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雪夜的阴霾
夜晚的风依旧如冬日般刺骨，带起寥寥的几片枝叶轻轻摇晃，但更多的是将枝干上的厚厚积雪吹散吹落。 纷纷扬扬的白雪中，林间的简约小村显得更加的空寂。 微微后退，避开了一堆险些砸到自己的积雪，苏岚的心情不免更加沉重了。 “虽然冬天比往年都要长，但是呢，长老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的！” 活跃在苏岚身边，缇亚拉一边左顾右盼寻找着一些前来求助的小动物，一边信心满满地对苏岚说道：“苏岚哥哥不用太过担心吧，你还只是个孩子呢！” 或许，自己这个年龄确实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如果是同龄人的话，大概会和缇亚拉一样无忧无虑地去玩耍吧。 但是。 想到不久前与长老们的交谈内容，苏岚对精灵族现在所遇到的困境感到了又一次的无力感。 如司空雨洛所说的那样，这是恶魔的杰作——丑陋，这就是那个人点明的敌人，接下来精灵族需要解决的敌人。 将抗议不断的缇亚拉送回去后，苏岚默默回到了精灵族为她们准备的树屋。一进门，守着一堆水晶琢磨的女孩立马转过头来，调侃道：“不陪你的精灵meimei了？” “别闹了雨洛姐。”苏岚走到桌边拍了拍，“精灵族可不会等我们太长时间，他也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提起这个，屋内的气氛便跟着凝重起来——在之前的会面中，已经由那个人捎来的消息了解情况的精灵族长老们很果断地表明了态度，只要苏岚她们能为精灵族此次遇到的困境提供帮助，那精灵族便同意帮助协会。 看上去很简单，可实际cao作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毕竟，完成目标可是解决这个问题。”司空雨洛拍了拍一旁堆成小山的记录水晶，“也许我还真该感谢一下那家伙？除了最开始的一些基础信息外，还在后面陆陆续续给我留下了那么多东西。” 苏岚沉默——这也是司空雨洛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处理的事情，负责翻译那个人留下来的讯息。 这些都是西塞尔可能会面临的一切，以及过去百年时间里对各种恶魔的封印地的记录。尽管它们中的绝大多数可能都派不上用场，但总有她们现在需要的。 就是…… 看着似乎永远都接不完的小山式记录水晶，苏岚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那个让他不解了几个月的问题：“雨洛姐，你不觉得这数量太多了么。” 重新坐下来校对的女孩轻轻歪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苏岚在桌上巡视了一圈，找到了那枚空间灵戒。拾起戒指，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我们在那个地方拿到的空间灵戒，我们在那里拿到了很多贵重物品。” “但那么久下来也消耗掉一半了。”女孩翻了个白眼，“尤其是那堆水晶……亏老娘还以为全部都是魔力水晶。” 就在这里。 苏岚深吸了口气，这是她们在暗夜之战后发现的情况，原本以为是魔力水晶的储藏区域中，居然只有表面一层是魔力水晶，剩下的，就是向桌上放着的那堆记录水晶了。 数量非常庞大——大到司空雨洛数月时间都没能阅读完一半的程度。 “……雨洛姐，实际上，他有那么多时间么？” 在那两年的时间里，看上去总是忙得见不着人的他能准备出数量如此庞大的资料？ “是啊，没有。”女孩暂时停下了翻译工作，“但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你还记得他让长老跟我们带的话么。” 苏岚点点头，看向桌上的那堆水晶——这些都有着一些特别的记号，说明里面就藏着她们现在可能需要用到的信息。 “藏得够深，真是坑人于无形。”