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快刀无光
刀，从四面八方来。 你，只向一处去。 不躲不避。 韩镇，手中尖刀一立，遥遥锁定坦克的额头，外界的一切便再不能干扰他一丝一毫。哪怕，刀落如雨。 乌黑的刀锋迎面而来，在破体而入的前一瞬，却跌落尘埃。 一只手，恍若天外而来，扣住持刀的手腕，一股奇异的感知穿体而过，那人的手瞬间麻痹，便再也握不住刀。韩镇并不稍停，手指前探，“噗”的一声插在对方眼眶当中。 惨呼响起，爆裂的眼球在空中炸出绚烂的血花，可惜血花的主人再也看不到这妖冶的景色。 击退正面的壮汉，身侧的尖刀却毫无阻隔地扎在身体要害。伤口瞬间遍布全身，毒素彻底将韩镇淹没。但，他依然前进，持刀的右手仍牢牢锁定坦克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周围人想抽刀再刺，彻底结束这个狂人的生命。但他们骇然发现，刀入身体后竟紧紧嵌在韩镇身躯之内，无论如何用力也拔不出来。反而，韩镇身上插着十几把尖刀，活像只大刺猬缓缓向前。 坦克吓得面如土色，说不出一句话。他看出来了，韩镇不除掉自己绝不会放弃。 这简直比最凶猛的野兽还要疯狂，坦克的凶性大发，掏出手枪，瞄也不瞄，子弹连发而射。 “砰、砰……”子弹无眼，除少部分打飞外，其余全部命中。 连续不断的惊呼，韩镇身边的汉子也有中弹，大家一哄而散，不敢再围着他。但韩镇更惨，身上已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犬牙交错的刀痕和贯穿伤口密密麻麻，有些弹孔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泡。 “吼！”韩镇仰天长啸，他只觉得身躯越来越重，但却感觉不到疼痛，积聚在体内的能量顺着伤口缓慢流逝，虽然不快，但由于伤口太多却对他影响很大。 韩镇握紧手中的刀，加速前冲。杀死眼前的人，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连这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做过哪些坏事都变得无关紧要。 唯一重要的只是：杀死他！ 坦克子弹耗光，没想到韩镇还能朝自己冲来。他抄起手下的尖刀，拼命抵挡。他从出道开始就是远近闻名的能杀能打，而且天生力大，一般的混混没有七八个人根本伤不到他。就因为敢打敢冲，才被道上的兄弟称为“坦克”。 韩镇的刀没有任何花哨，直刺面门，带着一往无回的决心和气魄。坦克后退，错身闪避，同样出刀，削向韩镇的手腕。如果韩镇不躲，手腕必定被斩断，再大的决心也握不住刀。这正是坦克经验老到之处，不管多么危急，头脑始终保持清醒，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韩镇无奈，只能止步、转身，手臂回撤，气势被破。坦克趁机闯到身前，贴身rou搏，凭借过人的力气一下扭转颓势。韩镇只能被动招架，几次硬碰硬地拳脚对撼也落在下风，手腕开始发抖，筋骨已然受伤。 没想到坦克竟这么生猛，看他之前的表现还以为是个虚张声势的莽夫。看来，自己还是缺乏经验。韩镇暗叹。 两人僵持起来，虽然坦克压着韩镇狂轰滥炸，但韩镇抗打能力实在好似怪物，竟都咬牙抗住了。听得一声声拳rou撞击的闷响，两旁围着的壮汉心头无不发颤。 由于这边战况激烈，再没人顾得上那些女孩儿，不少女孩儿趁机找回衣服瑟缩着躲在一边，而那个独臂少女也爬到墙边，静静地看着和坦克生死相搏的年轻人，不知想些什么。 韩镇此刻模样凄惨至极，坦克的拳脚如重锤一般，砸在身上竟让本已麻木的他感到丝丝剧痛，这些疼痛如蛛网从身体表层蔓延开来，层层叠加，让他五脏六腑都震颤不已。这样下去，不用刀捅，韩镇也会被生生打死。 坦克越打越兴奋，不住嚎叫，似乎回到年轻时在街头一人单挑几十个混混的热血年代。虽然有些惊诧这小子怎么如此抗揍，但他已经重新找到自信，不出十拳就可以彻底砸死韩镇。 此刻，韩镇已经没有体力再躲避，干脆迎着坦克的拳脚而上，只求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但坦克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每一拳都朝着韩镇关节或要害砸下，导致韩镇每中一拳都身不由己地倒退几步，而且全身的伤口都被砸得爆裂，血液顺着插在身上的匕首不断涌出。 