习惯相同。” “你说的长是姓符吗?” “好像是。怎么,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们家乡在外地工作的高级干部很少,他在我们那里有些名气,我只是听别人提到过他。” 朱启根的驾驶技术在车队的司机中是比较好的,不然他也不会被机关从大西南调过来。调到北京后的第一年,他就改为士官,并被评为优秀士兵。每年年底老兵复转之后,车队都会进行一次人员集中调整。去年年底,朱启根估计自己会被调到一分队,起码应该调到二分队。但是,他在三分队没有动,调到一分队和二分队的几个人,在车队并不是表现最好的,但是他们有的有些“背景”,有的有所“行动”。在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的机关车队,朱启根懂得了在高原运输部队体会不到的一些道理,有些道理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他最近也听到了车队要从三分队往一分队调一个专车司机的消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