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上元俏佳人

    终于，武则天一身大裘冕，身上挂着各种金玉配饰，在百官的注视中稳步走向巨佛。巨佛前端坐着一尊大大的香炉，静静地等候着皇帝在此敬香，为国家社稷以及天下黎民祈福。

    这时，陈阳远远地看到一位身着紫金袈裟的禅师庄重地将一炷香递给了武则天。他仔细一瞅，居然是薛怀义。也是，薛怀义毕竟是护国大法师、帝国排名第一的得道高僧，这种皇帝带领群臣礼佛的大典他岂能不参与。陈阳又把目光转向了武则天身后的另外两个人。这两人都冠冕堂皇，举止庄重。左边那个人身形肥硕，陈阳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魏王武承嗣。早在腊八赐粥时陈阳就已经远远地看到过他。右边那个人则相当瘦削，不过个头不低，又高又瘦，典型的书生形象。陈阳小心地向上官婉儿问那人是谁。

    “那是文昌左相姚元崇。”

    姚元崇，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他忽然想起了辅佐玄宗成就开元盛世的两位宰相姚崇和宋璟。姚元崇名字跟他只有一字之差，怪不得陈阳会觉得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武则天庄严地在金像脚下拜了三拜，虔诚地祈求佛祖保佑大周四海昌平、国运亨通。随后，她将那柱香敬在了香炉正中。魏王和宰相姚元崇紧随其后，先后将佛香一左一右敬在香炉中。君臣一同屈膝于佛祖前，三拜祈愿，犹如一群渺小的凡人在巨大的造物之神面前顶礼膜拜。在这种神圣肃穆的氛围中，陈阳心里似乎对笃信多年的无神论产生了一丝怀疑。有那么一瞬间，他也不自觉地相信了神真的存在，在聆听着人们的祈祷。

    忽然，陈阳发觉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他记得在元正那天的大朝会上，率领诸位宰相及文武百官进行朝拜的是皇嗣李旦。而今天在武则天之后进香的却不是皇嗣，而是魏王武承嗣。这会不会是一个信号？

    陈阳悄悄打量着官员队伍，这才发觉出席这次典礼的人群中并没有皇嗣的身影。他越发感到太平公主先前的推断已经被证实了。祭天、祈福这类活动在古代是很隆重的，是国家很重要的典礼。而在这个大典中居然由魏王来代替皇嗣进香，难道说皇帝已经动了换接班人的心思？

    不知道太平公主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感想。陈阳暗自琢磨，即使不用自己去向她汇报，她很快也会得知了。等大典结束，各种小道消息必定漫天飞舞。陈阳心里越发没有底了。他毕竟曾向太平公主进言称按兵不动是帮皇嗣李旦度过危机的最好办法。然而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坏消息，难道说自己就这么把李家俩兄妹给坑了？如果公主把这口大锅扣在自己头上、对他责罚的话，唉，想想都觉得可怕。

    在不安的心情中，陈阳度过了这次的礼佛大典。到了晚上，武则天在宫中大摆筵席，请诸位亲王、近臣等前来赴宴，共度佳节。皇城之内处处张灯结彩，非常的热闹。近些天宫里弥漫着的恐慌的气氛似乎一扫而空。宫女们在道路两旁的树上及殿前屋后都张挂起各色的彩灯。通天佛塔前的广场上更是成为了灯的海洋，无数的彩灯挂在空中如同星汉一般璀璨。佛塔每一层的外面也都挂上了许许多多的大红灯笼，一柱擎天般直刺夜空，犹如星辰大海中的一座明亮的灯塔。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及公主郡主等贵妇们也都受邀前来一同赏灯、猜灯谜。那些平日里在深宫中规规矩矩的宫女们也都被允许前来玩耍。四周的树上都挂起了五彩斑斓的彩灯，满城的火树银花非常绚烂。广场上还矗立着好几根高大的灯柱，那是由上百个灯笼挂在高大的竹架上簇拥而成的。此外，又搭起了一个巨大的灯轮。那灯轮形状像极了游乐场里的摩天轮，有几人高，是一个用架子搭起的木轮，上面团簇着许许多多彩灯。十几个人一起转动木架上的长柄，带动着木轮旋转，看上去非常的绚丽，惹得衣着华贵的宫人贵妇们纷纷驻足围观。

    武则天在通天塔前面摆起了筵席，君臣同欢，其乐融融。酒过三巡，武则天已经双颊红润，看来心情很好。她笑盈盈地朗声说道：

    “在座的不是朕的子女亲王，就是朕的辅宰股肱，都是朝廷的栋梁。想必各位也都是安邦济世的大才子吧，啊？”

    惹得众人一阵欢笑。这时，她接着说道：

    “今天，朕赐灯谜三千。不论何人，谁破解的最多，朕重重有赏。”

    话音未落，便响起了一片欢呼。亲王显贵们也纷纷离席，簇拥着皇帝兴致勃勃地来到广场上去猜灯谜。称赞、调笑和起哄声不绝于耳。上官婉儿与陈阳也跟着人群来到了热闹非凡的广场中。婉儿换去了白天的红色朝服，换上了粉色的雕花锦衣，在红红的灯火映衬下格外的妩媚。陈阳取下了一个灯笼，只见上面的谜面写着：

    “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

    底下的谜目上写着“一字”。婉儿见了微微一笑，道：

    “日。”

    陈阳揭开谜底，果然如此。他不甘心，又取下一盏灯，只见上面写着：

    “人来鹊鸟飞。一字。”

    他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想出是哪个字。便再次去考婉儿。谁想婉儿看了一眼，又笑了笑，道：

    “借。”

    陈阳顿时被婉儿的聪明才智所折服。他正要再去拿一个灯笼，一个响亮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你们俩真是好兴致啊，不妨再加本宫一个。”

    陈阳顿时就意识到是太平公主。他赶紧回过头来，只见公主头上戴着金冠宝钗，身着大红的长衣裙，甚是华美。陈阳看到婉儿已经在向公主行礼了，连忙拱手作辑，道：

    “微臣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哈，你是在拿这灯谜考婉儿吗？”

    陈阳笑着点了点头，道：“上官大人聪慧过人，区区几个字谜难不住大人。”

    婉儿听后抿嘴笑了。太平公主摇了摇头，笑道：

    “你知不知道这灯谜不少都是出自她作的？居然还拿这个来考她。”

    陈阳恍然大悟，怪不得婉儿眉开眼笑的，原来是在捉弄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

    “难怪大人一眼便知，原来，”

    公主看到他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说道：

    “你若要难住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样，我来做一个谜题。”

    太平公主思咐片刻，悠悠地说道：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四个字。”

    陈阳转头看向婉儿。只见她略有些羞涩地笑了，说道：

    “我也打四个字。待到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

    说完，婉儿与公主相视一笑，相继把目光投在了陈阳身上。陈阳顿时傻眼了，不是说要考婉儿吗，怎么俩人合起伙来对付自己了？他绞尽脑汁，苦苦思索着她俩出的谜题。思索了良久，依旧没有头绪。于是，陈阳无奈地认输了。

    “殿下，大人，下官愚钝，实在是猜不出来啊！还请揭晓谜底吧。”

    公主得意地笑了，调笑道：

    “亏你还是个大才子，本宫这么简单的字谜你都猜不出来。”

    陈阳无奈地望向婉儿。婉儿便不再卖关子，说道：

    “公主的谜底是‘情投意合’，婉儿的谜底是‘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