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弱龙
“所以说，如果我们能够把这个沈有道搞定，那么接下来在杭州的所有事情，都会变得很容易。苏家的扎根大业，就从这里开始。”柳风和苏子文站在沈有道府邸的对街，柳风非常严肃地说道。 “我明白，老师。”苏子文郑重地点头。 “对了，”柳风忽然想起一件事，“听说沈有道有一个年方十八的女儿，如果子文你可以和她喜结连理，那苏家……哎哟！尊师重道啊尊师重道！”柳风话没说完，苏子文已经一脚踩在了柳风的脚上，打断了柳风接下来的话。 “老师你总是这么不正经，实在让人尊敬不起来啊……”苏子文无力地吐槽着，迈步向沈府大门走去。 “真是无礼……”柳风无奈地笑了笑，梳了梳并不凌乱的发髻，跟在苏子文身后。 这次杭州之行，苏柠曦会让柳风带着苏子文来，其目的就是想让苏子文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开拓一下视野。不过柳风觉得，苏子文已经十六岁了，也该独当一面了。十六岁的少年不都应该已经失恋好几次才是正常的吗？苏子文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那这生意，也怎么得谈一回了。 所以柳风来到沈府之前，就已经将所有的事宜交代给了苏子文。 他相信，苏子文会处理好接下来的一切事宜，毕竟，苏子文才是苏家未来真正的希望。 门童简单通报了一下，沈有道就很客气地将柳风和苏子文请了进去。 沈有道贵为杭州知府，他的府邸当然要足够气派才好，更何况沈有道从来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好大喜功，凡事都喜欢往大了弄。如果不是杭州还有一个尊贵的荣王殿下，沈有道的府邸规模很可能会突破天际。 沈府为三进院，东侧有一个百花园，西侧则是一条小径，小径直通院后，这院子后面则是一汪足够大的池水，池中央建一座喷泉假山，池中则养了无数条锦鲤，为沈府增添了富贵之意。沈有道是个讲究人，苏家虽然初来乍到，他也不认识，但却直接将柳风和苏子文请到了正厅接待。 跨过高高的门槛，豪爽的笑声便钻入耳中。柳风抬头看去，一个体格健硕的中年大汉正站在正堂中央。这若不是大汉的站位，柳风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堂堂知府大人，竟然跟武夫没有区别。 苏子文走到近前，他回头瞄了柳风一眼，柳风装作看不见。苏子文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拜道：“晚辈苏家苏子文，见过沈大人，今日冒昧拜访，请多见谅。” “苏家苏子文是吗？”沈有道哈哈大笑，挥挥手示意苏子文落座，“金陵苏家的名头本官还是听过的，前段时间彭大海的动作如此之大，苏家也撑了过来，这般奇迹之事本官倒是佩服的紧。听闻苏家是一名女子主事，女子竟有改业的胆量，苏家的前途不可估量啊！” 苏子文明了沈有道的手势，便坐在一旁，柳风没有多想，跟着也坐在了苏子文的下手。这个举动苏子文倒没什么，只是沈有道见了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苏子文拱拱手，答道：“主事的正是家姐苏柠曦，承蒙沈大人的夸奖。” “哦，原来是你的jiejie啊。只是，为什么令姐没有亲自前来杭州呢？” 苏子文道：“金陵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稳定，故此家姐便派我和……先一步来到了杭州。” 沈有道道：“看来苏家的发展还是太快啊……苏家的小子，说说吧，来杭州有何打算？” “这……”苏子文愣住了，他可没想到沈有道第一句话竟是问了个这么样的问题。在苏子文的脑海里，这打算，是要他一点一点往出带的，至少也得先把礼物送出去吧？ “家姐派我来杭州，是想……”苏子文犹豫着是不是要直接说明来意。柳风忽然在旁边说道：“少爷是想将一件珍宝赠予沈大人，希望沈大人不要推辞。” 沈有道看了柳风一眼，道：“这珍宝还没有拿出来，你又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推辞呢？” 苏子文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沈有道：“沈大人请看。” 沈有道接过锦盒，打开来，两枚精致的核桃端正放在锦盒中。这是柳风特意查到的沈有道的爱好，这位长相彪悍的大叔，竟是个喜欢玩精致“手活”的文玩大家。 “看来是有备而来啊。”沈有道看了一眼，便将锦盒放在了一边，道，“人都说无功不受禄，苏公子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想必是有事相商了。” 