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酒后爆料
里面是一个完全独立的饭厅,首先看到的是一张厚实的暗红色饭桌,桌面油漆锃亮,桌脚花纹精美,摆在饭厅的左侧,连同那两排椅子,大约占据了饭厅三分之一的位置。 右侧是一个家庭式吧台,西式风格的柜子里面摆放着各种的酒水,旁边竖立着一个三格层的冰箱,冰箱后面有一道半透明的玻璃墙将饭厅与里面的厨房完全隔开。 华美的灯饰、古香古色的饭桌、西式的高档吧台和橱柜,布置得美轮美奂,十分讲究,卫九州如置身皇宫,看得目瞪口呆,觉得就算是皇城酒店里的那个最豪华包房,似乎也不够她家的这个饭厅有档次。 小燕笑道:“这里又没旁人,像个木头人似的杵着干什么,快过来呀!” 卫九州这才如梦初醒,傻乎乎的跟着她走到饭桌前,随手拉开一张椅子,直挺挺地坐了下来。 说实在的,坐在这样的地方吃饭,他还真的觉得有些别扭,若是她的家人在,自己恐怕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踏入这里来的。 小燕走进厨房将保姆做好的菜端了出来,摆在饭桌上,虽然只是几样家居小菜,但有浓有淡,有汤有甜品,荤素搭配,精美得当。 既来之则安之,卫九州淡定下来,也不客气,自己舀了一小碗汤,尝一口,觉得味道十分鲜美,自己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排骨汤,不由又喝了一大口,咂着嘴大赞特赞。 小燕盛了小半碗饭,在他对面坐下,见他毫无拘束地大快朵颐,心里美滋滋的,微微一笑道:“不如我们来喝点酒,就当是庆祝我们久别重逢。” “好啊,我举手赞同。”卫九州放下汤匙。 小燕站了起来,走进吧台里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又回到饭桌前,用开瓶器拔开瓶盖,将瓶里暗红色的酒水倒进了高脚酒杯里,笑道:“我们喝葡萄酒,不过我也不知道这瓶具体叫什么酒,上面写的全是英文,鬼才看得懂。” 卫九州接过酒瓶一看,吃惊地道:“这是82年的拉菲,还是收藏级别的,我们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喝了?” “管它呢,不就是一瓶红酒吗?”小燕指着酒瓶上的英文,“这些密密麻麻的英文你也能看得懂?我记得你那时考英语都是四五十分,从未及格过。” 卫九州笑道:“我在国外两年,身边的人全都说英文,这是环境所迫,跟英语成绩好不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笑我们还在纸上谈兵地全民学英语,这不滑稽透顶吗?在米国,人家一个十岁小孩说英语也比我们一个大学教授说得流利。” “好了,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是教育部那帮蠢材的问题,不关我们的事。” 小燕把酒杯递到他面前,笑嘻嘻道:“我们现在只喝酒。” 卫九州接过酒杯,轻轻晃动了一下,只觉酒香扑鼻,沁人心脾,不由吸溜了一下鼻子,装模作样地赞道:“好酒啊!小燕meimei,不如我们喝交杯酒好了。” 酒还没喝,但听了这句话,小燕的双颊已如喝了酒般艳红,她抓起一只筷子,五指灵活地转过筷尾,轻轻敲在他的额头上,嗔道:“交你个大头鬼!” 她用筷子敲人额头的动作和彩兰姐怎么那么像啊,他心里暗暗奇怪,见到她此刻眼角含俏,满脸娇羞,神情可爱至极,不觉看傻了!心想若是自己天天都令她如此开心,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事情啊! 小燕见到他不说话,像个呆子似地看着自己出神,又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嗔道:“你傻了!” 卫九州伸手抚着自己的额头,怔怔地道:“小燕meimei,你真美。” 这么直接的赞美让她感到如喝了蜜糖一样甜,娇羞无限地一笑:“现在才知道啊,算你还有点良心!” 两杯酒下肚,小燕的脸颊变得如玫瑰般火红,由于酒精迫使血液上涌,使得她脸上的皮肤变得更加饱满细致,晶莹剔透,如红宝石般熠熠生辉。 酒柜里虽然摆着各种名贵的酒,但小燕向来很少喝酒,逢年过节的最多也是喝一小半杯而已,这种红酒的度数不高,口感也软绵绵的,不过后劲不小,以她的酒量,连喝两杯后,便有了几分醉意,清澈的眼波变得朦胧起来。 卫九州看着她这张吹弹即破的俏脸,虽然很喜欢看她酒后的媚态,但知道她不能再喝了,忙伸手按住她的酒杯,道:“小燕,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你的淑女形象就会毁于一旦了。” “去他的淑女,我从不想一本正经地做什么淑女。”小燕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喷着酒气,“我就要喝酒,好好和你疯一次。” 说着,她举起酒杯,竟将里面的半杯酒全倾入了喉咙,反过酒杯,“你看我喝光了,轮到你了!。” 