从长老那回来后与薇薇特忙活了大半天的女孩说道，“不说这个了，小苏苏去看看薇薇特的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直都没帮上什么忙的苏岚点点头，准备动身，树屋的门却被打开了，是带来了晚餐的薇薇特。 迅速解决了那些清淡的晚餐后，司空雨洛继续投身于资料的整理翻译工作，苏岚在旁边干看着也有些尴尬，虽然想帮忙，可水晶里的文字全是他看不懂的古怪符号。 摇摇头，他决定再出去看看，顺便收集一下情报。她们到现在都仅是知道北地的冬季被延长了，其他的变化还没具体了解。 尤其是……那个幻境。 薇薇特悄无声息地跟着他离开了树屋。 “之前，这个时候应该会有点光吧。” 拉了拉薇薇特为他披上的斗篷，苏岚抬头说道：“也能看到月亮。” 女仆点点头，看向天空——如墨的乌云沉积着，似乎随时都会降下一场新的暴风雪。 “如果要问点什么，还是快点吧。”她催促道，“暴风雪来了，就不好问了。” 点点头，苏岚也凭着记忆敲响了最近的一户精灵人家的树屋门。 半个小时后，暴风雪开始了，刚刚行进到一半路程的苏岚抬起手臂挡住风雪，有些无奈：他之前问的时候只考虑到了叙旧式的收集，但这种事情，不该优先考虑那些会选择外出的精灵么。 “该回去了。”拉住斗篷，他有些懊恼地说道，“明天……”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有谁在喊自己，愣了愣，苏岚刚要回复什么，缇亚拉就跳到了他的面前。 “苏岚哥哥是不是要问点什么？”钻进斗篷中，小幼女撅起嘴，有些不满地说道，“人家带你们去找爸爸——真是的，不理人家！苏岚哥哥你这个坏人！” 苏岚尴尬，其实一开始去找泽库拉会很省事，只是他觉得自己会被缇亚拉打扰得根本没法问问题。 但既然发生了，就直接过去吧。 抵达目标树屋后，薇薇特就拉着闹腾不断的缇亚拉进了房间，而那位温柔的女精灵也识趣地进了厨房，将客厅让给了泽库拉和苏岚。 “我想你一开始就该来的。”泽库拉说，“或许这样会更有效率。” “是我考虑有点不周。”诚恳地认错，苏岚也切入主题——那个幻境。 听到幻境，泽库拉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们并没有感知到这种事物的存在。当然，也可能是我们一直都没有主动外出的缘故。” 苏岚回想了一下先前看到的村中画面，精灵族的家园虽然也受了极大的影响，但还保留着足以维持精灵一族生活下去的生机。 “这样下去可不大行。”交流了一会后，泽库拉直白点出，“最近有越来越多的动物前来避难了，缇亚拉的情况你也清楚，她今天的行为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片森林很大，因春天始终无法到来而忍饥挨饿的动物有很多。 为此，精灵们也采取过不少措施，但收效甚微——对于那个无法看透的恶魔，精灵们一时间也是束手无策。 “大部分精灵都做好了准备，但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到这，泽库拉也是瞪了苏岚一眼，“我想你最好别和当初那样乱来——这次是恶魔，我们一无所知的恶魔，可不是能被你看到弱点的吸血鬼。” 苏岚点点头，他对自己这次的角色做好了定位，不会去做他根本做不来的工作。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快到了深夜。 告别了昏昏欲睡但还叽叽喳喳不停的缇亚拉，苏岚和薇薇特开始返回树屋。经过了长时间的肆虐，林间的小道上已经盖上了厚厚的积雪，呼啸的冷风也弱了下来。 “没有很特别的线索。”苏岚有些遗憾地说道，“所以他才会让希伯来来一次么。” 薇薇特的安慰他没有听进去，只是在继续思考其他的方向……或许，可以那样？ 但天色这么晚了，还是别再去打扰了，第二天吧。 这么想着，她们回到了树屋。抖掉身上的雪花，苏岚刚要开门，门就自己开了。 “你们回来了？”她有些紧张，“赶紧给我回去！” “什么？”苏岚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本能地拉住跟着冲出房间的女孩，回到了小道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让雨洛姐那么紧张，肯定很严重……苏岚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沉。 “……新的剧情设定啊。” 司空雨洛有些艰难地说道：“……最糟糕的死亡剧情！” —— 打着哈欠，缇亚拉在树藤编织成的小床上又翻了一个身，虽然已经极度疲惫了，可她还是没有睡下去的心思。 “……苏岚哥哥是不是不喜欢人家了呢？” 回想着苏岚这一天来对自己的冷淡，小幼女的心情又一次变糟。 为什么会这样呢？曾经跟自己十分要好的男孩，现在和自己那么生疏。 虽然他还记得自己，也会自然地与自己打招呼，可缇亚拉却能察觉到，他有意无意间在跟自己保持距离。 “以前的苏岚哥哥可不会这样的……所以？” 她很自然地想到了那位人族女孩，虽然她一直没怎么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但缇亚拉可不会忽略这个家伙。 “一定是因为我们的互动不够。” 从床上坐了起来，缇亚拉走到了窗边，注视着窗外的落雪，她想了想，又贴到了窗户上，望向了那间树屋。 怎么说呢……握紧小手，缇亚拉闭上眼睛，她有点害怕，害怕自己唯一的人族朋友再也不需要她了。 虽然父亲和其他族人都提醒她，她不可能永远和一个人族做朋友，甚至发展更近一步的关系。在时隔两年重逢的今天，看到足足高了自己一个头的苏岚时，她也认识到了这点。 但是……朋友就是朋友吧？ 不讲种族身份，只是纯粹能玩在一块的好朋友。 现在的苏岚，已经没法让缇亚拉感受到这点了。 或许……只有她一直是个孩子。 其实缇亚拉也清楚这点，作为精灵族唯一还没成年的孩子，她并不孤独，却也孤独。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族人们才会原谅她一次又一次的胡闹。 女孩并不想这样。 她想要改变这种情况……可，怎么做呢？ “……也，也许要去说清楚。” 缇亚拉下定了决心，她应该说明这点，让苏岚知道她的想法。 “……所以，就是这样。” 对着窗户上模糊的自己，小幼女握紧小拳，自我鼓励道。 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 准备回去睡觉的缇亚拉忽然愣住了，她刚刚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在窗外，似乎有什么黑影闪过去了。 那是什么？ 小幼女有些紧张地贴到了窗边，试图寻找自己刚刚所看到的事物，然而她什么都没看到。 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时，窗外便闪起了绿色的光芒——这是父亲在树屋外布置的魔法结界被触动的信号。 “……诶？！” 缇亚拉发出了一声惊呼，这是入侵？ 只有入侵，结界才会发动的！ 是谁？ 她紧张地退到墙上，又战战兢兢地要去开门。泽库拉的怒吼已经从门外传来，魔法的爆炸和藤蔓的撞击声接踵而至。 这是怎么了？为、为什么？ 缇亚拉完全搞不清楚情况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一家遇到麻烦了。 有，有人来帮他们吗？ 虽然小幼女知道父亲很厉害，可从门外反馈的情况来看，父亲居然落入了下风！ 怎么会这样？ 小幼女有些慌了，但她明白自己不能这样，应该……应该做点什么！ 她看向房间的窗户。 她或许可以做点……不，必须做点什么。 深吸了口气，缇亚拉冲到了窗边。刺骨的冷风在窗户打开后瞬间卷遍了整个房间。 摇摇头，甩开扑面而来的雪花，缇亚拉爬上了窗户。顺着藤蔓跳下去，这种事她没少做过，所以…… 然而，缇亚拉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飘在窗外的黑色影子。 这是什么？ ……不要！ 如同冰雪一般，缇亚拉幼小的娇躯开始僵硬。 她应该跑的，跑掉的……然而，似乎来不及了。 在小幼女惊慌的注视下，黑影飘进了房间，飘向了自己……一点一点地，将她的生命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