苏子文拱手道：“大人不要误会，家姐让子文代送的礼物，只是因家姐久仰大人的英名，这次正巧子文来到杭州，所以……” “是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既然礼物已经送到了，两位请回吧。” “什，什么？”苏子文愣了愣，不知道沈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柳风也愣住了。谁能不愣住？哪有收完礼直接就撵人走的道理！ 沈有道老神哉哉地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既然礼物已经送到了，那苏公子不就是完成任务，可以离开了吗？” “这，这个……”苏子文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转头看向柳风，眼神中满是询问。柳风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只好出声道：“沈大人这么快就下逐客令，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沈有道奇道：“本官与你苏家可没什么人情，又哪来个近人情一说呢？况且……”沈有道深深看向柳风，“我与你家主人说话，你个下人哪里有插话的地方？” “这——我想沈大人是误会了，这位乃是我的老师，足可以代表我苏家的全部事宜。”苏子文见沈有道对柳风提出了疑惑，忙解释道。 沈有道笑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这次来我府上，你们两个之中谁又是能够做主的？” “谁都可以，”柳风盯着沈有道，眼神里没有丝毫退让，“这个答案，沈大人可满意？” “很好，那么我们就认真谈一谈苏家在杭州的事情吧！”沈有道忽然大笑，眼神却递向了柳风，“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柳风道：“在下柳风，字子谦，一个无名小辈罢了。”从刚刚沈有道的目光和话语，柳风已经看出了这个沈大人的意思。恐怕沈有道早便在两个人来之前，就把苏家的事情查探的清清楚楚了，否则的话，他也不至于眼神总是向柳风看去。他很清楚，这次苏家的主事人是柳风，苏子文只是个黄毛小子罢了。 只是柳风不知道，沈有道这般试探，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子文看了看柳风，又看了看沈有道，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于是端起手边的茶杯，一口一口泯起了茶水。 只听沈有道悠悠说道:“金陵第一才子柳子谦的大名，本官还是听过的，只是不知道今日竟然驾临我沈府，真是蓬荜生辉啊！” 柳风暗骂这个沈大人实在无聊，刚刚还咄咄逼人一副不说实话就给我滚的样子，现在又变成了一条哈巴狗，“蓬荜生辉”了起来：“沈大人哪里的话，能够登临沈府，才是柳某的荣幸。” 沈有道笑道：“柳先生客气了，当初柳先生一句‘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本官可是钦佩得紧啊。倘若世上的书生皆是柳先生这等想法，那大康盛世早便提前来临了。” 恐怕大康以后也别想有什么盛世了。柳风心里默默诅咒着，嘴里说道：“惭愧，不过是一时冲动之语，没想到竟会被沈大人得知，惭愧，真是惭愧。” “柳先生之才，本官甚为佩服，不过，这次柳先生登门造访，到底所为何事呢？”沈有道说着说着，忽然“生硬”地将话头转向了前一话题。柳风觉得这种说话风格似乎很熟悉，苏子文则在一旁小声说道：“老师，他说话好像与你很相似，话到半截转移目的。” 柳风一脸黑线，回答沈有道道：“沈大人，苏家生意逐渐做大，自然要往金陵之外的地方发展，我家大小姐定的就是杭州。我苏家生意合法合理，绝不做有违社稷和法律的勾当，今日拜访，只是希望沈大人能够公平公正公开。” “公平公正公开？这三个词倒是新鲜。”沈有道再次念叨了一遍，道，“竟是将我官府的所有责任都涵盖在其中了。先生之才，真是信手拈来啊。” 沈有道接着说道：“本官甚为杭州知府，自然不会偏听偏信，苏家担心的事情，大可放心，我沈有道虽然为官平庸无能，但这正大光明的牌匾，还是对得起的。只是还请拜托苏家，强龙之势收一收，毕竟强龙是不压地头蛇的。” 沈有道前面的话，正是柳风想要听到的，而后面一句，则是沈有道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柳风见沈有道完全明白了柳风想说的内容，便拱手笑道：“沈大人这话说笑了，我苏家哪里是什么强龙啊，分明是一条弱龙而已。” “弱龙，可也是龙啊！”沈有道忽然说道。说完话，他兀自大笑起来。 柳风和苏子文实在不知道哪有什么好笑，不过也只好迎合着笑了起来。 弱龙，就算再弱，也不是四脚蛇能够比拟的存在啊……