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流言
此时正值晌午，灼目的阳光洒过围墙，照在青石铺就的长路上。这里名为孔府，乃是金陵除衙门外最大的一处建筑。 苏柠曦愁眉苦脸地从孔府的正堂走出，走在青石路上。愁眉苦脸不是没有道理的，苏柠曦来到孔府自然不是为了闲谈，而是希望借孔福连的力量抵抗彭大海此次的冲击，然而结果并不理想。孔福连明明精明的很，却装出一副老糊涂的样子，摆明了是想置身度外的。苏柠曦无奈，却也很能理解。孔福连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人，自然懂得审时度势，先不说苏柠曦与孔福连有没有关系，单只是杭州第一商行四海商行的强大实力，孔福连就不会出手相帮。 更何况，直到与孔福连真正对话后，苏柠曦才知道，原来孔福连与彭大海一直都有生意往来。 “苏家，到底该怎么度过这场劫难啊……”苏柠曦回身看了看孔府正堂门上那金笔银钩的“八方来财”四个大字，轻轻叹了口气。 继续向外走去，苏柠曦迎面碰上了前来孔府拜访的钱从之钱大人。 “咦，钱大人，柠曦有礼了。”苏柠曦初时还不太清楚这钱大人为何会拜访孔福连，脑子里倒忽然想到前几日柳风所说的，孔福连手下两人相助钱大人的事。 恐怕今天钱大人是来道谢的。苏柠曦想着，礼貌地让开道路，注视钱从之走进孔府。 与此同时，苏柠曦不知道的是，钱从之也在思虑苏柠曦来这里的目的。 “这苏柠曦因何来到孔府呢？”钱从之自言自语着。 “大人，恐怕是为了四海布行冲击金陵布行市场的事。”身边的师爷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原来如此。”钱从之立刻明白过来，彭大海入主金陵布行的事，钱从之还是有些耳闻的。虽然他很同情金陵的第一布行苏家，但他也做不了什么，所谓商业，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什么情感可言。 这里正想着，孔福连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钱大人，久仰了……”孔福连眯着眼睛，笑得很自然，哪里还有老糊涂的样子。他身后的阿福阿寿，依旧笔直地站着，目不斜视，哪怕钱从之投来感激的目光。 钱从之拜了拜孔福连，算是回敬：“孔先生哪里，钱某这条小命，可还是孔先生救的呢，今日来此，一是为了聊表感激之情，二来嘛，则是想借助孔先生的力量，挖一挖这深不见底的法罗门……” …… 你永远不知道别人会说些什么，因为你与别人所看到的完全不同。倘若我们用修真的角度看这个偌大的世界，那么这一整个世界，就是由无数个小世界组成的，而所谓的小世界，具体到单位为人，一个人为一个世界。比如说我看到一朵花，我认为它是美丽的，它在我的世界中就是美丽的，而另一个人，神经质一般，偏要认为这朵花很恶心，那么花在他的世界里就是恶心的。人们对一朵花的看法尚如此分裂，更不用说人们对一个人、一件事的看法了。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简单”地告诉大家，人的看法是有多么恐怖！而在所有人中，最恐怖的，莫过于中老年妇女。 就在苏家的布行被地痞流-氓打砸抢，而彭大海的四海布行开业之后的第二天，一些有关于彭大海与其手中的商行的流言开始在坊间流传。试问源头何处？自然是出自广大无所事事的中老年妇女之口了。 虽然这么吐槽中老年妇女很不好，但事实就是无需多解释就能明白的东西。流言大多很简单，更很好理解，有的流言称彭大海官商勾结，有的流言称四海商行乃是一伙土匪资助的生意……等等等等流言看上去实在没什么营养，大家听一听也就过去了，但是其中有几条，却是极为具有杀伤力的。 其中一条看似不经意，却将四海商行与法罗门联系在了一起。有人说法罗门之所以挑在这个时间段将势力侵入金陵，就是想要为四海商行的扩张减少阻力。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钱从之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扔在地上。 这真是钱从之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法罗门，四海商行，彭大海，两者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联系，但为什么法罗门会挑在这样一个时机侵入金陵呢？为什么就在法罗门刺杀后的第二天，彭大海就已经来到了金陵并向苏家施加压力呢？ 这些东西空口无凭，全是杜撰，但钱从之已经暗暗留意了起来。 …… 这种不负责任传播流言的手段，当然来自柳风之手了。柳风虽然不是什么新闻工作者，更非直销传销或者是大V，但没吃过猪rou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这点手段耍起来，简直就是小CASE。仅仅一个晚上的功夫，在苏子君狐朋狗友的帮助下，整个金陵都被一股名为“不坑死彭大海誓不罢休”的流言包席卷了。短短一天，也就是四海布行开业后的第二天，流言便已经压榨了四海布行的生意。第二天，四海布行门可罗雀。 彭大海的合作伙伴们不会在意普通的流言，或者说，这些流言中的大部分，他们都是置之不理的。唯有一条，致命的一条：彭大海与法罗门有勾结。 在金陵正着急捉拿法罗门贼寇的当口，谁愿意顶着舆论的压力继续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和彭大海合作呢？就算他们信任彭大海，也得等钱从之这“七日令”结束再说吧？ 钱从之已经下令，七日之内，动用金陵官方的全部力量，缉拿一切法罗门逆贼！而今天，才是第三天…… “什么？！”惊闻这种乱七八糟的消息，彭大海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一把推开旁边正在给自己按摩的小妾，抓住面前那个手下的衣领，怒道，“这是哪个混蛋传的消息？” “属，属下不知，但，但是，外面现在传的厉害，说老爷您和法罗门有勾结，这，这该如何是好？” “有勾结？有勾结？”彭大海心下波涛汹涌，由不得他不汹涌，因为他确实与法罗门有着很深的关系。 彭大海作为四海商行最大的老板，一开始崛起的时候，那可完全是由他自己抗出来的。白手起家，哪有那么容易，那时候彭大海生意很难进步，正巧有一个机会，让他认识了法罗门内的一个护法，借由法罗门那身后的民众基础，彭大海的生意得以迅速发展。即便是现在，彭大海仍旧要为法罗门提供一些必要的物品供给。 但是，这一次彭大海冲击金陵布行市场，真的和法罗门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只是巧合，法罗门组织极为庞大，彭大海虽为杭州首富，但也只是相当于法罗门里面一个小小的护法，这次法罗门侵入金陵，那可是连第一大司法萧江书生都亲自到场的，哪里有彭大海什么事！ 可是，这流言……难办啊！ 彭大海“扑通”坐回座位，仰天长叹一声。 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弄出的这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