韩镇身体的知觉隐约恢复，力量加速消失。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影响。流血就会变弱，绝不能流血，至少在杀死坦克之前。 于是，韩镇突然间做出了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决定。他猛地抬起手，向身上插着的匕首拍去。 这些涂满毒素的匕首本来插的并不算深，因为在刺入的瞬间韩镇用肌rou将刀尖阻隔起来并死死绞住，他现在对身体的控制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可以调动体内每一寸肌rou的全部力量并且集中释放。因此，那些大汉在匕首刺入韩镇身体后，想拔都拔不出来。 现在，韩镇反其道行之，不再绞住匕首，反而人为地将匕首深深拍入体内。这下，毒素迅速蔓延，韩镇的身体瞬间陷入剧痛，身体表面漆黑如墨，剧烈的疼痛让他疯狂嘶吼，全身每一簇肌rou都在痉挛、抽搐。 “啊！啊！啊！……”韩镇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无穷无尽的痛苦抛向九天，又忽然坠入深渊，整个世界在眼前疯狂旋转，一切过往的经历断断续续地从眼前闪过，父母亲切的呼声、同学们的嘲笑、老师的谩骂、奶奶的胡言乱语……一切的一切都如闪电在头脑中划过。 “妈的，找死！”坦克看着不似人形的韩镇，口中狂吼，一拳向韩镇轰来，同时，另一只手握刀从下盘直挑韩镇胸腹。这次，一定要一击毙命，不再给韩镇喘息之机。 “嘣……”惊天的轰鸣在两人间炸响，如雷霆降世，四周的汉子们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只见场中两人静立不动，韩镇双眼紧闭，如被焚烧过的焦尸。他左手紧紧抓着刺入胸口的刀，额头则被坦克的拳头轰个正着，rou眼可见地塌陷下去。而他的右手则握着随身的尖刀，只是刀身已然不见，只能在坦克的心口外看到一截刀柄。 坦克表情凝固在刚才疯狂一击的瞬间，面目狰狞如恶鬼，但此时却见他脸上的血色飞快褪去，变得苍白如纸。 在场的人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离开躯体的那种战栗与绝望，这是坦克绝想不到的结果。 但，他只能承受。 房间里腥臭的血气弥漫不散，坦克身下渐渐有血水蔓延，随后，还有恶臭飘散而出。坦克浑身紧绷的肌rou在他死去后变得僵硬，大小便随即失禁。 房间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张口说话。大家想不到一向生猛的坦克竟然以这种方式死在韩镇手中。 此时，韩镇仍一动不动，那些刺入体内的匕首衬托得他格外恐怖，恐怕地狱里的魔王也要退避三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噗”的一声，插在胸前的刀被轻轻拔出一分。 韩镇左手稳定如常，刺入胸腔的刀刃也一点点离开身体。四周的人被缓缓拔出的刀刃压抑得格外难受，连呼吸都停滞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人们感觉不到时间尽头的时候，刀尖终于离开伤口。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空气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兹”金属和血rou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韩镇开始拔第二把刀…… 四周的人忘记了死亡、伤痛，只有发自心底的恐惧，他们看到一个面目全非的人在一点点拔出插在身体上的尖刀。每一把刀在离开身体的一刻，都会飙出一道血线，但很快伤口又被粘稠的血包裹。 从没人见过这样的景象，甚至连韩镇是人是鬼都无法辨别。 “当啷”清脆的撞击，一个大汉不知不觉竟然将刀掉在地上，他双手抱头发疯一样朝楼下冲去，口中发出骇人的尖叫，拼命想逃离这个地狱般的房间。 “嘿嘿，走得了么？”正在拔刀的韩镇陡然睁开双眼，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