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械斗
“我说老板呐，你们工地上的事儿，俺们可闹不清嘞。趁着还没打起来，俺先走啦，回头再给俺们把钱结了就中啦！”一个矮个子边打电话边爬上货车，他只打开一半车厢门。另一半门的影子正好掩住韩镇和少女。 矮个子cao着浓重的家乡口音跟电话里的人解释着，他就坐在车厢沿儿，斜靠在另外半扇铁门，两条腿垂在车厢外荡啊荡。 汽车缓缓启动，朝大门处驶去。 远处传来鼎沸的人声，坐在车门边的矮个子吓得不断拍打车厢，嘴里大喊：“快开车，闹事儿的来啦！” 货车猛然加速，驾驶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咒骂，驾驶员也发现远处涌来的人群，一脚油门踩到底，货车如草原上飞奔的狮子，怒吼着朝大门杀去。 少女透过车厢壁板的缝隙，隐约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正往这边涌来，而前方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 “妈呀！快点冲过去啊！俺可不想死在这里呀！俺还有八十多岁的老娘，还有嗷嗷喝奶的娃娃要养啊！”矮个子吓得嚎啕大哭，连滚带爬地往车厢里跑。 他万万想不到，车厢里竟然还有人！ 还没来得及反应，少女的手一个起落，正砍在矮个子的后颈，当即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少女赶紧关上车门，从里面反锁。这才又走回韩镇身前，继续往外观察。 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冲了过来，看方向应该是工地工人居住区那边过来的。当头的几个工人看起来格外凶悍，每人手里都拎着钢管、木棍之类的武器。 人群所过之处到处一片混乱，人们疯狂打杂着自己能看到的一切。许多工程机械被掀翻在地，临时搭建的脚手架被推倒，不少施工材料也被倾倒、破坏。这些工人似乎陷入疯狂，难怪矮个子和他的人要逃跑，原来是赶上工人闹事儿了。 货车眼看就要开到门口，可大门还是被关闭。人群很快将货车团团围住，钢管、木棒敲在车厢上邦邦作响，车厢被人摇晃的如同风浪里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驾驶室里的两个人早就吓得哇哇大叫，反锁车门、关闭车窗，尽一切可能保护自己。但人群并不放过他们，挡风玻璃和车窗很快被敲碎，驾驶员和另一人被生生揪了出去，发出骇人的惨叫。 随后，人们开始冲击车厢，他们试图打开车门但发现从里面反锁了。于是人们开始砸车，高叫着各种污言秽语，车厢被撞得左摇右摆。少女一巴掌扇在昏倒的那人脸上，矮个子很快苏醒过来，却听到车厢外吓人的撞击声。 “完了完了！”矮个子飞快地爬起来，躲在铁架子后面，自言自语道，“你们也是逃命的吧？这帮工人可不得了，现在全都疯啦！” 少女疑惑地看着矮个子，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缺心眼，被砸晕了竟然都不放在心上。 “咦，对了，我刚才怎么晕了？”矮个子明白过来，看向少女的眼神充满恐惧，张大了嘴巴。 少女食指放在唇边，又指了指车外喊叫的人群。 矮个子赶忙双手捂住嘴巴，拼命点头。看样子，还是车厢外的威胁更让他担心。 少女又指了指车外，然后做出疑惑的表情。 矮个子自动脑补：“原来你不会说话，还只有一只……” 他恍然大悟道，“你是残疾人，这下完蛋了，看来我们谁都跑不了了。这帮人是工地的工人，都是一个地方的老乡，他们跟包工头有矛盾，今天集体暴动啦。” 矮个子指着人群的方向，表情惊恐：“看到没，那里全都给砸了，这帮人豁出去了，说是要把工地上的人全杀光呢！他们今天死了一个老乡，就是因为包工头给的安全带是次品，从十几层跌下来，直接摔成rou饼了。据说之前已经死过一个了，包工头养的那群保安给摆平了。现在又出事儿，肯定没救啦。” 少女点点头，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 车厢被摇晃的越来越剧烈，眼看就要翻了。矮个子吓得面如土色，眼泪都流出来了。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示意矮个子，她有办法了。 矮个子像看见救星一样，赶紧凑过来，突然看见地上躺着的韩镇。吓得又窜了回去：“死人！死人！” 少女连忙摆手，用手指了指韩镇的鼻子，意思是他还有呼吸。然后又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番被人痛揍的故事，最后倒地不起。 矮个子果然聪明，一下子就全“明白”了。他又凑过来：“你男朋友被人打伤了？你们被抢劫了吧？这里荒郊野岭的不太平啊，我们都被抢过呢。看你男朋友的样子，伤的不轻啊。要赶紧去医院。” 少女赶紧点头，露出“大哥真是好人”的表情。 矮个子一股豪气油然而生，猛点头：“放心，妹子，我一定尽力帮你们！” 正说着，他身后的车厢皮一声巨响，被砸出一个大坑。矮个子吓得嗷一声，蹦到少女面前，啪叽一下摔在地上。浑身抖得筛糠一般。 少女微微皱眉，伸手从车厢角落捡起一个小口袋，上面印着大大的危险品标志，还有红色的猩红色大叉叉，一看就知道是装爆炸物的袋子。 三下五除二，少女抓了几盒牛奶、罐头塞了进去，看看不够，又翻捡了些没用的东西把口袋填满，稍加整理，看着像那么回事儿了。这才扎捆结实，交到矮个子手上。 “你让我拿这个去吓唬他们？”生死攸关，矮个子一点就透。 少女点点头，眼睛弯弯的，似乎心情不错。 “那怎么成，万一被看破，我可就没命啦。”矮个子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咚……咚……”另一侧的车厢也被砸的震天响，眼看就要翻车了。 “好啦，好啦，我去，我去。”矮个子吓得大叫，就要去开车门。 少女赶紧拉住他，摇摇头，示意他再等等。 人群围着货车砸了半天，也没多大成果，一部分人转而朝其他建筑跑去，希望能从别处捞点油水。 还有一部分仍锲而不舍地砸着车门，指望里面藏着值钱的玩意。想也不想，拉雷管的车，里面能装什么好东西。 人群一分散，车厢的晃动明显减弱，矮个子长出口气，这下不需要自己去装董存瑞了。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一队穿着统一的保安杀了过来。他们人手一根电棍，一按开关，噼里啪啦地闪着吓人的电流。 人群一阵大乱，保安们冲过来二话不说举棍就砸，不少工人没见过这种阵势，几下就被打得抱头鼠窜。黑压压的人群也被冲得乱了套。 少女充矮个子一打手势，让他往外冲，矮个子有些犹豫，心里纳闷：现在来救兵了，还冲个什么劲儿啊！ 正扭捏着，不想动弹。突然，车厢外传来一声大喝：砸烂雷管车，兄弟们抢炸药跟他们拼啦！ 紧接着，疯狂的敲击排山倒海般袭来，矮个子吓得一屁股又坐在地上，后悔自己没听少女的话。现在开门，还不直接被撕碎啊！ 少女却不迟疑，冲到门口，一下拉开门栓，然后一把将矮个子推出车门。 矮个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顶到门前。只听见“咣当”一声，半个车厢门被一脚踹开，自己顶着太阳，抱着“炸药包”站在车厢口。 门外一群工人弟兄正举着钢管、铁棍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事到如今，不装也得装了，矮个子一咬牙，大喝道：“都住手！再动我就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