劝不了,卫九州只好陪着喝了一杯,小燕夹起一片火腿片,塞进他嘴里,放下筷子,双手按住饭桌边缘盯着他的脸,无缘无故地“扑哧”一笑。 卫九州惯性地伸手摸了摸鼻子,愕然道:“我的脸怎么啦?被你画乌龟了?” 小燕忍住了笑,道:“你以前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可是你的双唇很薄,而且线条清晰,边缘如刀,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很能说的主,还有点八卦,菲儿的嘴虽刁,但比起你来,恐怕差远了。” 卫九州不悦地道:“小燕!你什么时候成了看相的了?我又没得罪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你看你,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小燕抬起手指着他笑嘻嘻地道:“自从早上你进了我家后,到现在坐在这里吃饭,你脸上的好奇之色是掩饰不住的,你是不是想打探一下我父亲是做什么的,我家为什么能住这么大的房子,还有专门的保姆?” 卫九州的确想过这些问题,只是不好意问而已,此时被她说穿,尴尬一笑,道:“就算你说得不错,不过我不是没问嘛,现在是你先提出来的,你若说了,不能算是我八卦。” “你果然是一个爱诡辩的人,我没说错你!”小燕的手指戳在了他的额头上,“不过我不会中计的,除非你先发问,问了我就一定告诉你。” 卫九州知道她已经不胜酒力,很快就会胡言乱语的,不过就算她没醉,自己也不可能和她计较这种小问题的输赢,既然她要自己问,那就问吧。 “好吧,小燕,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爸在市委是做什么的?“ “不是市委,是市府。” 小燕又是双手按住饭桌边缘,上半身前倾,凑到他面前悄声道:“我爸他是南关市的第一副市长。” “第一副市长?” 卫九州吃一惊,他知道小燕爸爸是做官的,没想到竟是三级市的第一副市长,想必还兼着副议员一职,何琳琳的姐夫这个四级市的副局长跟他比起来,差得远了! 小燕见到他脸上吃惊的表情,不由掩口偷笑:“一个副市长就把你吓倒了?你知道吗?我爸他原来还是州府秘书长呢!就快要做到副州长了,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吧?” 卫九州的脸上露出了半信半疑的神色,要说她爸是南关市的副市长,他信,毕竟人家住在别墅般的楼房里,但若说她爸以前曾是州府秘书长,那就值得怀疑了。 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那就应该如她所说,早已做到副州长才对,至不济也还是州府秘书长,又怎么可能连降两级,贬到了南关市做一个小小副市长?还让家人住在桂南这个小地方? 见到她还在往酒杯里倒酒,便伸手将酒瓶夺过,劝慰道:“好了,别喝了,我知道了,你爸爸是州府秘书长。” “你嘴里说信,其实你心里根本不相信,以为我喝醉了,在这里胡吹大气,是不是?” 小燕斜了他一眼,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既然说开了,那我就全部都告诉你,我爸爸沦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一个叫敏敏的女人害的。” 她爸爸是州府要员,他的隐私知道多了对自己这样平头百姓实在没什么好处,他按捺住内心的好奇,正想阻止她说出来时,却发现她的眼里竟然流露出深刻的哀伤,又想起早上她说过的那句话“我虽然住着这么大房子,过着跟公主一样的生活,可有时候我就是觉得快乐不起来”,心想她的不快乐可能就是和她爸爸有关。 这些心事长年压抑在心里,从未向谁倾诉过,现在想要对自己发泄出来,若自己拦着不让她说,岂不是令她更加郁闷更加不开心? 管它呢,先听,最多左耳进右耳出,或是当成耳边风,过了就忘记,反正自己也不知道她爸爸的名字,就算以后不小心说漏嘴,别人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谁。 “我爸爸叫冯能文,像我们现在这么大的时候,就考上了京城某名牌大学,听名字就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就算是在全国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里,他也是出类拔萃的。” 不料她一开口就将她爸爸的名字说了出来,卫九州就是想不知道也不行了,不由微微苦笑,心想她对自己真是一点也不避讳啊,不过也对,自己未来岳父的名字,她能不告诉自己吗? 小燕不知他心里的古怪念头,接着道:“他毕业后进了机关,经过了十几血腥拼杀,从一个小职员一直做到了州府要员,那时他才三十多岁,是夏国最年轻的州府秘书长,实在是前途无量啊!” 说这些话时,她两眼发光,眼神也不再迷茫,说明她还是为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而感到骄傲的,不过说了这段话后,她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脸上醉态可掬,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了:
“他是有才能的,兼之为人八面玲珑,深谙官场规则,但他的官升得快主要还是因为我爷爷撒了大把的钱,以金钱开路,什么事都是水到渠成了!我家住这么大的房子,过这么好的生活,你一定以为我爸是个贪官污吏了。不对,我家的钱都是我爷爷挣来的!我爷爷,一个传奇人物,他当年在沿海经商,从小摊贩做起,是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得最早富起来的那一代人,他最疼我了,小时候我只知道有爷爷而极少见到爸爸,我的整个童年都是他陪着我度过的,他说要让我爸爸安心去做官,代替我爸爸照顾我到成人,可是他怎么就不在了呢!呜呜……” 说到这里,她突然泪如泉涌,伏倒在饭桌上失声痛哭。 卫九州想到刚刚病逝的母亲,心头也有几分凄凉,差点也跟着掉下泪来,但他强忍住,默默一叹,站起来坐到她身边,伸手轻抚她的肩头,以示安慰。 她哭了一阵后,心里的郁结稍解,便停止了哭声,抬起头,脸埋进了他的怀里,把泪水鼻涕,还有嘴边的油污全都擦在了他的衣服上。 这是世界名牌呀,卫九州暗暗苦笑,虽然这是你买的衣服,但你也不用如此糟蹋它吧? 她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后,感觉好受多了,抬起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才接着往下说:“敏敏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小职员,青春美貌,成熟性感,这种女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男人的目光,我爸也毫不例外地被吸引住了!” “可是这个女人她还有一个秘密身份,是我爸顶头上司的秘密情人,她厌倦了我爸的顶头上司是个糟老头,而喜欢上了我爸的相貌堂堂及才华出众,后来就偷偷地与我爸勾搭上了,我爸当然不能抗拒她的魅力,没想到竟是喝了别人的洗脚水,让自己的领导做了乌龟戴了绿帽,这样他哪有好果子吃,从此在仕途上是一落千丈了!” 此刻卫九州听得十分凌乱,她爸是州府秘书长,能做他顶头上司的,连州长也不行,严格来说就只有一人,那就是州委总参政议员! 这些高高在上的州府大员私生活的糜烂程度,由此可见一斑,情人也可以换着玩,没想到最后玩出火来了,当真色字头上一把刀,应该防火防盗防美色呀,看来自己也要小心谨慎才行。 随即他不禁哑然失笑,和他们相比,自己连个小屁孩都算不上,至于美色嘛,倒是有性感的琳姐和眼前这个可爱的小燕meimei,但是自己还小着呢,以后的路会怎么样,只有天知道,自己现在就想这些问题,不是杞人忧天吗? 小燕将自己父亲的隐私一股脑说出,脸上不由泛出一丝羞愧之色,但见到卫九州并没有取笑的意思,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爸知道后要和她一刀两断,断绝一切关系,但这个敏敏不是一个简单女人,她不但要挟我爸,还闹上门来要我爸离婚娶她,我爸气不过,就当众抽了她俩耳光,这才把她打跑了。可是也将我爷爷气出病来了,脑中风,在医院住了不到三月,就永远离开了我,到天国找我奶奶去了,而我爸最终也没能像爷爷期望的那样平步青云,反而被他的顶头上司找了个借口,降职到南关市来了。”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奔涌而出:“我永远忘不了爷爷走的那一天,我不停撕扯着我爸的衣服,不停地嘶叫着,你还我爷爷,你还我爷爷,我妈更是哀伤欲绝,若不是她答应了我爷爷临终前的请求,那么这个家恐怕就要散了,我爸羞愧难当,深感内疚,就带着我们回到桂南市,我mama出生的地方,在这里置了产业,又休假了三个月,天天陪着我们,后来有了弟弟,我们这个家才渐渐恢复了生气。” 原来她说的快乐不起来,竟然是这么多的不快乐,真是家家有本难忘的经! 卫九州心生怜悯,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柔声劝慰:“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你爷爷在天上看着,他也希望你能做个开心的女孩,永远快乐地生活。” 小燕点了点头,含泪道:“我知道,我爷爷生前常说,要尽他的一切能力,让我快乐地成长,我永远记得他的话,一个人发呆时,常常思念着他。” 说完,她停止了哭泣,沉默一会,扭过头,朦胧的眼波似雨般洒落在卫九州的脸上,怔怔地道:“可是这两年来,每当我独处时,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更多的时候却是在想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