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这下失态了

    原来狄仁杰在唐高宗时候就已经在朝中为官了，说起来也是个唐朝的旧臣。就冲他不畏强权，身为地方官就敢得罪当朝的宰相，陈阳是打心底里佩服。通过观察狄大人在上元宫宴上的表现，陈阳发现这人确实很老道，说话很有艺术，似乎摸准了武则天的命门。语言委婉巧妙又不一味地曲意逢迎，既充分维护了皇帝的龙威，又坚持了自己的观点、不失本心。难怪史书上说武则天不仅非常器重他，而且很尊重他，称他为“国老”。这样的人注定能在官场大展宏图。

    此外，陈阳还察觉到宰相大员之中还是有一些心念大唐的人。尤其是头号宰相姚元崇，他对故国这么怀有感情，对大唐的血脉李旦恐怕也有着某种寄托吧。毕竟李旦还是大唐的末代君主，只要他还在，希望的火苗就没有完全熄灭。而且姚元崇身居高位，他的身后估计也有一大批的势力。如果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候站出来力挺皇嗣李旦，没准还真能力挽狂澜，至少能保住皇嗣的位置。

    自从上元节那天看到皇嗣缺席了这一重大庆典，陈阳心里的就一直瑞瑞不安。皇嗣的缺席很明显地预示着他的处境岌岌可危。当初可是陈阳劝太平公主坐观成败，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保住她的旦哥哥的唯一办法。没想到苍天这么不给面子，报应说到就到。这可怎么办，公主肯定要拿自己问罪了。得想一个对策出来，不然在她面前肯定过不了关。

    果然，上元过后没几天，陈阳正与其他几位学士在大殿中静静地工作着。翠儿悄悄走到他身边，把一个发簪递到了他面前。陈阳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太平公主戴的金簪，赶紧把它藏到怀中。他低声地问道：

    “人呢？”

    “在外面。”

    陈阳看了一眼其他人，崔湜、徐彦伯等人都在品阅着贡书，对这边的动静没有注意。于是陈阳便和翠儿一起走出大殿。这时，他看到一个打扮着花枝招展的女孩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大人，请随奴婢来吧，车马正在宫门外等候。”

    陈阳认出了这是太平公主的贴身侍女千儿。她这一身绫罗绸缎，甚是豪奢，如同一朵飘飘的彩云。同样是下人，翠儿在她面前都低下了头，神采都黯淡了下去。仿佛在她眼里，这千儿的地位已经高了她一等。这也难怪，毕竟千儿的主子也高了她主子不止一个等级。

    陈阳心想该来的总归要来了，便转身对翠儿说道：

    “告诉大人，我要出宫一趟。”

    “诺。”

    于是，陈阳随千儿一同出了宫门，看到宫门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几位壮实的车夫在车旁也等候良久了。两人先后登上马车，在车厢里对坐着。马车在大道上哒哒地走着，陈阳的心也随着车子的震动而忐忑不安。他试探性地问道：

    “公主殿下可还安好？”

    千儿淡淡地望着他，回道：“殿下这两天有些心神不宁，总吃不下饭。”

    她说完，便把目光投向别处，不再说话了。陈阳看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更加的不安了。这怎么看都像是来拿自己归案的啊！唉，出来混果然都是要还的。太平公主的大腿不是那么好抱的，现在主子似乎是心情不佳，他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终于，马车停在了太平公主府的西角门外。千儿与陈阳双双下车，徒步进入府中。千儿在前头领着他穿过了花园，来到了被假山竹林环绕的紫竹阁。她让陈阳先在堂内等候，自己便去请太平公主去了。陈阳坐在椅子上，心里还在思索着公主请他来的目的，以及应对的策略。就好像当初已经坐在考场上等待发卷时还在紧张地抱着资料复习、生怕之前准备得不够完善。这个关头越是复习，心里反倒更加的不安，感觉心脏都要蹦到嗓子眼去了。陈阳忽然又希望公主快点前来，这样反而不用继续在瑞瑞不安中受煎熬了。

    等了好久，太平公主才姗姗地到来。陈阳连忙起身行礼，道：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

    “不用多礼，坐吧。”

    她快速地回了一句，便在正中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个侍女紧接着便前来奉上热茶。太平公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千儿会意，赶紧领着婢女们离开了堂内，并关上了门。陈阳看到这架势，知道公主确实有些不妙。他心里已经有了思想准备，竟然镇定了下来，不像刚才那么忐忑。

    太平公主也没有再寒暄，而是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那天也看到了，礼佛大典上居然是魏王代替哥哥进香。这说明什么？”

    陈阳明显感到公主异常地烦躁、一副怒气冲冲地要质问他的架势。他只好平静地回答道：

    “这说明，皇嗣殿下的处境不妙了。”

    “这还用你说，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太平公主大声叫道，她已经要忍耐不住心里的愤怒了。她生气地质问道：

    “上回你不是说我们只要按兵不动就能保住哥哥吗，现在可好，你怎么解释？”

    陈阳感到了千钧的压力已经压在了自己身上。果然，公主要给他算账了。无奈，他小心翼翼地回道：

    “这是臣的失职。可是在当时那种情况，殿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公主大叫道：

    “还不是因为你蠢！”

    陈阳一惊，看到公主的一双杏眼已经睁得圆圆的，似乎要迸发出滚滚的怒火。他第一次见到公主这么生气，知道自己也不妙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下头去。

    太平公主见他在沉默着，叫道：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啊！”

    陈阳抬头看了看她，心里倒是出奇的镇定。这个问题摆明了是个必考题，但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他一直在思索，却没有想到更好的答案。

    他淡定地回道：

    “微臣觉得，现在殿下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忽然，陈阳觉得额头一热，火辣辣的剧痛随后袭来。从模模糊糊的视野中看到太平公主正怒气冲冲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才知道公主气急之下竟然cao起茶碗砸在了自己头上。瓷碗的碎片已经摔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由于被guntang的茶水泼了一脸，陈阳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觉得伤口火辣辣的。过了些许，他才感觉到似乎是出血了。仿佛已经闻到了血的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陈阳觉得脑袋昏沉沉地，差点就要跌倒了。

    太平公主看到了血流得满脸都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她大声叫喊下人，同时扶住了陈阳。千儿听到响动，连忙推门进来。一看到这个场面竟然吓得不知所措。公主怒斥道：

    “愣着干嘛，快叫大夫过来。”

    千儿唯唯诺诺地转身跑开了。另外几个丫鬟也都赶过来七手八脚地帮他止住血。陈阳强忍着剧痛张开眼睛，看着太平公主努力地说道：

    “殿下，微臣无碍，不要叫大夫了。如果再让旁人看到，恐怕会生出谣言风传出去，再惹出是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