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心乱如麻
第二天,陈阳迷迷糊糊地从大床上醒来。昨夜的激情早已燃尽,他感到全身乏力,似乎皮囊内早已被掏空吸尽。此时公主已经不知去向,空气中还残留着余香。昨夜她要了不知四次还是五次,也可能是六次。总之到最后陈阳甚至不得不苦苦求饶才罢休。他犹记得完事后她意犹未尽地窝在他怀里。“月儿,”陈阳呢喃着,回味着昨晚的刺激与疯狂,以及甜蜜的余味。 不过,甜蜜归甜蜜,理智还是慢慢地回归了。公主大概是在他睡着之后就离开了。她毕竟是有夫之妇。此刻陈阳心里头惴惴不安,琢磨着自己也得赶快溜走。于是他连忙整理好衣冠,把凌乱不堪的床铺也收拾了一下。忽然,门被推开了。陈阳心里一个咯噔,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来人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陈阳想起了昨天晚上就是她引他来到紫竹阁的。看样子她早就守候在门外了,听到屋内有动静才推门进来。她呼了声“大人万福”,接着便打来水给他洗脸漱口。陈阳见并没有五大三粗的壮丁前来拿他,才稍稍安下了心。此时日上三竿,眼瞅着大半个上午都过去了,再不走难不成还要留下来吃中午饭吗?于是,他便对那小丫头说道: “烦请向公主殿下通报一声,宫中还有急事,陈阳就不亲自向她辞别了。” “大人请慢,”小女孩的声音还很稚嫩,“公主亲自嘱咐奴婢为大人送来甜粥,奴婢见它凉了便拿去热了一下。请大人先用粥吧!” 说着,她便跑出去,不一会儿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回来了。粥里头有蜜枣、梨以及一些果脯,确实非常甜。可陈阳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哪里喝得下去。他胡乱舀了几勺便丢下碗,声称已经吃好了,准备告辞离开。没想到她却说公主此时就在花园中,请他去园中相见。陈阳听后心砰砰直跳,仍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她前去了。 到了西花园,只见公主一身锦绣,花枝招展,在树荫下挑逗着几只小猫。她一袭蓝色长裙上套着米色的丝质外褂,双臂上还挽着一条长长的淡黄色丝带。乌黑的长发也盘在了头顶,一支吊着水滴玉坠的金簪横叉进发髻。月儿,他在心底默念着,那个英姿飒爽、蛮横狂野的月儿都恢复了往日的风姿绰约。 “殿下。”他低头轻声唤道。 “嗯,你起来啦,不必多礼。”陈阳抬起头,看到公主正笑盈盈的望着他,眉目间似乎暗送秋波,顿时感到有些羞涩。 “今天天气真好,正好可以晒晒太阳。昨晚休息得可还安稳?千儿,去搬两把藤椅过来,再泡上一壶紫阳毛尖。”她笑着对陈阳说道,“前几日魏王差人送来的,上好的紫阳茶。咱们呐,今天正好替他品一品,哈哈哈。” 是啊,确实是个好天气,陈阳暗自感叹。现在已是三月底,春意阑珊,柳絮纷飞。白花花地如同雪花一般,飘落在柳树下、草丛间以及水面上。 千儿应允,便转身准备离去。陈阳连忙说道: “不扰茶了,下官还有要事在身,正要向您告辞。昨日,额,”他忍不住顿了一下,连忙朝她拱手一拜,心里的紧张险些暴露出来。“多谢公主殿下的盛情款待,下官多有叨扰,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你这是哪里话,跟本宫还这么客气。” 陈阳抬起头,看到公正朝他眨了眨眼。“好啦,既然如此,本宫就不留你啦!千儿,替本宫送送陈大人。” “殿下,下官告辞了。” 她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陈阳边走边琢磨昨晚的事儿公主到底是什么态度。她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当回事儿。是演技太好,还是真的无所谓?出了西角门,陈阳向千儿告辞,发现她看他时竟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她知道了。 陈阳绝望地想着,想必所有的下人也都已经知道了吧!那公主的丈夫武攸暨恐怕迟早也会知道。陈阳的心顿时变得冰凉,在一次宫宴上陈阳看见过定王殿下。他看上去有些消瘦,温文尔雅,恬静地像个书生。尽管如此,若是他知道被人戴了绿帽子,还能继续恬静下去吗,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到那时候,公主会出面罩着自己吗? 答案显而易见,当然不会。 况且要是被皇帝知道了,天呐,她会怎么弄死自己,车裂,还是凌迟?真要那样,还不如自己吊死算了。陈阳不停地胡思乱想,越想越怕,整个人都变得魂不守舍。连什么时候过的宫门都不知道,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迎仙宫门前了。他在大门外徘徊了好一会儿,硬是把悬着的心强行摁了下去。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然还能怎么办。他心想公主应该会尽力保守秘密的,毕竟这事若是被揭发,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她自己也很惧怕皇帝母亲。 想来想去,陈阳发现自己的命运还是被别人给握在了手里。是死是活,全凭她人一念之差。
他走进丽正殿,发现崔湜也不在殿内。薛曜与徐彦伯正端着黄铜酒爵,一边饮酒,一边吟诗,十分地惬意。他俩听到有人来了,连忙把酒樽酒爵藏到桌案底下。一看来人是陈阳,才哈哈笑着又拿了出来。陈阳面露微笑,心想看来上官婉儿肯定去皇帝身边侍奉去了,这俩人才敢这么悠哉。 “两位真是好生自在啊!” 徐彦伯笑着邀陈阳同席而坐,并大方地将自己的酒爵递给他。酒琥珀色的,比较粘稠。这种酒是用红曲酿的,虽然有些浑浊,却是当今最高档的酒了。民间一般的酒比这个更浑浊,而且往往还发绿。陈阳饮了一口,酒香且甜,没有一丝酸涩。 “好酒。”他赞道。 “贤弟昨日去什么好地方逍遥啦,居然整夜未归,让我们好生羡慕哇!”徐彦伯有些做作地笑着问。 陈阳犹豫了一下,回道:“彦伯兄说笑了。我应太平公主之邀同去西苑狩猎。因回城太晚,全城已经宵禁。只好在公主府上借宿一宿。” 薛曜与徐彦伯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便把话题转回到吟诗作赋上。陈阳心里纷乱,根本没有那个雅兴,便独自回到自己的桌案前准备工作。他心不在焉地翻着书卷,心里却不停地犯嘀咕。难道已经被他俩看穿了?陈阳心想,看样子是的,他们看不起他。一定是这样的,他们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如果郭子仪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也会瞥来鄙夷的眼神。还有雁儿,陈阳根本不敢想起她。他发现连他自己都已经鄙视自己了。他根本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告诉任何人他爱上了太平公主,或者说是月儿。陈阳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爱,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那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映着,他感到那一刻公主与他是心意相通的,但也许只是他一厢情愿也说不定呢!月儿爱他吗,还是只把他当作一个泄欲的下人,一个拿来倾倒苦水的垃圾桶?陈阳不知道答案。他心乱如麻,沮丧,悔恨和愧疚如同毒药一般腐蚀着他的内心,越发地厌恶自己了。他不是一直都安分守己、如履薄冰的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陷进了这个肮脏的泥潭。 内心在苦苦地挣扎着,他忽的瞥见了桌案上的一支笔。 “只怕再也不能顶天立地地做人了——那是他一贯的梦想,”陈阳思咐着,“除非,” 他拿起了那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